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妆盛世 第八章:身世之谜2

赶到庙堂的时候周围已经一片混乱，空气中弥漫着很重的血腥味，三大长老均倒在台前，面若死灰，其中贾武最为严重，胸口被直接掏了个血窟窿。

贾太白放下灵灵，胸口重重的起伏，脚步沉重的走了过去跪在父亲跟前。手摸到他的臂膀，血已经浸透衣物，凝固，身体已经没了温度。

“阿爹……醒醒……”他哽咽道，从未觉得父亲老过，他早知道自己会死，贾太白恨，恨自己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不学武，还常常笑话父亲是“莽夫”，如今自己连保护家人的能力都没有。

父亲的眼睛半睁着，鼻下早已经没了气息。

“太、白……”一旁气若游丝的贾远低声挣扎一只黑色到发紫的手抖的厉害。

贾太白来不及擦泪水，跪着双腿移过身扶住倒在另一边的二长老：“二伯，二伯，撑着我找人来救你。”

贾远混浊的双眼在看到他的时候，动了动。就在刚刚，他亲眼看着自己的两位好友死于非命，本来是可以脱身的。却不知白无常后竟然还有黑无常。

黑无常同白无常是一对孪生兄弟，天生异相。就在白无常受伤后，措手不及的杀出个黑无常，从身后偷袭贾武。本就收了伤，自然支撑不住，一场恶斗后还是败下阵来。

若不是自己用银针护住最后一口气，恐怕此时已经无力见到贾太白。

“救、孩、子……”他吐出一口血来。

离若上前，蹲下身子给贾远把脉，抬头看向贾太白无奈的摇摇头。

让离若没有想到的，这贾氏三长老原来都是当年宫里的顶尖三大高手，从一旁死去的白无常尸体看来，他重的是江湖上早已失传的无形拳。此拳无影无形，重拳者非死即伤。能从黑白无常手下逃走的人至今恐怕没有几个，能不逃走而杀了这其中一人的更是没有几人。看来，三大长老这场血战虽败犹荣。

看来自己是来对了地方，他的目光掠过台下一摊血迹。眼前似乎看到黑无常的手臂从贾武的后背穿身而过。

贾远来不及多说一句，就已经气绝。

“走吧，看看有没有其他人……”离若起身，在他看来事情变得越来复杂了，宫里的人已经开始行动了就连沉寂多年的黑白无常也参与其中，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孩子，二伯说孩子……”贾太白被突如其来的巨大变动打击的有些语无伦次。

“是学堂。”离若脱口而出。

对，学堂！

巧巧同灵灵差不多同时醒来，见到如此场景两人的反应也大不相同，灵灵眼睛瞪大，杵在原地双手发抖，尖叫一声瘫倒在地。

巧巧则一步步的走上台去，被离若同贾太白拦下后转身拖着疲惫的身子朝家的方向跑去。

“她这是要回家……”贾太白将灵灵扶起来。

“阿娘，阿娘不会有事吧？”灵灵心神急转，她攥着贾太白的衣裳问道。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她的情绪显得很是激动，贾太白恍惚间也无力回答。

直到离若从后面点了她的晕穴才安静下来。

“安全起见，我们最好是在一起，那些人恐怕还没有离开。”目前看来不止一波势力，村里的人大多不会武，自保也成了问题。

“好。”贾太白知道，贸然行事只会添麻烦，父亲不在了，他能做的就是找到孩子，保持冷静，这个时候做什么都没有办法挽回了，他不能在失去灵灵。

思索间离若已经起身离开，巧巧身体还未恢复，体力不行也走不了多远，现在赶上去还是来得及的。

贾太白背起灵灵，朝着同样的方向走去。

巧巧是第一个进入家门的，屋里烛台还亮着，周围一片杂乱，进门便见陈家母抱着盒子靠在床上，嘴角的血还未干透。

“阿娘！阿娘你醒醒！”巧巧摇着她的身体。

片刻便又想起了在里屋的父亲，起身又奔里屋里去了。

陈老大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巧巧不敢觉得胸口一阵绞痛，她小心翼翼的走到床边嘶哑道：“阿爹……阿爹……”

离若等人已经赶到，灵灵在正屋里一阵嚎啕，再到里屋时人已经接近虚脱她跪在父亲的床边抽泣着。

“巧……”陈老大眼皮动了动，睁开眼睛露出涣散的眼神来，他直直的盯着床上的白纱帐蠕动嘴唇：“走、快走……”

见父亲有了反应，巧巧攥紧他的手，用手心的温度温暖那双苍老冰冷的手。父亲定是觉得冷的慌，每次他犯病巧巧都会这样，双手搓热了护着他的手心。

或许是听到了哭声，陈老大的奇迹般的侧过脸来，干裂的嘴唇动了动，一双眼睛无力的看了看四周。

“巧、巧”

离若倒了杯水端过来，从扇子的尾坠里拿出一个黑色绿豆大小的药丸。

“此药为护心丹，伯父有旧疾在身。又中了毒，恐已回光返照，吃了它能撑些许时候，有什么说的就尽管说吧。”

巧巧这才注意到，父亲脖子上一个细小的针孔，针孔周围的经脉已经发黑。

“怎么，你不信我？”离若见巧巧迟疑，便将药丸一口服下。

又取一颗放在手心，递过去。

灵灵拿过药丸送到父亲嘴里：“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犹豫。当真大难临头各自飞吗？枉费阿爹养你那么多年！”

服下药的陈老大缓过些心神，他咳了两声，双手撑床直了直身子，巧巧将被子放到他的身后让他靠着舒服些。

他的目光投向陌生的离若，顿顿道：“这位……”

“这位是药妆司的笔官离若。”巧巧轻声解释。

药妆司？陈老大心头一震，刚刚闯进家里的那群人同他的装扮很不一样，巧巧他们安然无恙恐怕也是有他护着。放眼望去也只有他能托付。

他试图起身行礼，被离若拦了下来：“老人家莫要多礼。”

“阿爹，你身子不好，快快躺下。”

陈老大颤抖的抬起双手，平行上下叠在一起，贴紧额头算是行了个礼。

“老奴，曾是白大人家的马夫，你既是药妆司的人，我只恳求大人能护我小女周全。”陈老大颤颤道。

这话他憋在心里十六年，本想烂在肚子里永不提起，可如今已然性命难保，要在不说出来会死不瞑目的。

“巧……”他起身想要行礼，被巧巧扶住，这是怎么了？阿爹为何如此凝重的表情。

“阿爹，你这是干嘛？”

“我瞒了你十六年，十六年啊……少主人……”陈老大的话犹如晴天霹雳，让她不知所措。少主人？什么意思？

陈老大接下来来的话让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原来他便是当年药妆司廷慰白长年家的马夫，也是唯一目睹惨案的人。

南召初年，贵妃毁容案发生不过三日，白长年入狱当晚，一群人杀进白府。

白家夫人护着两个孩子，躲避追杀。为了保住孩子，将头上的七孔莲蓬玉簪赠予他，并用性命哀求陈老大带着小女儿离开。

陈老大心中有愧，明知白老爷有冤却不肯上堂作证，他虽是一介草民，却也知道这后面的强大势力。无奈之下只好带着小少主离开。

“当年我把你抱回来，我心里有愧啊！那支簪子是你亲生母亲留下的。好在如今我也能九泉之下见见夫人了，孩子，离开这里……”

巧巧不敢相信，自己是传闻中的白家后人。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不是！她只觉得呼吸困难，胸口剧烈起伏人也随之一震。

“可还记得当初惨案的凶手是谁？都有什么特征？”离若几乎已经确定了陈老大的话的真实性。

陈老大摇摇头，眉头紧皱，脸色也变得蜡黄。

“我只记得，其中一人好像缺了根手指头。他们大多蒙面，我看不清面容。”陈老大猛咳了一声，黑血从手指缝间溢了出来。

“阿爹！”

灵灵俯在床前哭的厉害，陈老大自知寿元已尽，拉着两个女儿的手目光却投向离若恳求道：“请、善待、我的女儿……”

只觉得那双大手狠狠的攥住自己仿佛用尽所有力气，而后又在一瞬间松懈开来，犹如从高处突然跌落，两个人泪流满面。

灵灵哭的声嘶力竭，巧巧则无声的流泪，她的心在滴血！她现在剩下的就只有灵灵了，她不能再出事了，巧巧在心底发誓定要护妹妹周全，哪怕豁出命去也在所不惜！

她伸手搂住妹妹的肩膀，让她大声的哭出来。

灵灵泪眼婆娑，眼眸里却有丝丝怨恨，为什么，只要有她家里就不得平静，阿娘死了，阿爹也去了！为什么，为什么她不去死！？想到这她双手一紧抓住巧巧的手臂狠狠的咬了下去。

贾太白有些看不下去，想要上前试图阻止，也被巧巧摇头挡了下来。她没有任何反抗，她知道自己欠这个家太多。

手臂上一片血红，或许是累了，灵灵松开了她：“为什么不还手？”

巧巧脸色发白：“你忘了，我们是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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