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山河忘你 第38章 相见时难别亦难

崔慈秋随着张妈从里屋一出来，就看见安和张牙舞爪的扒着季宗寒的手，崔慈秋有点晃神的想着眼前的季宗寒。

像是认错了人，她认识的季宗寒何时笑的这样开心，何时这样耐心的逗孩子玩了。在他们相处的那样漫长的年岁中，他冷的像块冰连同笑容都是奢望。更不用说孩子，她从来不认为季宗寒是个喜欢孩子的人，当初她背着季宗寒打掉两个孩子，他一句话都没说过。

可是眼前的季宗寒与安和一起坐在秋千架上，傻傻的看着天。眼前的季宗寒总是笑吟吟的望着她的安和，崔慈秋不禁低头笑了笑。崔慈秋看着他单薄的背影。心里不禁想起了许多年前孤单单的坐在秋千架下淋着雨的大哥哥，那时候的背影无助的像个孩子可是如今苍老的却像个耄耋老翁。

季宗寒话还未说完就看见了崔慈秋，季宗寒回过神才突然收起了手中的汗巾，他笑的温和，喃喃的低声说了句

“是美人，忘不了的美人！”

季宗寒走的很慢，他有些无措。明明是自己期待许久想要见到的人，如今看见了心里却分外的害怕。

崔慈秋抱着安和，看着他

“瘦了！”

季宗寒笑着低头说道

“你倒是胖了，看来还是老祖宗的山水养人。”

季宗寒看了眼她怀中的安和，抿了抿嘴唇有些小心的问道

“这是？”

崔慈秋看了眼还在吃蟹壳黄的安和，淡淡的说道

“我儿子。”

季宗寒缓缓点了点头，半晌突然问道

“你从前不是不愿意生孩子的吗？”

还没等到崔慈秋答话，他自己倒是说了句

“你看我问的是什么话？屋里坐吧！”

说罢就径直走进了屋里，他走的缓慢，她抱着孩子跟在他身后也不说话。

季宗寒喊道：“张妈。”

“大爷，什么事？”

季宗寒淡淡说道：“给孩子倒杯牛奶，再上一盏茉莉香片。”

张妈点了点头就走进了厨房，季宗寒坐在了沙发上放好了拐杖才慢慢说道

“我看着孩子吃了不少蟹壳黄，喝点牛奶压一压。”

崔慈秋点了点头，季宗寒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有些客套的问道

“棠秋，你怎么有空……不不！你瞧我这记性，该是叫慈秋了是吧！”

本坐在一旁吃蟹壳黄的安和却突然抬起了头，一双大眼睛直瞪瞪的看着季宗寒又转头看着崔慈秋，崔慈秋摸了摸他的头笑着点了点头。安和突然放下手中的蟹壳黄，冲进了对面的季宗寒的怀里，崔慈秋有些着急的说道

“安和，你小心点！”

季宗寒皱了皱眉头摆了摆手笑着道：“不碍事，不碍事。”

季宗寒低头看着怀里的一团，有些好笑的问道

“怎么了，蟹壳黄不好吃吗？”

安和抬起头，季宗寒又拿出汗巾给他擦嘴巴，安和倒是一本正经的说道

“以后，我的脸给你捏。”

季宗寒一听这话倒是笑出了声，看着他道

“你倒是记仇了，刚刚捏你是我的错。待会请你吃枣泥山药糕，算是给你赔罪了！”

安和却严肃的说了句

“我说真的，以后我的脸给你捏，你别不要我和娘了，行不行？”

季宗寒听了这话整个人都僵住了，他有些木然的问道

“什么叫做我不要你，你们？”

安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突然就流出了眼泪，他轻声说道

“以后，我会乖乖听外公话好好认字念书，也会起早和域一哥哥一起练早功。爹，你别不要我们。”安和哭的有些哽咽，话却说得清晰明白。坐在安和身后的崔慈秋低着头捂着嘴也不说话，只看见微微抖动的肩膀。

季宗寒有些呆滞的看着安和，连那方他最爱的那方绣着浅浅海棠花的帕子掉在了地上也没什么反应。半晌，季宗寒笑着看着崔慈秋问道

“棠秋，棠秋啊！安和，安和他……是，我的儿子？我季宗寒的儿子？”

季宗寒从来不相信自己声音会抖得这样厉害。崔慈秋笑着看着他，眼中却全是泪水，她缓缓点了点头。

季宗寒看着她突然就笑出了声，他抱着怀中的安和有些痴傻的喃喃道

“孩子……”

崔慈秋听到这话有些忍不住的跑了出去，眼泪突然就流了出来。

季宗寒与顾棠秋并排坐在秋千架上，季宗寒默默低着头也不说，一旁的顾棠秋坐在秋千架上看着远处的茉莉花丛，突然感觉浮生就像一场梦一样。求不得、爱不得、很不得，得了却又莫名觉得不痛快。

“还走吗？”

顾棠秋转过头轻轻的问着季宗寒，季宗寒也不看她只是笑着缓缓握住了她的手，方才转头看向她

“你说呢？”

顾棠秋看着他满带笑意的眼睛，那漂亮的丹凤眼旁不知何时多了许多皱纹，那细长的鬓角不知何时多了白发，顾棠秋深深吸了口气方才看向他，她出口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你，想我了吗？”

季宗寒叹了口气，明明是笑着说话却让人感觉有一丝氤氲的水汽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棠秋，我总是梦见你。”

顾棠秋笑着看着他，季宗寒也莞尔看着她。两人坐在秋千架上什么也都没再说了，只是看着院子里的茉莉花丛，恍惚间像是很多年前，两人并排坐在这一样。

缘分这种东西季宗寒这辈子都没闹明白，明明在一起的时候两人像是冤家一般，总是说不了几句平心静气的话。那时候，说是相互利用亦不为过。可是，当耗尽所有力气，放弃所有多余的挣扎想着放手的时候，心里却有万分的不甘与不舍。

如果能一辈子和她坐在这看看那片茉莉花丛，无论是开花或是不开，都觉得何其有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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