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国风名扬天下 第22章 国风当潮之赤伶

晚上，19点50分，春阳戏班。

距离昆曲表演只剩下10分钟。

院子里的椅子快坐满了，绝大部分是老年人，年轻人也有，但不多。

其实昆曲一直都有人喜欢，只不过一天比一天人少罢了。

没人愿意唱，何来愿意听？

宁初夏在戏台边搜索了片刻，果然温清秋没来，这才回到后台告诉正在画脸谱的林书婉。

林书婉毛笔沾着颜料，细致的画着花旦脸谱，美眸中扫过一丝失落。

“一个人对一件事物一旦有了成见，不管你付出再多证明这件事物的价值，在对方眼里依旧是一文不值。”

说着，林书婉仿佛看开了，放下毛笔，转过身，拉着闺蜜的手，微笑道：“一个人喜不喜欢不重要，至少外面有那么多人喜欢，就够了，对吧。”

“可是，温清秋可以帮你宣传昆曲啊？”

宁初夏知道温清秋的能力，他如果帮忙，一定能行，可是温清秋一开始就不看好，还说风凉话。

林书婉淡然一笑：“不用了，他来与不来，帮不帮忙，改变不了什么，最重要的我们自己。”

宁初夏哦了声，心里依旧愤愤不平，暗骂温清秋口口声声说弘扬传统文化，结果呢？

他喜欢的，有价值的，能变现赚大钱的就弘扬。

他不喜欢的，没价值的，变现困难的就不弘扬？

宁初夏算是看明白了，温清秋就是个打着弘扬传统文化，卖民族情怀的商人，疯狂割国人的韭菜。

此时。

外面戏台上传来“噹……”的一声，八点整了，戏要开始了。

林书婉在第二场，开场的是戏班里另外两人合作的戏曲《长生殿》。

“好了，你去看戏吧，我再检查一下我的脸谱。”

说完，林书婉转过身对着镜子继续化妆。

宁初夏离开后台，见那边肥美多汁的李姐在招手，便走了过去坐下，旁边的位子是空的，这是林书婉给温清秋留的，可惜人没来。

宁初夏不是戏班的人，她是林书婉的大学同学，两人最要好了。

李姐：“在张望什么？”

宁初夏：“看看温清秋来没？”

李姐：“要来早就来了。”

”也是，唉。“

宁初夏不抱有幻想了，把目光聚集到戏台上。

”咿咿呀呀的唱的啥啊？“

此时一个声音在宁初夏耳边响起。

她拍手为台上贺彩时，扭过头，见了鬼似的“呀”了声，惊喜变为激动，又变为‘淡定和不屑’，道：“你不是说不来吗，还来干吗？哼。”

说这话时，她拿起放在空椅子上的瓜子。

温清秋在空椅子坐下，抓起瓜子嗑了起来：“闲着无聊过来听听昆。”

“昆？你个小黑子，你慢慢吃吧。”

宁初夏把瓜子塞到他手里，起身高高兴兴的朝后台飞奔去了。

温清秋坐到她位子上，看着身边一袭旗袍的李姐，这件旗袍是温清秋给她做的。

李姐：“我以为你不来呢。”

温清秋：“闲着无聊就来看看，我觉得你这件旗袍我把开叉做高了点。”

李姐瞄了一眼大腿侧面，道：“下次做低点，我可是本分女人。”

温清秋：“本分女人你老公今晚在不在？”

李姐嘁了声：“想得美，不在你敢吗？”

温清秋笑了笑，调侃归调侃，他真不敢，道：“对了，台上演得哪一出？”

李姐：“《长生殿》。”

温清秋：“没听过。”

李姐：“讲的是马嵬坡事件之后，唐明皇与杨贵妃天人永隔，每日沉浸在思念的痛苦中。唐明皇极度思念在天上的杨贵妃，而杨贵妃也思念唐明皇，二人的感情感动了上天，便安排织女星让他们在月宫相见，两人永不分离、长相厮守。”

“噢，原来是这样啊，我直播给粉丝看看他们的反应如何？”

“你不是不帮忙吗？”

“不是不帮，只是粉丝接不接受，我先试一试。”

温清秋拿出手机放在支架上对着戏台，点开直播。

开播，粉丝陆陆续续进入直播间。

[我进错房间了吗，怎么是京剧？]

[哈哈哈，这是昆曲，什么京剧。]

[温清秋呢？]

温清秋露脸打了个招呼，介绍道：“各位朋友好，今晚我来看昆曲了，特意分享给大家看看传统戏曲昆曲表演。”

温清秋做出一副很热爱昆曲的样子，可惜粉丝不买单。

[还以为你要唱歌呢，你不唱歌吗？]

[昆曲有什么好看的，这玩意儿戏曲频道天天都在唱，没意思。]

[原来不唱歌啊，那我溜了，下次唱歌我再来，昆曲我实在是不感兴趣。]

[我也退了。]

[本以为你要整活，结果昆曲，有点小失落，走了。]

开播没一会儿，粉丝进来又走了，按照温清秋之前开播的人数，这一次最低。

不过，仍有一部分留在直播间看戏。

李姐：“看样子真的不行呀。”

温清秋：“我直播间年轻人比较多，不是我不推广，而是昆曲这种戏曲年轻人真不感兴趣。”

“听不懂，瞌睡都来了，走吧，去逛街，太无聊了。”此时，前面一对小年轻起身离开。

李姐：“确实，年轻人不喜欢。”

第一出戏还未演完，院里的年轻客人陆陆续续走了不少，就好比看一场电影，发现并不好看，只能中途离场了。

温清秋没走，既来之则安之，听完再走吧。

至于直播间的粉丝，依然是进进出出。

随着铛铛铛的敲鼓声，第一出戏《长生殿》结束。

李姐道：“接下来是林书婉的《桃花扇》。”

温清秋道：“她很厉害是吧？”

李姐：“很厉害。”

温清秋确实不懂昆曲，也不知道所谓的厉害是怎么评判的。

不过从现场的欢呼声中就能知道林书婉的确是这方面的腕儿。

在台下掌声中，穿着戏服的林书婉缓缓上台，先福了一礼致谢到场的观众，方才和搭档一起表演《桃花扇》。

台上，林书婉咿咿呀呀的唱着昆曲，目光时而瞥一眼台下的温清秋，见他依旧是懵逼的目光看着台上的自己。

实锤了，他是真不懂昆曲。

也是难为他了。

……

宁初夏回到位子上坐下，拍了一下温清秋的肩膀，道：“好听吗？”

温清秋：“听不懂，但我听到林书婉在台上啊啊啊的叫，声音蛮好听的。”

“啊啊啊的叫？嚯，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对了，你开直播了。”

“对啊，你看吧，都说了年轻人不喜欢这个，我直播都没几个人进来看。”宁初夏看了看在线人数，才2万多人气，这的确比温清秋平时直播动辄十几二十万要少太多了。

“算了不播了吧，反正书婉说了，喜欢的终究是喜欢，不喜欢的再怎么强求也不喜欢。”

“没事儿，都点开直播了，播一会儿吧，至少还是有人愿意看的。”

温清秋想到了什么，问道：“对了，我以为林书婉会穿我修复的那件戏服，怎么没穿那件唱？”

宁初夏：“那件可珍贵了，书婉没穿，在后台放着呢，那件可是宝贝，是裴晏之的戏服。”

温清秋：“这样啊，对了，忘了问你们，你和林书婉在哪所大学念书？”

宁初夏：“本市的艺术学校，我们是学美术的。”

“那她为什么唱昆曲？”

“喜欢呗，她从小就喜欢。”

此时。

戏班主张宏忙完了后台的事，走了出来，一眼就看到那边的温清秋，赶忙走了过来：“温先生你来了？”

温清秋起身和他握了握手，道：“张老板？”

这位就是送戏袍给温清秋修复的张宏，没见过面，但对方认识温清秋。

“温先生能来听戏，真是蓬荜生辉啊。”

“嗐，过奖了，我就是来学习学习，张老板生意不错嘛，那么多人来看戏。”

“唉！大不如前了，想当年这座园子只要有昆曲演出，那是人满为患，一直排到门外，唱得喉咙哑了观众也不肯离去，到如今也就这样，提前宣传了3个月，才勉勉强强坐满，这戏才开始，就走了两成。”

张宏很无奈的说道。

温清秋也看到了人陆陆续续的走了。

忽的，一阵凉风袭来。

温清秋顿感不妙，这该不会是要下雨了吧。

此时，右方旗杆上匡仓一声，却是一面旗帜被吹倒地上。

张宏赶忙跑上去把旗番捡起来，小心翼翼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又让人把旗番重新挂上去。

温清秋望着被风凌乱的旗番是破的，中间有个洞？

“张老板，为何旗番上有个洞呢？”

“被曰本人烧的。”

“曰本人？”

“嗯。”

“老历史了，在民国时期到处战火连绵，日军占领了这里，要求戏班唱戏给他们听，庆祝他们攻下了本市，戏班主没有拒绝演出，而是登了台，唱的正是现在林书婉这出《桃花扇》。”

“后来呢？”

“后来戏班主突然大喊一声‘点火’，等日军反应过来时火势早已蔓延，日军想逃出去却发现门已被封死，台下一位位日军仓皇逃跑，台上的戏班主在熊熊大火中继续唱着《桃花扇》。”

“为什么他不逃呢？”

“戏一旦起，就必须唱完，即使台下没观众，那就唱给天地鬼神听！再后来就只剩下这面被烧了一角的旗番。”

“是裴晏之吗？”

“对。”

此时，风越来越大了，梅雨时节，说不定一场雨又要下下来了。

“这鬼天气，千万别下啊。”

张宏祈祷的语气再说。

“温先生你们先坐，我去准备雨衣。”

“你慢走。”

目送张宏离开，温清秋坐下。

宁初夏：“现在知道了吧，谁说戏子无情，关键时刻，戏子站了出来。”

温清秋：“台上这位戏子有没有情？”

宁初夏：“书婉当然有情，只是你不帮人家，人家这一天表面上说不在乎，但心里其实很失落。”

温清秋：“为何？”

宁初夏：“因为你啊，你可是公认的国风传承人，你要弘扬传统文化，就连你都不帮忙，还说风凉话，诋毁人家要守护的东西，你说她能不伤心吗？”

台上的花旦娘唱着她热爱的昆曲，是她守护最珍贵的东西。

台下的客人因为起风了，陆陆续续有人起身离开，坚持坐在椅子上的上那批老年人。

有些东西即使是年轻人不喜欢，但老年人喜欢，如果连戏都没人唱了，这群老年人就真的没戏可听了。

宁初夏：“昆曲你可以不爱，但不能诋毁。”

温清秋：“我从未诋毁，我说的是事实而已，不过……”

宁初夏：“不过什么？”

温清秋在手机上点了点什么，便起身，离席，走了几步，回头一笑，道：“我觉得昆曲其实可以受到年轻人喜欢，也可以潮起来。”

“真的吗？”

温清秋不语，只是神秘一笑，随即回过头，朝后台方向走去了。

“你去哪儿？”

“窝尿。”

“……”

厕所位置和后台是一条通道，不过温清秋并不是去厕所，而是去了后台。

风越来越大，吹到这那面破旧的旗番。

滴答滴答的小雨终究还是落了下来。

下雨了。

张宏和助手拿着雨衣一件件的发给客人。

台下的客人大部分摇手作罢，起身往门口走去。

仍有些老年人带上雨衣，继续欣赏台上的演出。

温清秋的直播间。

[下雨了，人都要走光了，台上的戏子还在唱？]

[我听了半天，实在是听不懂唱的什么，瞌睡都来了，溜了溜了。]

[我也溜了，还是等下次温清秋唱歌的时候再来吧。]

观众也陆陆续续退出温清秋的直播间。

人气慢慢的降了下来。

从3万多的惨淡人气，降到2万左右，还是走人。

可见，昆曲的确是吸引不了年轻人。

[昆曲真的没落了吗，我挺喜欢挺昆曲的（大哭）]

[没落了，温清秋说要带潮国风，终究是在昆曲这里跌落神坛了，这昆曲是带不动，也潮不起来啊。]

[楼上说得对，昆曲这种传统戏曲，太老了，的确是潮不起来，不可能潮起来，温清秋失算了。]

宁初夏看着粉丝冷嘲热讽的评论，再看看台上的宁初夏，心里不爽滋味。

虽然她觉得网友说话很过分，但扪心自问，她不得不承认好闺蜜林书婉热爱的、守护的昆曲的确没落了，温清秋都带不动，也潮不起来。

就在所有网友冷嘲热讽的时候，一位网友发言了：[难道就我一个人看到温清秋的直播间改主题了吗？]

[改主题，改什么了？]

宁初夏和网友一样蒙圈，赶忙看向右上角的直播间主题。

原本温清秋今晚直播主题叫做：【请大家一起听昆曲。】

然而此时，主题名字变了。

新的直播间主题叫做：【国风当潮之赤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