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安然的话音一落,他们的通话再次陷入漫长的无声。

“我能问问你,为什么会想到记录会议吗?”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之后,温思衡再次开口。

简安然没有迟疑,“我是整个办公室里学历最低的人,我很怕我哪里听不懂,或者是漏了什么。”

“我每天回家都会再温习一遍会议纪要。”

“谢谢你。”温思衡轻声说道。

电话挂断,简安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头沉沉地靠在公交座椅的靠背上,她将自己全身心交给偶有点颠簸的公交。

一直到了洛大站,简安然从公交车上下来也没再听到手机铃声响起。

无论是现实的世界,还是互联网的世界,好像都顿时如无声的鸦雀。

出门前答应宁贝贝回宿舍前去食堂给她打包晚餐,周末的校园,连食堂好像也变得门可罗雀,没有排多久的队简安然就打包好了晚餐。

……

“小简!小简!”

钥匙刚插进锁眼里,宿舍门突然一下拉开,宁贝贝激动地从里面窜出来,一下抱住了简安然。

“干嘛干嘛?我有排到手枪腿的,你别着急。”简安然被吓了好大一跳,手里的饭都差点没端稳。

“你快进来,我有个东西给你看。”一把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宁贝贝拎着就转身往回跑。

随意将东西和盒饭堆在桌上,她将简安然一下拉到了电脑边。

电脑屏幕上的内容,正是温思衡工作室的官方微博账号,前不久在简安然的建议下,温思衡才去认证了蓝V。

继道歉的微博后,温思衡终于又更新了账号,大概是微博发不了pdf的原因吧,温思衡只po了几张截图。

截图里正是他们项目被举报抄袭的细节,对应的那几场会议。他们几个人的大名赫然在列,项目的分工十分明确,几个有争议的部分全都出自相宜一人。

评论的风向很快改变,大家纷纷留言问这个相宜是哪一号人物。

微博是下午发的,晚饭前温思衡就接到了相副院的电话,他们谈了很久,相副院怒气冲冲,温思衡始终都是那副“人淡如菊”的模样,从容不迫。

“事已至此,你就不觉得你应该要和我说点什么吗?”相副院当晚在办公室约谈了温思衡。

“领导想听什么?”温思衡反问,“和你说,注意休息?听说最近你的行程确实很满。”

“别装傻,”相副院的怒火更盛,“当初是我把你带来洛大的,如今你直接一下把所有的责任推到我侄女身上,你至今就没有一句道歉?”

不知道是不是早就料到他们对话的走向,温思衡随即从包里掏出来内部举报文件的纸质版,他刚刚特地回办公室打印下来的。

“如果说对于现在的舆论走向,那我只能说很抱歉。但是对于相宜同学的话,我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察觉到相副院明显不愿意看文件的内容,温思衡半蹲在茶几前,一页一页翻着桌面上的文件。

“我不愿意以最坏的想象来揣测别人,特别对方曾经还是我的学生,”翻完文件,温思衡起身居高临下看着相副院,“这些文件我很久前就拿到了,不到迫不得已的时候,我也不愿意拿出来。”

“但是我工作室里还有其他三位同学不是?”他顿了顿,“我也要同样为他们负责。”

这是简安然今天和他说过的话。

“还有工作的事情,当初是您给我介绍的工作没错,对此我很感激。”

“如果我工作能力出现问题,那您就尽管去走正规的程序辞退我,毕竟我也没有编制的吧?”笑容没有在温思衡的脸上太久,他随即恢复正色。

“否则的话,在我辞职之前,我们都还会是同事。”

“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后面还有安排。”拍了拍裤子上的褶子,温思衡随即拎着公文包站了起来。

温思衡面无表情地离开之后,相副院办公室的灯还是亮了很久。

……

不知道是出于怎样的意图,相宜给温思衡发了一份文件——

她把这几个月和时立程的聊天记录全部导出来,里面清清楚楚地记录着时立程是怎样和她套近乎,以至于一步一步引诱她给温思衡的项目下套。

“你知道我的本意并不是和你站在对立面的吧?”简略瞄过一眼文件后,温思衡随即说道。

相宜点了点头,“我很清楚。”

“那你可以告诉我你这样做的动机吗?”温思衡再次问道,“是以前你和米盈盈同学吵架我没有替你说话?”

摇了摇头,相宜否定了温思衡的这个猜想。

“是你偏心。”相宜的声音小到温思衡几乎听不见。

“偏心?”他有些不知所以。

相宜冷冷斜了一眼温思衡,“我费尽心力进你的组,为什么我再努力讨好你,你都不领情?”

“不领情?”温思衡愈发迷惑,“你指的是?”

“我不过就想要讨好老师拿个高分有错吗?”相宜厉声质问,“先是简安然,后面又冒出来一个徐念禾,你对每个人都笑眯眯的,对我好点就不行吗?”

……

喉咙像被堵住,温思衡无语到甚至不知道说什么好,“你的成绩单,我记得应该不错吧?”

“不错?”相宜的情绪更加激动,“我要是希望得到‘不错’这样的评价,有必要这样讨好你吗?”

“我想要更优秀的成绩,我想要成绩来证明…”

温思衡随即打断,“那你就要付出更多的努力不是吗?”

“啊!”相宜尖叫一声,突然一下推翻了桌上的显示屏,米盈盈的电脑就这样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大概是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临近几间办公室的人纷纷冲出来,隔着温思衡办公室的门,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推门而入。

脖子上的青筋暴起,相宜歇斯底里地不知道在喊些什么,环顾四周,温思衡确定周边没有致命地武器后,往前靠了靠,试图让她平静下来。

“啪!”办公室门被一把拉开,相副院一下冲了进来,一手揽着相宜的肩膀,另一只手轻拍她的后背。

相宜离开后很久,温思衡的微信收到了相副院的消息:

【抱歉,相宜她之所以这样是有难言之隐的,今天的事情就当没有发生过】

【损坏的东西就去财务科走程序吧,我会向那边交代】

凌晨,相副院又发了一条消息:

【她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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