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江警事 第四十八章 棋逢对手

教师宿舍空间太小，魏Sir的痕迹检验工作做完，叶晴才带着珠珠和阿信进去检查尸体。

往常跑的最勤最快的一定是聂小江，可现在...

唐心柔回头看了看空荡荡的楼梯，再不见他身影。

年前叶晴想找他谈谈，他都以各种理由推脱，初六开工前一天，叶晴又亲自去了一趟他家里找他也没找到，问了邻居才知道是从小带大他的奶奶生了病住院，他在医院陪护，便批准给他放了长假。

D组的大家和法医科其他人也想去探望，但聂小江都说老人家需要安静，明显是不希望太多人去，大家便一人包了几百块的利是，统一托叶晴给送去。

也不知现在老人家情况怎么样了。

她愣神的功夫，叶晴已经简单看过两具尸体，简单陈述道。

“两名死者，腹部和颈部都有创伤，这两个部位都很容易造成大量失血，再结合墙上这些喷溅状血迹，还有血泊，基本可以断定两人都是死于动脉或者血管破裂造成的失血性休克，伤口形状多而密，切口却不深，凶器应该是锐利的水果刀一类。”

一旁的魏俊杰从警员手中接过一个透明物证袋。

“应该是我们在洗手间发现的这把...”

唐心柔接过来查看，这是一把十分常见的水果刀，比较长，是可以切西瓜的款式，刀柄刀身是不锈钢一体，除了血迹以外的其他地方看起来比较干净，看不出新旧，也没有多余痕迹。

魏Sir开口介绍道。

“我们是在洗手间水槽发现这把刀的，被随意丢弃在那里，刀剑部分很干净，经过水的冲刷，但刀柄和刀后半部却还残留较多的血迹。”

“凶手想要清洗，但冲洗之后却发现没这个必要...或者凶手是来洗手的？冲洗道具不是目的？”

唐心柔提出两种假设，魏Sir直接否定了第二种。

“现场这么多血迹，血泊，但我们却只看到痕迹，没有发现任何一枚血脚印纹和血指纹，凶手应该是戴了手套和脚套，他手不沾血，应该不需要洗手。”

【有洗手的习惯，不邋遢】

唐心柔掏出小本本，记下这一信息，又看了看地上凌乱的椭圆形的血脚印，接着记下。

【有备而来，计划杀人。】

咯！咯！咯！

珠珠和鉴证科的警员不停拍照记录着现场情况，检查完致死伤口的叶晴先把视线转向女死者，用戴了手套的手轻轻翻看她上身和下身的每一处伤口。

“腹部的伤口有三处，都有大量喷溅血迹，出血量很大，创缘的结缔组织都有收缩，而三处敏感部位这里...”

死者的身材很好，很有料，腰肢也十分纤细，可现在，三处部位密密麻麻都是刀孔，猩红血肉翻涌，让人有些不敢直视，就算是工作三年的珠珠也有些看不下去。

“这也太受罪了吧？三个地方每一处都有几十个伤口，凶手真的是很恨她。”

但叶晴却沉稳不惊，一一翻看，又给出信息。

“应该不会，这三处的伤基本全都是死后伤。”

“死后伤？”

唐心柔来了兴趣，歪头重复了一遍，叶晴点了点头解释道。

“对，这三处的伤口出血量都不多，创口没有肿胀，也没有收缩，应该都是死后受到暴力作用造成的损伤。”

【死后虐尸】

唐心柔写完这四个字，叶晴又对男尸进行了检验，值得注意的是，相比于女尸，男尸身上仅仅有腹部的几处致命伤，显然并没有成为凶手发泄情绪的对象。

听到这里，她又给【死后虐尸】后面写了个问号。

“另外两具尸体身上都没有太多摩擦挣扎的痕迹，但也没有中毒症状，可以初步推测应该是在意识不太清晰时遇害，可能是摄入酒精或者安定一类可以引起前庭神经功能紊乱的药物...”

叶晴说着就看了一圈周围，在看到餐桌上的红酒渍时眯起了眼睛，魏俊杰道。

“放心，酒瓶和所有碎片我们已经收集了，回去之后就会进行化验，另外我们在床头柜底层发现了一盒避孕套和一盒...这个。”

他递过来一个证物袋，里面装着一个小小的黄色药盒，盒子上面印了一大堆参茸、鹿鞭、黄精之类的中药材，正面又画了一只毛茸茸的大猩猩。

几个黑色大字，一点也不违和的出现在大猩猩旁边。

【七鞭回春金刚片】

“被里里外外的裹了好几层，藏得很隐秘，已经吃了两粒，应该是男死者宋晨晖自用的。”

魏俊杰开口解释道，唐心柔皱眉看了看药盒背后印制的满满的功效，又看了一眼宋晨晖。

【阳痿？？？】

不过这只是一个直观猜测，后续还需要去医院调取宋晨晖的就医记录。

说到医院，唐心柔又注意到固定宋晨晖手掌的约束带，这种东西她之前脱臼的时候在医院见过，是用于限制患者身体或肢体活动的器具，在生活中并不常见，通常只能在医院或者大型药店才能购买到。

【凶手可能具备一定的医学专业知识或者有为医疗机构工作的经验。】

这一点倒是和吃粗制滥造壮阳药的宋晨晖有很大不同。

唐心柔默默记下，又开口问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

“那死亡时间呢？”

死者褚水英此时已经被翻了过来，后背两根纤薄的蝴蝶骨在发绿的皮肤下清晰可见，像两只精灵翅膀一般美丽，只是两只翅膀根部，紫红色的瘢痕星星点点，像是折翼的血肉，又像是瓶底的红酒渍。

这是尸斑，通常会在尸体死后的2~4个小时内出现。

通常也是判断死者死亡时间的客观依据之一。“如果没有外界因素干扰，只根据尸斑、尸僵和尸绿来初步判断的话，死亡时间差不多在两天到三天左右。”

两三天左右？

褚水英之前失踪时间是五天，加上过去这两天，就一共失踪了七天，这七天时间，她都呆在这位男友宋晨晖家里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为什么没有联络其他的男朋友呢？

按照刚才郑Sir所说，她除了宋晨晖以外，还断断续续交了其他十八个男朋友，每次至少都有四五个男人同时交往的，而且在交往的同时，还要保持偶然和前男友纠缠不休、火花不断。

而这么多男人居然彼此都不知道对方的存在，就得益于她每个都会经常联络。

“安排好时间就OK啦，谁让我每个都喜欢呢！我又不忍心让他们伤心！只好雨露均沾，今天约这个，明天约那个，而且他们都知道我是空乘嘛，经常都会飞来飞去，所以很体谅我的啦！”

当问到她在航空公司的好朋友时，她都会这样说。

正因为知道她总是很“忙”，所以好朋友平时跟她的联络也并不是很多。

这样的人会五天都不联络其他男朋友吗，只专注一个人吗？

而且还是在这个人的长相一般，经济条件一般，还需要吃七鞭回春金刚片的情况下...

唐心柔直觉不可能，歪着头思索，忽然看到窗帘边上有一台老旧的空调...

此时空调未开，并未有风送进来，遥控器就在一旁，她戴着胶皮手套的手轻轻按下开机键，绿色的电子屏亮起，上次调试好的温度伴随着微弱的风跃然而出。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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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发现场门窗紧闭，而这台老式的空调一次可以最多定时二十四个钟。

叶晴站在空调下，伸手触了触流动的冷风。

“如果有空调制冷的话，确实可以延缓尸斑、尸僵和尸绿的出现时间，按照这个温度的时间，死亡时间应该至少要延迟到四到五天。”

阿杰瞪圆了眼睛，脸色微变。

“两三天到四五天，如果Madam没有发现这一点的话，就会在这个时间段寻找没有不在场证明的嫌疑人，凶手肯定就逃脱了...这个人事先就想好了吧...感觉今次案子有点难啊，何Sir还不在...”

江忠义轻轻拍了拍他肩膀。

“你这是对糖心和你忠义哥没信心？”

阿杰赶忙摇了摇头。

“不是不是...我只是...感觉好像遇到厉害的对手了...”

这点倒是没说错，根据这一点来看，凶手完全是有备而来，而且对尸体检验方面也略懂，这一次可以说是棋逢对手。

不过相比于阿杰的担忧，江忠义和眼镜仔都信心满满，眼镜仔拍了拍阿杰另外一边肩膀道。

“鹤立鸡群的话，反而更容易找。”

现场得到的信息暂时就这么多，鉴证科已经搜集到了许多现场痕迹，要回去慢慢检验，两具尸体也要被运回警署进行揭破，D组也不能干等。

分为两队，分别去调查两名死者的社会关系，相比起来，褚水英的社会关系显然更复杂一些，由唐心柔和江忠义两位警长去调查，而宋晨晖的就要简单许多。

两天之后的晨间案情研讨会，唐心柔他们手中厚厚一沓资料，阿杰他们则只有简单的十几页，另外还有新鲜出炉的尸检报告和鉴证报告。

叶晴将两名死者的照片贴在白板中间，做起介绍。

尸检报告和现场初步验证差不多，不过经检验，两名死者的体内均有大剂量地西泮的存在，也就是俗称的安定，为白色或类白色的结晶粉末，是一种精神科常用药物，常用于抗焦虑、镇静、失眠等症状，味道很苦，不溶于水，但却溶于酒精。

鉴证科同样也在现场红酒瓶的残留物中发现了大量地西泮，由此可以推断两名死者是喝了大量红酒，进入昏迷状态，不具备反抗能力，所以才会被凶手捆绑后杀害。

“另外现场位于五楼，门窗完好，没有任何撬动的痕迹，死者又是处于昏迷状态，可以合理怀疑凶手不知何时配了钥匙，是用钥匙开门...”

不等有人请，魏Sir也迫不及待的展示自己的成果，将现场的一张张照片也贴了上去。

“我们把现场所有的血迹都带回去检验，发现全都是属于两名死者的，另外我们还在血泊中发现了一小节聚酯纤维薄膜，化验后发现和手术衣的材质差不多，凶手应该是穿了手术衣进入现场杀人的，将全身包裹的严严实实，所以没有留下任何第三人的生物组织，包括所有的门把手上，什么都没有。”

阿杰举手发问。

“他穿着手术衣，带着手套，脚套，是进门之后换的还是进门之前就是这样的装扮？他又是怎么进入现场的呢？”

“门窗都完好，没有任何撬动的痕迹，要么是死者在昏迷前给他开的门，要么是他自己开了锁...如果是第一个可能，就说明是死者认识凶手，如果是第二种，就说明他拥有这间宿舍的钥匙...结合室内的两杯红酒，还是第二种可能性高一点...”

凶手拥有这间宿舍的钥匙吗？

这倒是唐心柔实现没有想到过的问题，歪着头拿着魏Sir提供的现场照片，对阿杰开口道。

“那你就说说这间宿舍的主人，宋晨晖吧。”

“好。”

阿杰也从自己的档案袋中掏出一张照片贴了上去，照片中的宋晨晖同血泊中的第一印象一样，是个长相一般的普通人，但阿杰却用棍子重点敲了敲。

“但我找学校校长、老师，还有遁道中学的学生们都问过了，他简直就是一个完美的人！”

他今年二十八岁，十八岁时父母双双去世，好在那时他考到了香江浸会大学师范系，靠着勤工俭学读完了课程，成绩也十分优异，六年前一毕业就被当时的教授推荐到了遁道中学当老师。

许是因为没有父母，也没有亲戚帮忙，他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工作上，总是带最成绩最差的班级，教最淘气的学生。

但他性格宽厚，说话温柔，从来大小声，那些学生竟也一个个都被他感化。

“宋老师简直就是春风...又温柔，懂得又多...”

这两年来，他每一年都被评为最受欢迎老师，事业方面蒸蒸日上，就是唯独在感情方面不是那么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