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网址:www.yiruan.info “我可以见见你吗?”我有心欲抚摸鬼面,手指刚触及鬼面却无力如软骨般的耷拉下来。
“你不要动,我来。”鬼王说着取下了面具。
“重生?黄子珑?你到底是谁?不会冥王也是你吧?”我已是如梦呓语,感知又遥远起来。
“我是重生,三千年足矣让我悔悟,你死我岂可独活,为寻你而重生,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那个给你传梦的人,是你的……”
后面的话远如天际,我的没有听清,那双眼睛温柔深遂如深潭见月,有人不敢直面的忧伤,也许最开始我就是被这忧伤吸引,究竟何人值得如此深情以待?“你是我的……啊!”我头痛欲裂,牙撕目爆地惨叫起来。
这声摧人脱形的惨叫让鬼王惊慌失措:“夫人,不要吓我!如何?”
“我脑袋里进了好多蛇和怪怪的说出名字的虫子,它们像是在扯着我的脑神经作琴弦,唱歌跳舞……还敲打……拉扯……啊!好痛啊!走开!别在我脑袋里混来……啊痛死了……啊!……走开啊!别拉了,别啃了,救我……我脑袋要痛炸了!”
“夫人!你别吓我!你睁开眼睛看着我,不要随魔音牵引。”
我哪还有力气睁眼,痛得抽筋,也不断的干呕起来,呕出来的还是绿色的汁水。
“魔音无人能解,这可如何是好,再这样下去,这具身子怕是要毁了。魔王,你何其狠毒,竟要放干夫人的脑血,往世之仇,今生他日必与你连本带息算尽!”
说着,鬼王毫不犹豫的拿起锋利匕首往舌尖上一划,顿时血如泉涌还冒着淡蓝色光芒。然后,嘴对嘴如人工呼吸般,血液和蓝光都流进了我的身体里。
鬼王收了嘴,我已经不呕绿水了,不过也没有了反应,彻底昏死了过去。
鬼王摩挲着我的脸,轻轻的擦着痛得流出的泪水,清理嘴角的污秽,又翻开眼皮,探了探鼻息。
心里祈祷:“夫人,你一定坚持住,一定要等等我!”
堂堂鬼王悲痛得险些一张嘴就痛哭狼嚎了,紧咬薄唇,强定心神,遂用追魂之术,挤进我的神识。
经过一片雾濛濛之地,一段时如战场尘土飞扬,一段又时如蒸骨炙肉般热气弥漫,一会又通道曲折颠覆,一会又骤然开朗,这是一个被疼痛折磨不成形的脑世界。
鬼王好不容易行进到一方阔之地,只见蓝光闪耀,一钟形水晶罩内,那钟形水晶罩就是鬼王灵气形成,丝丝血线捆绕着蛇虫蝇蚁等怪物,怪物还嚣张呈张牙舞爪状挣扎。
我的神识奄奄一息的瘫倒在钟形水晶罩不远处。
“夫人!夫人?”
任凭鬼王如何呼唤,我竟无半点反应。
刚才我直觉突然疼痛难得停止了,已是精疲力竭,一放松,这一瞌睡就趁了不醒之势。
以前听父亲说过,人死之前是要去收脚印的,回顾生时凡路。
难道我要死了?不然怎么看到了这三千年里,父亲如何削木作我?作了一个又一个,仙泪流了又流,只为重塑一个女儿。可总是活不过十三岁的那一劫,又要重新塑胚慢慢养大再行历劫,如此循环,一次又一次让他老人家经历生离死别,经历养魂塑成人偶,又循环报废。直到这一世,父亲才说:“活过十八岁,就成了。即使作梦也可把意欲侵犯你的人击溃,不会再寻死路了。”
三千年前我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要寻死路?真是太不孝了,怎么舍得父亲如此难过?我站在父亲身边想跟他说声“对不起”,伸手去触摸,那一幕却如境花水月,伸手一捞竟碎了,所有一切不复存在。
场景晃的一换,我又飘到了长生桥上,看到了一个男人在长生桥上一站成痴,一念成狂:“夫人?你在哪?”
那飘浮在桥面上的浮影竟是我,果然是我!他思念的人是我!
鬼王看着我的元神似乎轻虚起来,好像随时随风而散,吓得不轻,赶忙往我的身上导入他一半的灵力,累得不轻,正调息打坐。我幽幽转活了。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你长生桥上三念,竟换我三年胡梦。我道天下竟有如此痴情男子,夜夜唤我,若寻着,定当情深不负。叹!原来终究虚枉,至多人家长短也不过是想了三日罢了。”
我终究是少女怀春,情绪如瀑过罅,心时宽时狭,晃得晃失时忧喜参杂,不光说起了梦话还自嘲了起来。
鬼王听着我的梦话,知道终于把差点魂飞魄散的元神固养住,放松的笑了一下,随即又眉头一皱,痛苦的一口鲜血喷撒出来:“你终究还是忘了我!”泪如泉涌。
我神识是仙识,按道理只要仙魂未散,仙识可以记住一切过往的,纵然千、万年。
鬼王以为与我之神识相见应是故人相见,昔日恋人的美好,夫妻的恩爱,都会如潮汹涌,而我仅只漠漠的记得那点长生桥之念。
“父亲,父亲!”炳灵已经回来了。
炳灵拿着洁白的帕子,擦尽了鬼王嘴角的血渍,又递给鬼王看。
鬼王道:“死不了,输了一半的灵力给你母亲的神识。刚才调息的时候伤心了。”
“这怕是要落下痛心病根了,这调息是最忌动七情六欲,心生旁念的。”炳灵噘嘴摇头。
“你母亲已经彻底忘了我,没有了龙王泽地的黄子珑和凤凰山的锦书;也没有了朝歌的武成王与贾夫人。没有了我们的深情朝朝暮暮,甚至没有我与她儿子成群的幸福,她到底有多不屑才可以忘得如此干净?”鬼王也不知是气虚体弱还是情伤疲心,眼中蓄着泪水,竟显出一丝丝颓废来。
“父亲切莫心慌自乱阵脚,母亲还如此虚弱,魔音又未解,正是需要我们镇定的时候。再说,即使没有了珍贵的过去,你和母亲还有美好将来啊!我想母亲选择忘记也是有该忘记的道理吧。”
“确实有忘了的道理。”鬼王黯然神伤。不自觉地陷入了回忆里。
“听说比干王叔被剜心了?”武成王刚下朝回王府就迎来贾氏急急地询问。
“是。”
“听说你并未在朝堂上为比干王叔辩驳半句?”
“是。”
“火烧轩辕坟屠尽九尾妖狐狐子狐孙,可是你一人所为?”
“是。”
“既与那比干无关,你如何能任他受牵连?”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欲剜其心岂容活路?”
“可你终究未言!你苟且偷生当活,终不敢言!”贾夫人怒道:“姜王后因妲己一己私欲而遭炮烙剜目,今比干又因妲己一己私仇而剜心,你毕竟是火烧轩辕坟杀妲己一众狐子狐孙之人,岂会任你好活?不如早作决断,也去西岐辅助文王攻打朝歌,早改朝换日,百姓早生安乐。”
“黄贵妃乃我亲妹,我与那纣王形同一家,岂有助外人攻他的道理。”
“好一个一家人,那为何朝堂上你不敢为忠良辩驳,事事太师不言你就不敢语。”
“妇道人家!知道什么!我为当朝唯一异姓之王,功高盖主,封无可封,他帝辛妲己见我如鲠在喉,多说多错。再说贵妃在,终究一家,逞口舌落人于柄。”黄飞虎也解释得气躁起来。
贾夫人与黄贵妃情同姐妹,深为伊人忧。不祥之兆日显,她总是无来由的心惊肉跳:“你为臣稀罕这样的君主,可你为兄是否问过妹妹,她是否待见这样酒池肉林只知淫乐的暴夫人君!”
“你、我、她都是人偶,只能顺从天意!除非逼上绝路!”
贾夫人突然悲从心来,暗道:“人偶?哈哈哈,人偶?你究竟爱没爱过人偶?你究竟还记不得生生世世只与锦书做夫妻?罢了,爱情不在,终究还有妹妹一世相知,舍了这皮嚢去救你吧。”贾夫人噙着泪道:“谁是天?生由己才是天!不然活也枉活!为什么要糟贱百姓来凑满国运之衰的劫数?难道就不能有一个百姓乐业之国,一个受百姓监督不断反省的君主,他纣王做不了,天下有人可做,天下无人可做,你可敢为天下?”
“大胆!”
“大胆死谏!”
“笑话!你以为纣王稀罕?妲己早恨我入骨,巴不得我找死!”
贾夫人已无心与他辩驳,去心已定。只说了句:“明日,例行要见皇后,今天焚香沐浴以示敬重,今夜就不宿正房了。”说完就拂袖而去。
“那夫人早些歇息。”黄飞虎虽觉心神不宁,想到朝堂上的窝囊,回来贾氏的质问,也是处处束手无策,就没作挽留。没想到这一去竟成永别。
次日,管家惊慌失措,跌跌撞撞地时跑时爬到了黄飞虎跟前:“老爷,不好了,不好了!”
“说!可是夫人?”黄飞虎抑住不宁的心颤颤巍巍喝道,因为不久前剜心般巨痛,心中一丝不详迅雷般掠过。
“夫人被妲己诓去了摘星楼,还预先叫纣王藏身楼台,夫人不堪受辱,跳了摘星楼,去了。”
“夫人冰雪聪明,谁人能诓得了她,她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死谏,她这分明是给我死谏,哪里是要我去死谏!”黄飞虎后悔自己明白得太晚,一夜恩爱夫妻就此生死永隔。
“报!”黄飞虎还未从悲痛中抽口气,又听到长长惨痛的“报”声,不亚杜鹃滴血悲鸣,黄飞虎不由心生一紧。
“报!”来人跪地不起。
“说!”
“黄贵妃与那妲己厮打,妲己假意示弱,纣王劝架,黄贵妃失手打了纣王一巴掌,纣王恼羞成怒把贵妃推下搞星楼,贵妃也去了。”
黄飞虎一口气不顺,只觉口中腥咸。
“报!”又是长长的悲鸣。
“说!”黄飞虎似在拼尽最后一口气,仇恨磅礴而出,咬牙切齿道。
“夫人的尸身不见了!”
“什么是不见了?”黄飞虎终究没忍住那口腥咸,终于喷射了出去。最新网址:www.yiruan.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