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剑之名 chapter1 焚尽的承诺

最新网址：www.yiruan.info “欢迎回家，卡莫。”

平和的女声唤回了卡莫的思绪，原来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走到家门口了。

“嗯，我回来了。”

卡莫对着结婚不久的妻子笑笑，然后便径自走入屋内。穿着一身家居服，围着围巾的妻子露出疑惑的表情，随即跟在卡莫后面走进屋内，顺手将门轻轻关上。锁扣转动的机械音让卡莫的心暂时沉了下来，是啊，这里已经是自己的家，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样的想法转瞬即逝，他突然想到，一度在他看来永远不会被攻破的都城就在不久前彻底沦陷……

不，没有什么地方是安全，在这个混乱的时代。

“发生什么了吗？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感受到背后的柔软，妻子从后面抱住了他，有着柔顺秀发的头紧贴在卡莫的背上，她比他要矮很多，即使站直了也不到他的肩头。

“我……”卡莫只觉一股难言的酸楚涌了上来，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能紧紧握起拳头。

就这样抱了一会，妻子走到卡莫身前，抬头看着卡莫，笑了笑，“没事，不管发生什么，还有我在。”

卡莫终于再也忍不住，他跪倒在地，虽然他总是对妻子面露微笑，意图不让她看到他的任何苦恼和脆弱，但此刻，他终于忍不住了。他把头埋进妻子的胸口，不停地呜咽着。近三个月来，他一直活在煎熬之中，他不知道自己做出远离战场的决定到底是对是错，他不知道此刻迪奥到底身在何方，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见到那个固执的男人。

“没事的，没事的……”像是哄小孩一般，妻子也不停地抚着卡莫的头，柔声安慰着怀中的“大孩子”。

冒着热气的炖菜放在桌子中央，刚刚煮好的米饭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这不是南方那种一年两季甚至三季的稻子，干瘪无味。处在北方的刀锋城，这里的稻米大多是一年一季，积聚了一年的精华和养分，煮好之后，单是闻上去都会让人食欲大增。每次迪奥回到刀锋城，吃着这米饭时总是说，北方这冬天冷死人的鬼天气也有好的一面，作物熟的慢，熟的透。

今年因为冬夏颠倒的缘故，稻米收成大减，但作为刀锋城的……也算是官兵队伍一员的卡莫多少还是有点小权力的，起码搞到点这样质量较好的稻米还是不成问题的。这样的行为其实让卡莫多少有点负罪感，但考虑到自己每天累死累活的练兵，他也就心安理得的“原谅”了自己。

妻子解开围裙，走到桌旁坐下，帮卡莫盛好米饭和炖菜后便看着卡莫，卡莫老脸一红，一想到自己刚才孩子般的行为，他就有些不好意思。

用手挠挠头却被妻子拍了下来，“吃饭的时候别挠那，不卫生。”

“嘿嘿……”卡莫尴尬的笑笑，然后便拿起餐具开动起来。因为处在帝国东境边缘，铁剑堡时常能见到来自海岸都市的商队，他们有时候会带来一些稀奇百怪的“来自东方世界”的东西，妻子这道炖菜就是从他们贩卖的食谱中学到的，在本地的餐馆中绝对吃不到的东西。

还有卡莫现在用的餐具，这个两根用木头做的木棍，商队的人说，这东西叫“筷子”，卡莫还记得他和迪奥第一次见到这怪东西时出的糗。

“说来，那时候你和他还因为这‘筷子’闹了个大笑话。”

卡莫的心头一紧，他没有告诉妻子迪奥已经成为联军通缉犯的事实，他只说迪奥早就投降了，现在还活跃在不知道哪个战场。听到这个消息的妻子安心了，但卡莫却陷入了负罪感的包围之中，他知道自己不该掩盖真相，但他不能说，他害怕妻子会受不了这样的冲击。

他们三人，原本感情就很好。

“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妻子催促着发呆中的卡莫，卡莫赶忙哦了一声，然后开动了起来。

午休时间，卡莫毫无睡意，只是坐在窗前的摇椅中，翻看着手中的报纸。

报纸上基本上都是各地的战况，红日殿是以学术研究为宗旨的法师组织，战争爆发后便立刻跟奥丹尼斯王庭划清了界线，而下属的红日报社更绝，充分发挥了红日殿的法术专长，搜刮各地的战事消息然后印成报纸贩卖到各地，现在这份报纸几乎成了联军的官方报纸——几乎都是联军胜利，奥丹尼斯残党投降或者被剿灭的消息。

虽然不耻红日殿的行径，但卡莫却也不好说什么，那些法师原本就很自负，自然是不愿意卷入这样的战争之中。如果他们一开始就支持奥丹尼斯王庭的话，奥丹尼斯就会拥有强大的法术支援，也就不会和联军僵持七个月之久，以至于让铁剑堡失去耐心而叛变了。

卡莫还记得领主那天所说的，现在的情况是，铁剑堡是奥丹尼斯最强的壁障，但七个月的战争已经让人民苦不堪言，更有无数卑劣小人趁这个机会大发战争财，继续这样的战争下去只会造成生灵涂炭，以守护人民为己任的铁剑堡必须要做出选择。

事实上，那个时候的奥丹尼斯除了东部有铁剑堡挡着之外，其他方向都是联军占有优势，即使是近卫骑士团也无法和人数庞大，种族繁多的联军对抗，更为重要的是，联军所到之处无不是烧杀掠夺，富足繁荣的奥丹尼斯帝国对他们来说无异于垂涎已久的大蛋糕。

在这种情况下，领主判断如果没有铁剑堡，奥丹尼斯的实力就会大大削减，而且铁剑堡距离都城并不算很远，相反，都城位置偏东，如果铁剑之师倒戈联军，可以以最快的速度破城，那之后，铁剑之师会向联军发布最后通牒，如果他们不停止他们的野蛮行径，铁剑之师将联合这片土地的人民奋战到底。

而且，“让他们停止掠夺行径”这件事本身也可以作为铁剑堡加入联军的筹码。

就这样，铁剑之师在三个多月前的战场上突然向联军倒戈，并迅速编入联军各部，向奥丹尼斯王庭宣战。

一切都在那位领主的预料之中，没有了铁剑堡，没有了铜墙铁壁的绝壁要塞和不败之师，奥丹尼斯就像被砍掉了左膀右臂一样，整个防线瞬间崩溃。当然，铁剑堡倒戈是有条件的，那些在之前的七个月中屠过城的，大肆劫掠的铁剑堡都没有放过，而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下级士兵被放逐，领头的则被抓起来关进了禁狱。

“真讽刺啊。”卡莫回忆着这三个月来所发生的事，不禁发出这样的感叹。

布莱德家族，奥丹尼斯建国时的荣誉家族，一直以来对王庭都是绝对忠诚，旗下的铁剑堡更是王庭东部的巨大壁障，无论是蛮族还是其他对奥丹尼斯由非分之想的组织、种族亦或者自由军队，在铁剑堡面前都会乖乖绕道。

但就是这样一个家族，这样一支绝对忠诚的军队，竟然成了奥丹尼斯崩坏的直接因子。

而作为这因子中的一员，卡莫一直被自己的良心所折磨。虽然领主说这是为了守护人民，这是为了这片土地的安宁祥和，但卡莫依旧无法轻易释怀。

不，不仅是卡莫，即使是踏上战场的阿特拉斯，也一定是同样的心境。

卡莫记得阿特拉斯三个多月前整备出战时的表情，那上面满含苦涩和无奈，想必他也不愿意向自己的国王挥剑吧。

将报纸丢到一边，卡莫喝了一口放在茶几上的红茶，咒骂着这该死的战争。

赶紧结束吧。

因为建筑物杂乱拥挤的缘故，虽然窗口向阳，卡莫的家却很少能射入阳光。不过此时是午后，虽然冬夏颠倒，但太阳的规律并没有变，因此只能理解为是某种人为因素导致的这样的鬼天气了。冬日……哦不，夏日阳光斜射进屋内，洒在卡莫身上，这让卡莫突然觉得，这阳光没有上午那么讨厌了。

视野中浮现出一个小小的黑点，起先卡莫并没有在意。过了一会，卡莫注意到，那黑点正越来越大，两边煽动着似乎是翅膀的东西。

卡莫一惊，顿时从摇椅上起身，黑点越来越近，最后化作一只红色的小鸟停在了卡莫伸出的手指上。

卡莫疑惑的盯着这鸟，终于，他在鸟爪上看到了一个圆筒。

送信鸟。

卡莫取下圆筒，正想要放它走的时候，红色的送信鸟却突然一阵抽搐，然后从卡莫的手指上摔落下去，摔在了窗台上。鸟儿挣扎着扑腾了几下后便死掉了，卡莫盯着死去的鸟尸，顿时感到一阵恶寒。

驱走不好的感觉之后，卡莫将鸟尸扔进壁炉中燃烧着的火焰里，然后端详着手中的圆筒。从中取出一小卷羊皮纸，卡莫展开读了起来。

好久不见了，朋友。

对不起，用这样的方式联络你，但这也是为了避免信件被截获所带来的麻烦。在这样的时候送信给你是因为我已经没有退路了，阿格纳下落不明，我和我的部下也陷入了补给即将耗光的困境之中。铁剑之师的主力都分散在各地，留在刀锋城的你是我唯一能托付的人，拜托了朋友，代替我，将王子和公主殿下送到阿尔伦去，在那之后我会给你一个交代，哪怕是我这颗颈上人头也无所谓。

过段时间我们会到刀锋城来，希望到时你能给我一个答复。

卡莫卷起羊皮纸。

落款是迪奥，可能有诈，但卡莫认得这字体，这是迪奥的亲笔信没错。

虽然面上故作平静，但此刻，卡莫的内心已然是波涛汹涌。怎么办？交给宪兵吗？还是说……答应他的请求？

不……不管哪个选项都是危险的。交给宪兵无异于出卖，此刻迪奥一定离刀锋城不远，这种送信鸟飞不太远的。但是也不能答应他，万一被发现或者东窗事发的话，谁也保不住他，不，他自己的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

卡莫抬起头，向厨房的方向看去。因为墙壁挡着，他看不到妻子忙碌的身影，但是他知道，现在，此刻，对他而言最重要的人就在那里，那是他必须拼命去守护的人。

不能答应，不然的话，自己，还有妻子的命都保不住，连坐之罪可不是闹着玩的。

“对不起，迪奥。”

卡莫低声自语道，然后用力将羊皮纸揉成团，扔进了炉火之中。

小小的纸团慢慢燃烧，从边缘开始变灰，再加深成黑色，最后完全被火焰所覆盖，化作灰烬尘埃。

卡莫在不觉间流出泪来，他紧紧盯着那火焰，仿佛那里烧掉的不仅仅是一卷羊皮纸，还有他自己的灵魂……

晚上看情况，如果还有精力就更新一章正传的……最新网址：www.yiruan.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