仗剑贯长虹 第八八章

作者:画屏悠悠 分类:都市生活 更新时间:2022-06-04 13:52:25

已是正月的天气,暖日遥遥露了个面又被寒风里的雪花抹了脸。十五刚过,上元佳节嬉闹的气氛还未完全褪去,院子里挂着的几盏红灯笼已经收了,唯有房中的一盏鲤鱼小灯笼尚还挂着。这件屋子倒也宽敞,小帘子已经收起,露出后面一张红木大书桌,桌面上摆着文房四宝,水渍未干倒像是主人刚走。一架大书柜上摆放着些许书籍,大约有些年月,收拾得却是干净整洁,烛台上的蜡还是新的,想必夜里主人并未驻足。对面摆着一张园木桌,几根矮凳摆放错落有致,墙上挂了一副冬日赏雪图,香案上飘着缕缕白烟,应是紫檀香,却压不住浓浓的药味。珠帘垂落,隔断了整间屋子,里面似女儿家闺房的布置,窗前安着一张软塌,茶几上放着一个白瓷瓶,疏疏散散地插着几只红梅,和院子中的几株梅花相互照应,着实添了几分生机。

主人醒了多时,立在床测,手中握着一柄寒光四射的宝剑,剑柄上镶着一颗明珠,珠圆玉润,吊着几缕穗子像是格外的出尘。目光紧锁在剑上一时也没注意外间有人在唤,只见一位身着碧色的女子盈盈迈步,掀起珠帘,手中端着一盆热水,望着主人时稍泄怯意。红衣姑娘并未唤她,只是缓缓将剑还入剑鞘,挂在床头,这才迈步近了这位碧衣姑娘。

碧衣的拧了一张帕子递给红衣姑娘,模样甚是恭敬,直到服侍完全才起身离去。

红衣姑娘叫停了她,吩咐道:“碧环,我要到院中练剑,你去给我取一柄剑来。”

碧环微微垂目,答道:“是。”

屋子里又安静了下来,红衣姑娘看着床头的宝剑微微叹气,却再未拿起,转身出了房门。

轻微的嘎吱声又悠悠响起,挂在门框上的一串银铃叮叮当当敲打个没完,一身红衣闯入眼帘,火麟儿的额头还挂着练剑的汗滴,握着一方锦帕快步走了进来,跟在后面的碧色丫头碧环也跟着进来,将宝剑放在格子上,拾掇了软塌。火麟儿却没坐下,背脊挺得笔直,碧环又拿了一件衣服想要让她换下。火麟儿不好意思地伸手去接,碧环却伸手去摘她衣领下的纽扣,火麟儿一个侧身避了过去。

“碧环姐姐,我自己动手就好,麻烦你了。”

“小姐,碧环奉命侍候您,要是有什么不贴心的,还望小姐提点。”

火麟儿无奈地伸直了手,任由碧环一板一眼,仔仔细细地为她换上新衣,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门又在无声中合上了。

碧环,认识她已经月余,那天进院的时候,隐约记得被人抱着一步一步走了许久才到了这间别致的院子,睁眼看到的是南皓布满血丝的眼睛,紧握着她的手不曾放开。有时候她会想一想当时的情景,觉得不可思议,认真回忆了和南皓在一起的日子,前前后后加起来不过三日实在是想不出他为何会如此紧张自己。

后来的起居倒是添了一位,就是如今照顾她的碧环,听碧环自诉她是南皓的丫鬟,跟在身边已经有十余年,平日里南皓的起居皆是由她和亲近的奴才照料,如今被南皓叫来侍候火麟儿,自然是尽心尽力,唯恐丝毫不及。每次见面碧环保持着绝对的恭敬,既不亲近又不疏远,硬是让火麟儿没适应过来,还好时时有南皓解闷。

如今南皓离开已经半月,他是京中的王族,自然不能在年节期间外出游玩,就算是借着找南诺为借口,况且南诺捎回来的信也表明了他安然无恙,他父皇应该是也接到了他的消息。离开的那天火麟儿尚不能下地,身负重伤亦不能赶路,万般思量之后,才决定留下几个信得过的人照顾。南皓曾说过这个地方与他处不同,刺客不敢冒然闯入,安心养伤就是了。

这伤倒是好了一大半,伤筋动骨一百天,才过了一月她已经能够舞剑了,不知是每日来瞧病的大夫手艺高明,还是她原本底子好。

江湖之人最受不得的就是这种淡得闲出病来的日子,动不动就卧在床榻之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实在是有违鸡鸣练剑时这一铁血准则。

于是以后每一天鸡还没打鸣,火麟儿就已经装束完毕,执剑曼舞,比起剑招的狠辣,这样子倒是不伤筋骨。

这些日子练剑过于频繁,旧伤又发作了,碧环没看住火麟儿,自责不已,连忙吩咐手下去请大夫。大夫本就住在府里,不过不是这间院子,隔了好久也不见大夫前来。火麟儿封住了崩开的伤口,靠在床沿上,豆大的汗珠直往下落。

这天本就放亮,大夫此刻正在熟睡也不奇怪,也不值得多想。不一会儿院子里果然响起了脚步声,前前后后,竟不止两人,火麟儿皱着眉,念及南皓,是否是回来了。不过京师离渝州实在遥远,路上跑断了马腿也不可能刚过完上元佳节来的,只可能是派人来接她前往京师修养。这倒不为是一个好办法,不过火麟儿不是这样打算的,若是确定了南诺安全,自己的伤好了就得带着这把饮血回岚山向掌门师伯请罪。

这时无缘无故地,会是谁来呢?

还没进门就听到外面一人言道:“贵人在此居住,你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叫我这样慌张,好生丢脸,你们这些小蹄子,平日里也是这么办事的吗?碧环姑娘,我家夫人也是着急,夜里发了病将大夫请去了,耽误了姑娘的病实在是对不住。这不,打发我亲自将大夫送过来,还略备薄礼前来给贵人请罪。不知贵人是不是在里面呢?我这就进去看看。”

火麟儿倒是没觉察出来这人是谁,她一口一个贵人也不知是叫谁,只不过这月余来都没人前来叨扰,这人是谁竟然还亲自送礼?一时倒觉得好笑,自己现在在何处竟然也不太明白,难怪莫棋师哥念叨她时,总是觉得江湖经验不足。

外面吵闹了一会儿,终不见有人进门,一时间又安静了不少。碧环领着大夫进门,见她不好好卧在床上,连忙过来搀扶。

这位大夫已经为火麟儿看了一个月病,倒是极为熟悉,平时里带着一副温和的笑容,见了就觉得如沐春风,如今端坐在椅子上似有疲惫之色,也不知为何,火麟儿觉得和门外那一阵喧闹有关,也不方便提问。

望闻问切乃是大夫的必修课,自然不能隐瞒练剑之事。这么一提,这位温和的大夫也蹙起眉头,言语间些许冷淡:“平时嘱咐姑娘不可动气,戒骄戒躁,看来姑娘没有听进去。”

碧环在一边认真地点头,这是她工作的失责,没想到火麟儿竟然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偷偷练剑,还故意加长了时间。

火麟儿只是无奈地腹诽了这种不近人情的养伤方法,又转向大夫示好:“我自小就是练武的底子,受不得闲暇,一时没顾及这么多,还望你给想个法子。”

“按照姑娘的意思这伤倒也不应该有的,自然就不会妨碍姑娘舞刀弄剑,只是不知道姑娘为何会把自己弄伤呢?”

他这种问法有些不讲情面,谁愿意把自己弄伤,不是疯子就是傻子。念在大夫今天心情不佳,也就忍了。

“老夫再为姑娘添几位药。”

碧环早就递上了纸墨,又将前些日子的药方子拿了出来,大夫一边写,一边沉着脸,都快滴出水来了,又加了两句这才告辞请出。临了了又嘱咐一句:“姑娘若是想要练剑,不可过半个时辰,我明日再为姑娘扎针。”

送走了大夫,碧环将她扶到床上,掖了掖被角,缓缓言道:“小姐想必已经对我们身在何处有了疑问,原本殿下不让我说,但以小姐的慧眼,也是瞒不住的。”

原来南皓所说了特殊的居所也就是渝州齐府的宅子,单单留出了这个小院供她养伤,自然也是安排好了的,近一月来都没人来打扰。今日之事也不知是不是巧合,齐大人的夫人一月前就出门带着五岁的儿子回娘家,这本来就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事,齐夫人疑心齐大人养了妾室,负气出走的。南皓带着火麟儿借了这一方院子,齐大人二话不说就同意了,平日里知道这院子里的是友人,派人过来探望,也只在门外,不曾进来过。不知是那个不长眼的传了消息,说是齐大人金屋藏娇,将这位大夫人给逼了回来,当天就要过来闹事留府的婆子好生安慰了一番,这才相安无事。本来这也就算是完了,天有不测风云,昨夜里齐大人的儿子生了急病,正好南皓请来的大夫日日住在府里,自然前去看了一番,熬到了天明又被碧环拉去。这位大夫人平日里就不相信齐大人那一番话,刚才是她近身侍候的婆子吩咐过来看一眼。这院子外松内紧,自然没放她进来。

火麟儿倒是没放在心上,听碧环提起过,南皓除了派人照顾她还特意安排了十多个暗卫守在园子里,防着上次的刺客查到她的住处,平时未曾出门,虽然招损了点,但是确实有效。南皓这有点以权谋私,不过甚和心意,不过唯一有一点麻烦就是院子人满为患。

身子没好全,练剑果然不合时宜,整整两天躺在床上动弹不得,若不是碧环时常讲些趣事来逗乐,这两天倒是很难过。自从那日闹了一番,倒是再也没听碧环提及府中之事。院子极大有十分安静,这天还未亮,天上就下起雨来,本来开了一树的梅花,伴着这阵暴雨也谢了。偏偏前些日子火麟儿想着向碧环学习怎么做梅花饼,前几日摘的花瓣晾在院子里被雨这么一冲怕是没了。碧环很是难过,又没法子,拧着一盘未晒干的花瓣到了小厨房。

没有碧环陪着,火麟儿倒没了这么拘束,念及几日未曾练剑,拿了架子上那一柄普通的剑到了院子里。本来这院子里的花草树木修剪得整齐规矩,这一阵雨落下,竟将花瓣撒了个遍地,落红满径竟无落脚之处。这雨许是停了,天边露出一抹虹光,万道流霭,千丈长虹甚是壮观,想必今日应是个艳阳高照的天气。可惜这院子终究有边缘,罩不住这满天的云霞,练剑也得找个好去处,这后院里应有取景之处。

火麟儿既这么想也不大在乎身旁是否有人跟随,仗着轻功不错,没开门从墙上跃了出去。彼时未曾瞧见这院子在何处,今日站在墙围之上才得见一湖的潋滟之色,原来这小院外面有这么一条小溪直通中心的一个湖泊,比起叶伽湖天然的景色自然小了许多,人工开凿,亭台楼阁倒是精致。向来这些仔细雕琢的景色不怎么入得了火麟儿的眼。她只是觑了一眼便望向更高出的丘陵,不知是谁这么有心,单挑了这么一所带着假山的院子。可惜终究人为,这最高的地方也只能见得了一方天地,周围还是有墙垣为界。

只不过既不是久留之地,也不必太过苛求。火麟儿望了一眼手中的剑,微微按了一下伤口,早上碧环搽药的时候说了正在长肉,不能太过用力,刚才飞檐走壁之时没想到此处,这时竟然有些微微难受。虽然火麟儿是武人出生,心思不大细腻,可这些日子碧环照顾她可是放在心尖尖上的,要是又裂了伤口必然会累她担忧,这练剑之事倒是不用考虑了。

刚才奔走过急倒是没有在意周围的景色,此时苍穹露了虹光,映得几多黑云多了一丝彩色,怪异之极。雨后地湿无处可落,火麟儿便立在大石上极目远眺。可惜院墙过高,又是重重屋宇,见不得外面的天地,心下怅然,闭目凝神。

她处的地方自然隐蔽,一时没被别人发现,几个丫鬟就当她真的不存在,乐得偷闲,在不远的几株楠树下龃龉。火麟儿从小就生得耳聪目明,也被迫听了一回墙角。

其中一个丫头说:“这几日夫人衣不解带照顾小少爷,很是辛苦,老爷就算是和夫人置气也不该一点儿也不来瞧一眼。你看那天天送进梅苑的东西,老爷倒是比自家人还上心。”

另一个好似不赞同她的观点:“姐姐,你是跟着夫人过来的,不大了解老爷的性情。做奴婢不敢也不该揣测主子什么。姐姐前些日子离了院子,不知道哪位住在梅苑里的贵人是怎么来的,才有这些抱怨。”

“她是怎么来的?你不知前几日刘妈妈去梅苑看过,硬是没进门就给挡回来了。这些日子夫人没空去管这事,得了空自然要问的。好妹妹,你快给我说说。”

“我,我可,也不大清楚,只是听人说来着。”

“我这不正在听你说吗?”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那天进门的时候是午夜,老爷喝醉了,没去开门。开门的是新来的护卫,不懂礼数,没问清可人是谁就和人家交上手了。府里的护卫没弄清楚状况一起上,动静闹得可大了。我听表哥说有好几个人被打伤了,老爷醒了之后不让说出去,连忙将梅苑收拾出来的。后来梅苑里住进了人,没几个人见过,听说是位王城里的贵人,弱柳扶风,人比花娇,美艳非常,只是不让院子里的人照料,单单点了个叫碧,碧什么来着,碧环的小丫头看着,也不是府里人,没人知道底细。”

“怎么就知道了住的是个女的呢?夜里进门的那位呢?”

“本来是不知道的,后来府里住进来一位大夫,不是城里的,有一次吩咐抓药的时候梅苑里的人不在,就让跑腿的王麻子去抓药。王麻子好事,就问了药店里的人几句,抓药的年轻郎中就说要是这么给女子用药,量一定不能中了,开药的大夫医术极好,他想要拜见一下。这么一来二去的自然也就推出来了,王麻子嘴巴大,一说大家都知道了。只是那位贵人,自从进了梅苑就不见了,老爷没有过问,我们自然也就当做不知道。”

“我还说院子里怎么住了位大夫,还以为是老爷病了,原来是梅苑那位,不知道病情如何?”

“还能怎么样?这样的小姐定是娇生惯养,受不得劳累,染了寒气,还能有什么?京城里住的小姐哪一位不是金枝玉叶,肯定要好好照拂了。”

“老爷想必每日都去看吧?”

“那倒不是,不过也是派了人日日照看,我们不敢跟去看。”

那丫头哦了一声,火麟儿听得云里雾里的,又是请安又是问候的,平日里她都住在院子里,倒是没见过这么勤勉的大人,况且那院子就这么大,要是得个人每天都这么走动着,迟早也能见到,可惜就是没见过。还有南皓为何要这么神神秘秘地将她带进来,就算是受了伤,也不是什么特掉份的事。可惜南皓不在,否则非得好好问问他。

念及此处又不免想起南诺,也不知此时他在何方。正做他想宁静的院子突然发出几声难得的喧闹,似有人慌慌张张地跑动,撞到了人。刚才在外面耳语的两个小丫头也不见踪影,火麟儿走出藏身之处,眺望一番。

→如无内容,点击此处加载内容←
如若多次刷新还无法显示内容,请点反馈按钮报错!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