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香拂尘 正文 第一章 捉贼

最新网址：www.yiruan.info “阿爹，我出门了。”刘原拎着菜篮子，跨过门槛。

“早点回来，给隔壁小睿带一包蜜枣吧。”刘医师放下手中的草药，头从窗子里望出来。“知道了，阿爹。”

刘医师是个小医师，早些年是京都有名的木川堂聘用医师，后来那个大药堂南迁了，于是刘医师医师就离开了药堂的朋友，自己出来开了诊所。说是个诊所，不过是把家里的大厅改了改，挂了块扁上去。因为诊所离大街有点距离，所以不是很出名，生意平平。

诊所门口是一条河，刘原沿着河边走去街上。到了暮春了，河水两岸有排柳，叶子是墨绿色。北方的柳不像南方的柳那么窈窕婉转，北方柳很干练。它的主干上盘结着的柳枝，就像是强劲的脉搏，在给树的枝叶输送力量与希望。河是很清浅的，散发出水混着泥土的特殊香气，透着黛绿色的生命气息。阳光打在河面上，泛起星星点点的磷光。这条河有个好听的名字，叫木川。

刘原回头望了望家里那扇关着的门，她知道家里的扁上写着：木川堂，而扁下一定正坐着阿爹在整理药材。

刘原小时候看着那块木质扁问过刘医师：“阿爹，为什么这个和你原来在的医馆是同一个名字，都叫木川堂？”

“因为阿爹是木川堂的医师啊。”

“为什么阿爹要留下来呢？”

“因为京都里有阿娘啊，阿爹舍不得你阿娘。”

“那阿娘哪去了？”

“你阿娘啊，她在一个很美丽的地方。她很记挂你，她也很爱你。但阿爹把你阿娘弄丢了。”刘医师望向院子外的天空“你阿娘不能陪着你了，阿爹替她陪着你。”

“那木川堂没了医师怎么办呢？”

刘医师又转头看向刘原，笑起来：“傻丫头，木川堂的医师不止阿爹一个，阿爹很多好友都还在那里。好了，哪来那么多问题，去隔壁林先生家念书去。”

林先生是小睿他爹，是个教书的先生。每次先生的家人有点什么发热的杂病，吃两通刘医师开的药多半就好了。于是他们似乎达成了默契，刘医师帮他们看病，先生教刘原识字念书。

“小原，来买菜啊！”集市上很热闹，王大妈正在给她新鲜的青菜叶洒水。

“是啊，王大妈。”刘原不禁走上去挑了几窝青菜。王大娘的菜很好吃，价格也十分公道。

刘原在集市上随便转了转，买了点鸡蛋和瓜果，然后拐进隔壁果脯铺子。她捡起一包蜜枣，掂了掂，想着小睿拿到手开心的样子，不禁笑起来。

她正欲拿出钱袋子，一个粗壮的大汉匆忙地从身后跑过，就像是故意的。他用力地推了下刘原的肩，突如其来的大力使刘原把篮子飞了出去。接着他蛮横地擦着刘原的侧身，又装了刘原一下然后跑走。那人力气太大，刘原被急促地斜撞倒在地，狠狠地磕着了手肘，火辣辣的疼痛传来，衣服都擦破了。菜篮子也被打翻在路上，里面的鸡蛋碎了一地，瓜果滚进铺子底下，而钱袋子不知所踪。

“钱袋！那个人是小偷！”刘原来不及从地上爬起来就焦急地喊道。

街上顿时窸窸窣窣吵吵嚷嚷，姑娘们先是愣住随后议论起来，几个人想来把刘原扶起。卖菜的大娘们朝着那小偷大骂，年轻力壮的大汉向着小偷跑去。

一张文理清晰，但结着厚厚的茧的手掌伸到了刘原面前。刘原抬头，看见一张五官英气小麦肤色的面容。他的瞳孔很黑，反着光，刘原能从他的瞳孔里看到印在里面的两个小小的不知所措的自己。他的额角很结实，颜色比小麦深一点，一缕轻飘飘的碎发在额角随着风一荡一荡。

刘原伸出手，借着力站了起来，脚上传来一阵酸痛，想必是扭到了。一站起来刘原就抽回了手。

“姑娘伤到哪里了，要不要去医馆？”那个男子问。

刘原不敢看那个男子的眼睛；“不用了，谢谢你。”然后她忍着痛走了两步，弯身捡起菜篮子。

那个男子穿着粗布麻衣，一头黑发被一根木簪束起。他想蹲下来帮刘原，但刘原已经自己站起来了。他瞧刘原不动声色冷冷淡淡的样子，以为没什么事，便转身向小偷的方向跑去。

刘原回过身，看着那个身影渐渐变小，最终只在马路尽头留下一个小点，然后消失不见。

天色不早了，火烧着般炽热的太阳沉到了山顶，太阳周围泛着黄晕晕的光，山顶在远方，朦朦胧胧看不清楚。琥珀色的云朵像集结起来的厚厚的棉花，透着五彩琉璃色的光，压在天际。天空还是蓝色，偏着紫。看来明天是个晴天。

刘原一瘸一拐地回到家，轻轻推开了门。刘医师一听动静，赶忙从大厅里出来。

“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受伤了？天都快黑了，发生什么了？”刘医师接过刘原手里的篮子，扶着刘原进了大厅。

“我去集市上遇到贼了，他把我撞在地上，还拿走了我的钱。”刘原低着头，“阿爹，对不起。”钱袋子里的钱是他们这个月的生计钱。

刘医师拍拍刘原的肩膀：“多大点事，你平安就好。”刘医师找出酒液给刘原消毒，“来，我给你上药。”酒精抹在伤口，一下子钻心得疼痛让刘原皱了下眉。

刘医师转移刘原的注意力：“那你怎么回来的，后来怎么样了。”

“我遇上一个人，从来没见过，很年轻，他跟着追贼去了。”刘原看着刘医师。

刘医师蹲下帮刘原脚上敷草药，若有所思道：“听说衙门的王大人有个亲戚最近来了这里，想必你遇上的是他。”

第二天清早，刘医师出门问诊去了，刘原想起来还要给小睿送去蜜枣，便带着蜜枣慢慢地小心翼翼地走到林先生家。

“怎么伤着了？”林先生估摸着去教书了，小睿也应该在念书，林先生家里只有林阿姨一个人。

“有个贼偷了我的钱，然后把我撞翻在地，现在没关系了，已经上过药。”

“是这样，快坐下喝口水。”

刘原在那里待了一会，回来的时候已经接近晌午。

家里静悄悄的，刘原还以为没人，突然听见有人说话。

“原来您是那位姑娘的父亲。”嗓音温和又爽朗。

刘原推开门，看到大厅里坐着昨天那个男子。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粗布衣，坐在凳子上，背挺地很直。他手里拿着昨天的钱袋子，手指无意识地把玩着系在钱袋口绳子上的吊珠。刘医师坐在男子对面。大厅里很亮堂，给人感觉很舒服。

男子听到动静，转头看向门口，见是刘原，眼睛里流露出一瞬间的停顿，然后便笑了起来。他摇了摇手上的钱袋子，头微微扬起，眼睛随着动作眯成两弯细细的月亮，嘴角骄傲地扬起，像是在炫耀什么战利品。

“小原你回来了，你看看昨天遇到的是这位公子吗？”刘医师也看向刘原。

刘原点了点头。

“原来真的是公子帮着把钱袋送回来了，”刘医师转眼看向男子，笑了起来，帮他倒了一杯茶：“多谢公子，这都快中午了，要不留下来吃顿饭。”

刘原跛着走进屋子。

“吃饭还是不用了，谢谢老先生的好意。我留下来是为了确认姑娘是药堂的人，否则还错了多不好。”他笑对刘原点点头，然后站起来对着刘医师抱抱拳：“我是从外面街上才问出来姑娘住这里，冒然进来多有冒犯，还请担待。”

“哪里冒犯了，是我们要多谢你”刘医师也站起来。“方便留下你住的地方吗？我们想改日登门道谢。”

男子将钱袋放在桌上，“恩。。。衙门的王大人是我的舅舅，我最近和他住一起，在城中心的开封府。不过比起你们特意去拜访，不如去给我舅舅看看好了，他最近又是闹腿疾，请了好几个医师，想了许多法子也不见起了有什么效果。”男子挠挠头，笑着对刘医师说。

男子又看向刘原：“确认是姑娘我就走啦，记得去给我舅舅看腿疾。”因为他刚才挠了挠头发，一小撮头发顺着耳朵后面垂下来，被刘原瞧见。

然后男子便离开了。

刘原走进大厅桌子边，低头清点着钱，发现居然一分没少：“得好好谢谢那位公子和王大人了，咱们过几天就去拜访吧。”刘原望了眼没关上的门，想象着那一个爽朗利索的身影。

“成，我也正有此意。”刘医师走进院子，把门关上了。

“昨天挖来的药材一直都没清理，你一会清理一下，再不清理恐怕会腐坏。下午我要出门问诊。”刘医师把药篓子拎出来。

刘原坐在凳子上：“那我下午照顾生意。”

“爹有基本医书在床头，你没事可以翻一翻。”刘医师站在门口，身影显得有点落寞。

刘原知道，那时候是阿娘和阿爹一起钻研着这本医书的，但阿娘后来患了疾，去世了。最新网址：www.yiruan.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