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的湖 第二章第 黑旗会

海莉（墨云）仰面躺在会馆的床铺上，突然想到一个说法——最舒服的就是会云馆的床了。这也是从万灵院毕业归来的皇姐墨千百在离别时对她的叮嘱：“好好享受会云馆的床铺。”

“真是想不通他们还要考识字，难道现在会有哪个贵族不认识子吗？”海莉转过头去，对另一边的姬拉说道。

“嗯······”姬拉含糊地应了一声，她不想告诉这个新朋友她差点没过这关，这还是一个星期来德力卡祖母对她强化练习的结果。

“你看到那对精灵兄弟了吗？长得真好看，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年轻的精灵。”海莉面带微笑，她也没有告诉姬拉她已经知道了那两个精灵的名字：哥哥叫苏可，弟弟叫贝拓，暗夜精灵族。

暮色沉霭，会馆的人们渐渐睡去，在一栋三楼的小房间里一个长胡须的老者还在抽着烟斗，他就是负责来苏巨招收新学员的总负责人，万灵院的首席结界师：文森·所罗门。自从来到苏巨后他的眉头就没有舒展过，在万灵院生活了多年后早已厌烦了城市的喧闹，可是校长弗吉尔执意要他前来。

“你是学校里最能忍受喧哗的人了，我的朋友。”

敲门声响起，文森的见习弟子昆西走了进来，将一份名单递到了导师面前。

“报名者三十三人，随从二十五人，一共五十八人。”

文森吐出一口白烟，点点头道：“比上次多了一些。”

“是贵族多了。”

“不，贵族在减少，是他们的子女多了。”文森遥望星辰，这里的星月不如万灵院的好看，这更加坚定了他下次再也不来苏巨的想法。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或许文森是所有学院中招生最不负责的一个了，他对那份名单看都没看一眼，因为他知道名单上的人要成为他的学生起码要三年后，而三年可以发生很多事情。

“一个死亡率封顶的学院居然还有这么多人敢来。”昆西笑了笑，这半个月在苏巨的生活见的人比他在万灵院四年见得还多，毕竟是一个只有二十一岁的少年，大城市还是对他很有吸引力的。

“不趟过死亡的炼狱，怎么能成为一名奥术师。”文森吸完最后一口烟草，这是他派人从最好的药草店收购的艾文海姆烟草，这成了他旅途唯一的慰藉。

“只要别乱走，活下去还是很容易的。”文森补充了一句，算是结束了今晚的谈话。（万灵院一直以高死亡率而著称，每一届的学院死亡率高达百分之二十，当然这只是万灵院对外宣称的数字，真正每一届能从万灵院活着走出来的人数恐怕只有校长才知道）

“你觉得我们能活着出来吗？”詹妮·格兰杰小心翼翼地问上铺的海莉。

“只要别乱跑，就不会出事。”薇拉·格兰杰没等海莉回答，抢先说道。

“你又懂。”詹妮似乎有点抱怨，薇拉是两年前被父亲带回家的私生女，聪明伶俐，但有点太强势了，这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我姐姐也是这么说的‘万灵院危险的地方很多，呆在屋子里别乱跑’”海莉对着两个姐妹很有好感，尤其是薇拉。

“可是他们并没有说清楚具体哪里危险。”詹妮回想起父亲要自己前往万灵院时自己吓得要命的样子，老妈妈每晚对她说过的恐怖故事一下子浮现在脑海里，不过父亲的命令她无法违拗。

“你得学会自己去面对这个世界。”

“今年报名的有多少人？”海莉问向薇拉，她觉得薇拉无所不知。

“三十三个人，兽族三人，洛吉赛人二十一个，两个精灵，一个地精，一个矮人。”薇拉没有辜负海莉的期望。

一直到姬拉点上第五支蜡烛，屋子里的姑娘们才结束了交谈，沉沉睡去。

翌日，整个会云馆似乎变成了一个交友会，来自帝国各个角落的年轻人彼此交换名字，有的记性差的甚至交换了两遍，整个会云馆都笼罩在一片其乐融融的气氛中，毕竟他们都听过万灵院“死亡之院”、“学员坟墓”等等名号，即使家族上有些过节都能在此时放下——除了那些彼此有着深仇大恨的家族，这些十六岁左右的年轻人们开始彼此紧紧依靠在一起，一同面临万灵院的修炼生涯。

加兰也没有闲着，一直到下午日落之时他起码保证自己与另外三十二个人都认识了一遍，加兰的家族荣耀来自于盖尔的军功，是新封的贵族，与那些古老的家族既无过节，也无瓜葛，到哪都是受欢迎的人物——那些贵族子弟从小就被教导学会结交中间势力。

文森慢慢地从他的小屋子里下来，对院子里熙熙攘攘的人群喊道：“收拾东西，十分钟后出发。”

在日落之时离开苏巨一直是万灵院招生队伍的传统，苏巨离万灵院足有半个月的路程，他们一反常态——晚上赶路，白天休息。他们的理由也充分到令人无法反驳：要先学会面对黑暗。

一阵慌乱的忙碌之后，启程的队伍匆匆在会云馆门前的大街上集结完毕，文森跨出会云馆的一刻，一个嘹亮的声音响起。

“等等，我要报名。”

一百多双眼睛循声望去，一个背着行囊，浑身被汗水湿透，提着一把满是缺口的长剑少年气喘吁吁地看着文森。文森没有去看他，而是把目光望向了远处的山峰，落日的余辉刹那间随着夕阳一起消失在群山之后。

“你的名字。”

“弓启。”

众人皆露出惊讶的目光，在乌费马，使用单姓的贵族并不多，准确的说只有三个：墨、宁、弓。墨家是皇族，宁家先祖是开国元勋，而弓家则一直隐藏在人们的目光之后，历史上提及甚少，但却又无处不在。

文森点点头，对队伍前面的说了一声：“出发。”这句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地传到了五十米开外的先导耳中。

“传音术。”薇拉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那你会吗？”海莉凑过来问了一句。薇拉摇摇头，她只在书上看过这些神奇的魔法，而作为私生女的她并没有机会修炼魂术，体内连一丝魂力都没有。

出发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开出了苏巨，今晚月朗星稀，不时路过几家房舍，夜莺在看不见的树枝上歌唱，偶尔能听见树林深处传来大鸟展翅的声音，那是猫头鹰在捕猎。

“月晕被血色笼罩，今晚将有一场杀戮。”加兰听见旁边的苏可悄声说了这句话，他早听过精灵拥有神秘的灵魂之力，而且苏可是个严肃谨慎的人，他的话恐怕不是无的放矢。

加兰抬起头，月盈如盘，明亮的月光洒在平静的大地上，实在是看不出有什么问题。加兰又仔细打量了周围的树林，城郊的树林稀稀疏疏的，根本不可能藏多少人，这支队伍由皇家卫队护送，还有不少来自万灵院的奥术师，看起来让人放心。

“我们是不是得和文教授说说？”加兰问道。

“不。”苏可摇摇头，“如果他们连新学员的队伍都保护不了，那我们又何必去万灵院。”

加兰不再多言，伸手摸了摸身上的短刃，那是他从加兰·兰斯的行囊中找到的，他小时候曾学过一些短刀之法，这也是他唯一可以御敌的手段。

队伍继续前进，行了一夜之后终于路过了一个小村庄，这里已经是都城远郊，房舍都是低矮的竹屋与小木房，将近破晓时分，远方群山似乎微微发白，整个村子静悄悄的，一丝声音都没有，连月亮都不知何时隐藏在天幕之后。

“屋里的朋友，嫌挤的话就出来吧。”文森低沉的声音清楚的传进了每一个屋子里。

“吱呀”一声，一个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两只眼睛的人走了出来，脸上的黑布似乎绣着蓝色的波浪纹，手中的短刀带血，目光阴沉沉地盯着走在前头的文森。紧接着，他的背后走出了更多带着破浪纹面罩的人，其它的木屋也随着一片“吱呀”“吱呀”的声音打开，更多的人涌了出来，月亮恰好从乌云背后露了出来，惨淡的月光照射在他们各式各样的兵刃上，几百把金属闪动着耀眼的光芒。

“黑旗会。”薇拉紧张地说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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