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网址:www.yiruan.info “黑蝴蝶”是道上朋友们送的称号,这个称号的来由是她和蝴蝶杀手团的关系。随着这样称呼她的人越来越多,而且在杀手这一行,实在不好以真名示人,久而久之,她也乐得接受这一称号。
黑蝴蝶姓舞,全名舞清影。
她是家中独女,俗话说“女孩要富养”,但她从七岁时便开始握刀。
小时候,父亲与爷爷眼中便无时不萦绕着挥之不去的失落与哀伤,她并不清楚他们的这种感情从何而来,但她只恨自己不是男儿身,无法为自己最亲爱的亲人分忧。虽然她平时练习十分刻苦,以至于常常赢得二人的称赞,但她一直不开心。
平心而论,祖父与父亲给予她的关爱与其他家庭相比只多不少,但她却固执地不去接受这些,或者说,她从内心认为,自己配不上,也承受不起这份家庭的温暖。
她找不到宣泄心头压力的方法,于是只能埋头练习,练习着本不应该由女孩子接触到的刺杀技巧。
春雷把在天空仍然漆黑一片时熟睡的她唤醒;夏日的急雨将她平稳递出一刀又一刀的手臂打得透湿;她用秋日的片片落叶练习动态视觉;孤身一人进入大雪封山的山脉中,与饥肠辘辘,却又正值战力巅峰的老虎展开一场持久战。
对于内心坚定如舞清影者,时间总是过得飞快,七年时间如流水般在指间流逝。
她曾经坚信着有一天会得到父亲与祖父的认可,知晓困扰着他们的到底是什么,她用了七年时间终于换得了自己想要的,但这一切却被以她最不愿意的方式硬生生塞到她的手中。
也就是在三年前,父亲与祖父因为亲自共同执行一个任务而双双失踪。
七年来的练习终于派上了用场,只是没想到却是用在了昔日的同门兄弟姊妹身上。
用完全可以称得上残暴的手段镇压了团里的骚动后,一封没有寄出地址的信件来到她的手中。信不长,可舞清影却用了一晚上时间去看这封信,她终于得到了答案,只是读完最后一个标点符号时,她泪流满面。
所以,作为杀手团团长的舞清影自然有那个实力宣判一个人的死去,同样,能够让她感到惊讶的事,自然是少之又少。可这已经是她今天第二次产生惊讶的情绪了。
这个已经被自己归类于必死无疑的少年,竟然在对着自己笑,她瞬间意识到事情不对,亟亟向后退去,看向左手握着的刀——它已经无法被称之为刀了,滑稽的仅剩下握在手中的刀柄,刀刃却不翼而飞。
脑海中一段记忆飞速闪过,她连忙看向对方的武器,此时上面升腾着的已经不是白色的火焰了,猩红色的火焰吐着火舌,这把武器好似活了过来,向众人展示着狰狞狂怒的姿态。
舞清影再看向右手,果不其然,同样只剩下刀柄。
一直以冷峻形象示人的她,眼中竟然流露出震惊与不可置信,
“月眉?”她的声音有些慌张。
吴谪却歪了歪头,表示不明白你的意思。
谁知这一举动落在舞清影眼中,却成了扮猪吃老虎的把戏。她咬了咬牙,大喊一声,
“撤!”
杀手们俱是一愣,姑奶奶,你带我们来这到底是让我们动手执行刺杀啊,还是让我们来这摆个pose(注:大家都懂)啊?
但作为杀手团的老大,舞清影说话还是很有分量的。
接下来的场景令吴谪有些讶异,只见一众人身后各自有一个光圈逐渐扩大,直至脸盆大小,仔细看去,还隐隐有个异兽图案刻画在圆圈中央,不过因为众人身体挡着,吴谪无法看清。
不得不说,这是吴谪见过最为花哨的逃命方式了,浪费时间不说,图案的光芒还会暴露他们自己的位置。
当然,他并不打算深究为什么这些人要把逃命搞得像孔雀开屏一样。
“月眉?”吴谪念叨着,这名字好似在哪里听说过。
一行人来得快,去得也快,吴谪站在原地,抬头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他对自己这个姿势非常满意。
他轻挥了挥那柄极有可能是使杀手萌生退意的,被对方称为“月眉”的怪异武器。上面升腾着的猩红色火焰逐渐褪为白色,白色火焰继而慢慢熄灭,重新回到光秃秃的状态,接着渐渐缩短为一乍有余。
吴谪将武器收回袖子里,轻轻说道,
“这又是何苦呢?”
顾尘洛挑挑如新月般的柳眉,无声笑了笑,这人还挺幽默。正难得来了兴致,想要附和些什么应应景,却听得吴谪这样说道,
“对吧,姑娘?”
嗯?是在对我说话?
顾尘洛有些疑惑,接着有些紧张,难道我在树林里做的手脚被她发现了?顾尘洛思维发散面很广。
“姑娘你可以欺负在下的人,但不可以欺负在下的胃,”
吴谪缓缓转过头来,一脸苦瓜相,
“为什么要把放酸了的东西拿出来,然后让毫无防备的我吃了啊?还有......厕所在哪儿?”
“......”
顾尘洛面无表情地抬起右手,向右后方指去。
——————
吴谪回到女英雄面前时,发现女英雄重新又捧起了那本书,难道小爷我的魅力还比不上一本书,吴谪把头向左上方一甩,坐到了女英雄面前。
“重新认识一下吧,我叫吴谪,先前对姑娘的保留与试探是我做得不对,同样,也希望姑娘能够坦诚相待。”
女英雄将头抬起。
吴谪是个懂礼貌的人,他从不会盯着一个人,尤其是一个人的脸看太久。但这双眼睛,却让吴谪久久无法移开目光以至于体会到了窒息的感觉。
该怎样去形容这双眼睛呢?
俗语是这样讲的,“眼睛是心灵的窗口。”,如果按照这少女外貌表现出来的年纪来看,她的眼睛应该是青春而富有活力的,可是这双眼睛呢?你很难将其与上述两词联系到一起,取而代之的,吴谪只能想到一个词来形容,深邃。
没错,这种好似有着一片海洋藏在其中的瞳孔,哪怕是自己接触过的,可以说是心机到极点的那几个老头也无法比拟。在这种眼神面前,你甚至连说谎的想法都没有。
这就是所谓下界,天渊界派来的接应人手么?有趣。
但谁料少女嘴里吐出两个字,
“爷爷!”
“......”
吴谪起身,掉头就走,内心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本以为自己通过杀手能力的高低已经判断出了这姑娘的身份,谁知她似乎......有些问题。一时间,吴谪燃起的希望又被扑灭了,唉,这天下那么大,自己该去哪找能够落脚的地方呢?
却迎面与一个人撞了个满怀,仔细看去,只见花白的头发与胡须。老人瘦瘦高高的,大约古稀之年,却精神矍铄,身着粗布衣服,脸上布满皱纹,却显露不出一点老态。他右手扶着篱笆墙,满脸笑意地看着自己。
“对不起。”吴谪低了低头,侧身走出院子,却听得背后真真切切这样一句话,
“凡吾所见。”
吴谪瞪大了双眼,缓慢地将身子搬向老人,这句话他听过无数遍,却来没有这样被触动过,他颤抖着双唇,颤巍巍地说道,
“皆汝所烨......”
说这话时,他仍有些不确定地看着对方,生怕自己幼小的心灵再一次受到伤害。
老人笑着点点头,向他招招手,便向院内走去,看样子是要和少女说话。此时吴谪心里什么“女英雄救命之恩”的想法早就被抛到脑后去了,深吸一口气,大声冲着老人背后喊道,
“前辈,这女娃娃怕不是有什么问题......”
话没说完,背后就泛起一层冷汗,他终于意识到了,那声“爷爷”并不是对自己说的......
果不其然却又出乎意料,老人并没有生气,反而笑着说道,
“她啊,是我孙女儿,叫做顾尘洛,你这次来的事宜便是她负责的,你初来乍到,有什么不懂的就问她吧。”
说着,老人背手欲走,却被吴谪以一声“前辈”叫住了。
“您就不打算解释解释那几个杀手的事么?”
“哦?我有什么好解释的?”
“我称您一声前辈,不是希望您对我有所隐瞒而这样称呼您的。早不好晚不好,为什么偏偏在我到达这里的时候发生了刺杀这件事?”
虽然吴谪仍一口一个前辈称呼着,但话语中透着的寒冷却只要是个人便能感受到。
老人却好似没有听出话语中藏着的意思,反而伸了个懒腰,踱起了步子,走进了小木屋,嘴里念念有词。
吴谪收回目光,低头思索了一阵子,有些不明白身为女孩的祖父,怎么这样不担心孙女的性命,还有之前这名叫顾尘洛的少女为什么要让自己手下留情呢?
想了一会,仍然没有个所以然,却让他想起了另一件事,吴谪抬头看向顾尘洛,有些羞涩地舔了舔嘴角,好似被网捞上的鱼一样,不停翕动着双唇,接着又挠了挠头。
顾尘洛好奇地看向他,在佳人的注视下,他终于鼓起勇气,说道,
“顾姑娘,那个......这个......要是不介意的话,刚才我给你的灵魄,能不能让我拿走啊?”
吴谪向桌子上努了努嘴。
“......”
顾尘洛“啪”地将手中书本一合,一把抓走桌子上的灵魄,转身向屋内走去,走到门口,还不忘回头招呼一声愣在原地的吴谪,
“进来吧,天也不早了,我给你安排住的地方。”
“哎哎哎,姑娘,你这样有失公正啊......”
吴谪连忙追了上去。
——————
小木屋后方种着饭豆,老人闲庭信步般走到一簇开着淡紫色小花的饭豆苗前,蹲了下去,爱怜地伸手摸了摸,接着咬破了右手食指,将流淌出的小血珠抹在绿叶上,站起身来。
老人身后那几垄土地好似受到什么召唤一般,向着老人身后方向无声移去,最后竟然空出了仅能容一人行走的,直通幽暗地下的阶梯,老人走下去几步,取下挂在右侧墙壁上的火炬,仅用右手在上面一抹,火把便升腾出了火焰,火焰不大,仅能看清脚下的路。老人复而向下走去。
就算是到了楼梯的尽头,空间仍然略显逼仄,但作为一个人的墓地,或者说是衣冠冢,已经足够了。
一块理石雕磨成的墓碑,两根白色蜡烛互相照应似地燃烧着。
老人从怀里摸出一个巴掌大的玻璃瓶,将墓前酒盅倒满,金黄带绿的竹叶青,酒香很快溢满了狭小的空间。
老人仰头狠狠灌下一口,长舒了一口气,继而大笑起来,
“老伙计,天谪降至。”最新网址:www.yiruan.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