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上签 86 番外之农夫与蛇

作者:一枚铜钱 分类:历史军事 更新时间:2023-03-05 01:18:44

最新网址:www.yiruan.info 番外之邵家往事

今年的春雨来势汹汹。

往年的春雨淅淅沥沥下上好几个月, 今年的春雨从开春时便是暴雨,接连下了两个多月, 多地受灾, 淹没了许多良田, 受难的百姓也陆续北逃。

正在往食盒里装着饭菜的邵夫人见丈夫站在门前看雨,屋檐滴落的雨水都扑到了他的脚下, 还不知道往里面站站。

她上前拉了他的衣袖, 说道:“往里边走走,瞧瞧你的鞋面,都是溅上去的水珠。”

邵临顺势随妻子往后两步, 回头看着她笑道:“一会出门, 还没上马车, 这鞋子就该湿透了。雨这么大,走几步就湿。”

“叫你往鞋上面缠些油纸避水, 你也不肯,嫌难看,也就几步路子, 上了马车就卸了, 等到了邻镇,鞋子还是干干爽爽的。”

邵夫人怪着他, 念叨了许多话,邵临只是看着她笑,没有反驳,可也没有答应。

男子汉大丈夫, 这么小心翼翼地避雨,也太不像话了。

两人虽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的亲,但那红盖头揭开的那一刻,彼此倾心。

成亲一年,仍旧如新婚,如胶似漆。

邵夫人念叨了他好一会,才道:“食盒我已经放满了饭菜……”

说到这,邵临才接话道:“嗯,瞧见了灾民,我会送给他们。”

邵夫人点点头,又叹道:“来这里的灾民都这样多,那逃向别处的灾民……该有多少呀。”

邵临微微俯身,安慰道:“等雨小了一些,我让下人设粥棚。”

“嗯。”邵夫人又道,“说起来有个长工家里也受了灾,赶回去帮忙了,约莫得年中才回来。他是后院劈柴的,少不得。你要是看见有合适的年轻力壮的汉子,就招回来替上吧。”

“好。”邵临温声,“那我走了。”

邵夫人执拗问道:“真不要裹上油纸?”

邵临一笑,只道:“晚饭我想吃红烧肉。”

邵夫人知道他是故意不答,那就是不乐意裹上,她无奈道:“我等你。”

邵临笑了笑,这才往门外走。下人撑开大伞跟在一旁,雨势太大,坠落地面的雨珠飞速溅起,邵夫人就看着丈夫的鞋子被打湿。

她这才想到,其实她可以给他多拿一双干爽鞋子的。

真是笨。

“表姐,你在想什么?”

邵夫人偏身看去,见了那少女,笑道:“没什么,怎么,你也要出门?”

“下那么大的雨,我可不想出门,地上太脏了。”林兰挽了她的手笑道,“表姐陪我下棋吧。”

邵夫人和她这表妹自小一起长大,感情甚好。邵夫人远嫁别地,没有认识的人,只要邵临一出门,她就因为无聊而觉得烦闷。于是邵临就拜托林兰过来陪同,林家知道邵家是富贾之家,认识不少名门,也想女儿寻个好人家,就应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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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磅礴,沿途的沟渠都积满了雨水,不断往岸上溢出。坐在马车里的邵临撩开窗帘往外看,目有担忧。

邵家生意要受影响是其一,沿河的百姓受难更是其一。

进了宽敞的大街道,沿途的铺子门前,站了许多衣衫褴褛的人,什么年纪的都有,有些看起来甚至还很白净,看样子就是从远处逃难路过这里的人。

安州两面河道宽阔,疏导得力,所以百年来安州都没有出现过水灾,今年沟渠满溢,也是很稀奇的事了。

“停车。”

邵临唤车夫停下,车夫边停边回头说道:“这儿积水,要是下去的话,裤管都得湿。”

“无妨,停吧。”

他瞧见一个屋檐下,有个老人家带着个幼童,拼命往屋檐下躲着避雨,看着甚是可怜。他拎了食盒下车,径直走上前去,说道:“老人家,这是您的孙女么?”

老人看了看他,来者衣着富贵,面容俊秀,眉目温和,问话的语气也不跋扈,看着像个好人。她轻轻点头,可还是下意识将孙女护住。

“这里头有我夫人备的一些饭菜,您若不嫌弃,就收下吧。”

老人狐疑看他,并不愿相信。旁边饿了许久的灾民瞧见,起先还没敢上前,见她不拿,便伸手抓住适合,说道:“老太婆你不吃就给我吧。”

邵临眉头一皱,没有松手,那人又道:“你对她是做善事,给我吃也是做善事啊,她不敢吃,我不怀疑你,你怎么不给我?”

自古有穷凶极恶,也有“穷”凶极恶,这人同为灾民,饿了一路,看着饭菜如饿狼盯食,轻易不肯松手。他生得牛高马大,力气不小,一副要抢饭的架势。

邵临皱眉,就要唤了下人来阻拦,忽然旁边伸来一只手,将那壮汉的手捉住,沉声:“就算这位老人家不要这饭菜,这位公子没说给你,你也没资格要,抢东西,丢了我们长州人的脸!”

“韩有功!你以为你还是韩家大少爷,你爹死了,你娘和你弟弟被你丢在半路上,你一人逃命,你还有脸在这做好人。”

那人厉声斥责,韩有功脸色一沉,说道:“我娘腿脚不便,我让我弟弟留在客栈照顾,自己孤身一人去寻我世伯救济,有何不可?”

那人还要再说,邵临就冷声道:“你这人再这么蛮横,我就送你去官府了。”

壮汉一顿,倒还没完全失去理智,也怕他真的喊了衙役来,就亏了。他呸了邵临一口,便迅速离开了。

邵临再将食盒给那老人家时,老人家还不愿接,见孙女眼巴巴看着,道了声谢,才接了过来。

韩有功要回到自己待的屋檐下时,邵临想了想,喊住了他:“兄台。”

韩有功眉眼微抬,转身看他,又恢复如初。

邵临问道:“你可要找活做?我家中后厨正好缺个人手,我看你颇有力气,若不嫌弃,可以来我府上,工钱定不会少你。”

韩有功迟疑片刻,说道:“不瞒你说,受灾前,我们韩家也是富裕人家,我父亲前两个月不幸过世,又恰逢水灾,家产受损,被势利的亲戚排挤,只能落魄逃难。所以若要去你府上,只怕还要有住的地方。”

邵临笑道:“这个你放心,你如果想将你母亲弟弟接来,也可以。”

“这倒还不必,我母亲身体不适,也没有办法立即上路,待我安定下来,再接他们。”韩有功抱拳说道,“多谢。”

“不必谢我,我叫邵临,府邸就在不远处。”邵临喜他方才出手相助的人品,邵家待下人宽厚,同时也要求下人有品行。他见他句句提母亲弟弟,没有提妻子,那想必还未成亲,“我还要去办点事,你可以跟我一起同行。”

韩有功立即应声,他看着旁边下人给他打伞、上马车,眼底闪过一丝嫌恶。

这一路过来,他受尽了这些富贾的冷眼和轻蔑,在他们眼中,他便是一条狗。

只是这叫邵临的人,衣着光鲜,谈吐文雅,无论是腰间佩饰,亦或是马车,都可见是出自富贵人家。

他方才一眼就看出来了。

心善的人,往往很容易上当受骗。

待他取了邵家钱财,就离开这,再不要过那受尽白眼的日子。

约莫傍晚,邵临才和商客谈妥生意,回去的路上又去首饰铺子买了根簪子。

到了家门口,邵临进了大堂,邵氏闻讯过来,见了他立即看了一眼他的鞋。

邵临知道她要说什么,上前就笑着将簪子给她:“喏,送你。”

邵夫人接了簪子,还是说道:“看你的鞋子,都湿成什么样子了,让你裹上油纸偏不听,总是这样穿湿鞋子,以后腿会软的。”

她边絮叨着边拉他往里面走,要给他换下这鞋子。邵临笑着拉住她:“你别走,你不是让我寻个劈柴的人么,我找着了。”

邵夫人这才停下来,往他指的方向看去。她见这人是生得高大,但看起来细皮嫩肉的,怎么看也不像是做下人的,心有疑惑,但没有当面问出口,只是和他打了个招呼,就让嬷嬷领他去下人房了。

邵临随她进了屋里,才跟她说道:“我刚才途中见到一对祖孙可怜,就下车将饭菜送给他们,谁想旁边有个恶人要抢,是韩兄拦了那人。我见他为人仗义,力气又大,就请回家里来了。”

“可是我看他也不像是个做苦力活的。”

“是从安州那逃难来的,听他说原本家中富裕,两个月前父亲去世,被族人欺负夺了家产,又恰逢水灾,就带着母亲和弟弟一起北逃投奔亲戚。路上母亲得病,他就让弟弟留在客栈照顾,自己去找亲戚。可他想来想去,亲戚大概也会嫌弃,正好我要他做长工,他就答应了。”

邵夫人连连点头:“先让他做几日活,要是觉得可行,就先拿些钱给他,寄给他母亲,他也好安心留在这。”

“我也是这样想的。”

邵临已经将鞋子换下,脚被水泡了一会,皮都泛了白。他还没藏好,就见妻子站在跟前,满目的自责。他顿了顿,笑道:“怎么了?”

“是我笨,你不愿放下架子,那我总该想别的法子,比如给你多备两双鞋。”

邵临笑笑,把她拉到怀中,抱了她说道:“你下回记得就好,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想想怎么补偿我吧。”

邵夫人失笑:“明明你也有错。”

“没有,都是你的错,所以你要好好补偿我。”

邵临耍赖地说着,邵夫人一时也没法自责了。她倚在他身上,说道:“我娘又来信了,提了两件事,一件是催我快点生个孩子,一件是让我快点给月然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

过门一年还没半点动静,也难怪长辈要着急。

邵临倒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他们成亲当天才是第一次见面,就算是成亲了一年,也不过认识了一年,相识相知相爱,一年做足,也是很紧迫的了。

如今有孩子,想想太紧迫。

所以他一点也不急。

“孩子的事就顺其自然吧,月然的事,我也没认识合适的才俊,要是有,我肯定撮合。”

邵夫人浅浅一笑,环抱着他的脖间咬耳说道:“其实我……也不想这么快有孩子,会变丑的。”

邵临一笑:“丑我也喜欢。”

“不信。”

小两口说着夫妻之间才说的情话,屋外大雨倾盆,屋内温暖明媚。

连下了几盘棋的林兰午后就去睡了,下雨了温度舒适,不能出门又无事可做,她便一觉睡到傍晚,这会起身,让下人打了水进来洗漱。

婢女端着水盆进来,她正在桌前梳妆,听见她们两个在说些什么,便问:“你们在叽叽咕咕说什么?”

婢女答道:“奴婢们在说,方才去厨房打水,瞧见个俊朗的男子,还以为是哪家公子来做客,可是穿的却是我们府里下人的衣服,一问才知道,是刚才主子从外头捡回来的灾民。”

“就你们最爱嚼舌根。”林兰没有将话放在心上,梳妆好了外头刚好有人来请用饭,就去了大堂。

她住的院子很是清静,是表姐特意为她安排的,院子不大,但静雅。离大堂略有些远,她走在长长廊道上,看着外面总下不停的雨,瞧着真讨厌,连门都没法出了。

出了廊道,眼见快要到大堂,忽然拐弯处走出个男子。

那男子侧脸俊气,面庞白净,发全都束在顶上,身形十分高大修长,一身下人衣服都不能遮掩他的俊雅气质。

韩有功察觉到有人在盯看自己,偏头看去,就见有个面容清秀的姑娘看他。他微微朝她点头问好,就走了。

他走了许久,林兰也没回过神来。

少女的芳心,砰砰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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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韩有功来了邵家,邵夫人发现厨子再也没跟她抱怨过柴火不够的事,甚至还说水缸总是满满的,厨房里收拾得也很干净,以前偶尔会觉得哪里脏,如今也干干净净的了。

这都是韩有功做的,整个厨子后院,都被他打理得井井有条。

邵夫人等着他来跟自己提,甚至是邀功,可是这都过去了两个月,他一字不提,问他可辛苦,他也说不辛苦。

对这样默默做事的人,邵夫人瞧着放心,夜里和丈夫说起,邵临不大管内宅的事,这一听就道:“你觉得屈才了?”

“是有些,他这样能干,又不邀功,不如别在后厨那了,让他管管院子花园吧,我想整修园子,可不知道从哪里下手。他终归是大户人家出身,眼光应当不差。”

如今雨水已经停了,灾民越来越少,邵临问过韩有功可要离开,他想了半日,说不走了,要在这里安家。

能做长工是最好不过的,既然是个有担当的人,那换个其他的活儿给他,别留在厨房做苦差事,也好。

邵临便也同意了。

这一试,邵夫人又发现园子变得好看了。她又将库房的事交给他,韩有功依然打点得很好。

春来秋去,韩有功在邵家,已经待了六个月。

邵夫人娘家来信,提的依旧是两件事——还没影的孩子、还没嫁的表妹。

邵夫人拿着信,看得越发愁,她进门都要两年了,肚子还没动静,被母亲催得她都心虚了,也跟着着急。

邵临一听,就将信放下,搂了她说道:“睡觉,不要多想。”

“我与你同房的次数也不少,怎么就是没孩子呢。”

邵临笑问:“难道同房就是为了孩子?”他俯身压在她上面,温声,“不是。”

邵夫人羞赧笑笑,说道:“拗不过你,孩子的事放在一边,那月然的婚事怎么办?过了年她都十七了,母亲和姑母着急坏了。”

“我近日认识一个才俊,谈吐得当,我再观察观察,合适的话,就提提这事。”

两人还想着林兰的婚事,但林兰却早有心仪的人。

她也如愿以偿,心仪的人也欢喜她。

她将鼓鼓当当的荷包交到韩有功手中时,双眸在暗处也十分明亮:“这些给你。”

韩有功将荷包打开,见里面都是明晃晃的首饰,不由一顿,笑道:“你送给一个大男人首饰?”

林兰摇头:“我可不是在戏弄你,这些首饰可以当不少钱,我知道你母亲和弟弟还在望洲,你很担心,所以你将这些卖了钱,给他们寄去吧。”

“我的工钱还能养活他们。”韩有功将荷包系好,放回她手中,“你表姐认识的都是富贵人家,你随她赴宴,免不了有别的姑娘同席,你要是没有一些好看的首饰妆点,怕她们欺负你。”

林兰见他竟不收,还为她考虑这样多,心头一暖,对他更是死心塌地:“我不在乎这些,你将这些攒起来,日后……日后给我做聘礼,我娘就不会嫌弃你了。”

韩有功默然片刻,说道:“我的身份……怎么可能不被嫌弃。”

林兰也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去相信娘亲会点头他娶她,她喃喃道:“难道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

“有,可是我不愿意让你这么做。”

“你说,我可以做任何事。”

韩有功顿了顿,说道:“你回去吧,我也得走了。”

两人说话的地方离邵府不远,但很偏僻,小小的竹林在夜里看着有些可怕。林兰抓住他的手,问道:“到底是什么法子?你不愿娶我吗?有法子都不愿告诉我。”

已经站起身的韩有功低头看她,迟疑许久,才说道:“你愿意抛弃名声,舍身下嫁我?”

“我……”林兰忽然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什么,脸不由通红,话都说得不利索了,“你……你是想……”

生米煮成熟饭,是最好也是最有效最快的办法。

可是一旦她这样跟爹娘说了,那她在二老眼中,就成了个举止轻佻的女儿,丢尽他们的脸。

然而这的确是个很有效的办法。

林兰一时怔神,韩有功温声:“我不愿用这种办法,你别被吓着,走吧,我先送你从后门进去,我再从前门走。”

温声细语,跳入耳中,像迷人的魔咒,让她无法站起身。她抬头看着这个年轻俊朗又温柔体贴的男子,少女的心,再一次怦然跳动。

她拉住他的手,没有松开:“我……我愿意……”

韩有功还是摇头,伸手轻抚她的头:“别做傻事,我不想你受人非议。”

“我只会跟我爹娘说……别人不会知道,爹娘也肯定不会告诉别人。”她见他还是摇头,心中更是感动。

他不要她的钱,也不愿用这种下作的方式逼婚。

他越是拒绝,她更是喜欢他,喜欢得想为他做任何事,什么理智都消失了。

“只要你不负我……娶我,我什么都不在乎。”

韩有功轻轻叹息一声,忽然俯身揽住她的腰,将她压倒在满是落叶的地上,解她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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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又甜蜜,更因增添了待嫁的筹码,所以林兰满心愉悦。

等从后门进了大宅,她才隐约想起一个问题来——韩有功方才的亲昵举动,看起来,实在是像有过女人的。

她心中有些吃味,可一想他都这个年纪了,不曾娶妻,可也该去过花丛快活,那也就不奇怪。

但林兰还是觉得不舒服,若是以后他敢找别的女人,她也会恨他的。

韩有功看着林兰进去,过了一会他才往邵家大门口走。

林兰长得并不美,较之她的表姐差得极远,只是林家财势尚可,不过这不是他看重的,他更看重的,是林兰是邵夫人的表妹,往后……可以帮他做许多事。

他嘴角微弯,满是讥讽。

到了邵家大门,他特地抬头看了看那门匾。

眼底更是讥讽。

“韩郎。”

听见这熟悉的声音,韩有功猛地一震,不可思议地转身,就见一个年轻女子正站在邵家对面,一见他两眼便有了泪,差点就要直接跑过来。

韩有功瞬间回了神,疾步走过去抓住她的手腕,往巷子里带,带着她走了几条巷子,走了许久。

那女子本就乏了,跟着他走了这么久,见他不开口,问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韩有功见已经离邵家甚远,冷盯着她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来见你。”女子反握了他的手,眼泪啪嗒直落,“韩郎,我挂念你,你往这边逃难时,说会回来娶我的,可结果你没回来。我爹娘屡屡催问,问得我都要疯了。”

韩有功冷静下来,安抚道:“你看我,如今也在做下人,哪里有脸面去娶你。”

女子说道:“可我不在乎啊,你……你当时和你母亲弟弟逃难路过我家,那时你更穷,可我都愿意嫁你的。”

韩有功拧眉,那时他们三人刚被族人赶走,身上没有太多银两,母亲又刚好犯病,为了活下去,恰好碰见个殷实人家收留,就住下了。

这家人有个女儿,模样俊俏,他心中正烦闷着,一来二去,就和她好上了,有了夫妻之实。那两老也默许他做上门女婿,但他不愿,便说去投靠亲戚,于是撇下了母亲和弟弟,一人上路。

后来在邵家站稳了脚,邵临又问了他几次他母亲的事,他只好写信给弟弟,告知他他的去处。

一定是他那贪钱的弟弟将他的消息卖给了她,所以她才能找到这里。

而今的韩有功,不想要这个帮不了他的姑娘,他更想要林兰。

可女子不知道,她还痴痴地想着他能回来娶她。

韩有功眉头紧拧,不知道要怎么断了两人关系。想来想去,唯有明说,他刚要开口,就听她说道:“我明日就去邵家找邵夫人,让她放你离开,回去跟我成亲。”

韩有功微顿,说道:“邵家人不是什么好人家,你贸然过去跟他们说这些,我连这个月的工钱都拿不到。你等我明天拿了工钱,给你做盘缠,免得你又将自己弄得这样狼狈。”他弯身抱住她,说道,“我会心疼。”

女子心下感动,说道:“我听你的,回去等你。”

她低声说着,心中信他。忽然她在他的身上闻到一阵姑娘的香气,她愣了愣,再一细看,她倚着的胸膛,那衣襟下的脖子锁骨处,有红痕,就像是……跟人欢愉后留下的印记。

她猛地一愣,将他推开,瞪眼道:“你是不是有别的女人了?所以要将我打发走?”

韩有功说道:“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我的心里只有你。”

“呵!你身上有女人的气味,还有你的脖子还有红痕啊!”女子立刻朝邵家的方向走,瞪着他说道,“你如果没有撒谎,那现在就跟我去,跟他们说清楚,我是你的未婚妻。”

韩有功一顿,见她已经怒气冲冲往邵家走,眸光顿时一冷,几步上前,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捂住她的口鼻,往后拖。

女子被他死死捂住口鼻,气渐渐喘不上来,直翻白眼,拼命挣扎,但哪里敌得过一个高大男子。

不过半刻,就被他活活捂死了。

直到她动也不会动,韩有功才将她松开,松开的时候,手还在发抖,面上血色全无。

他跪在她的尸体旁边,甚至都不敢看她一眼。愣了半晌,他才将她扛起,颤颤往河边走去。

到了岸边,他也没看她,直接将她丢入湍流中,跪到天明,才将惊恐卸下——谁都不能阻止他再次翻身,世上唯有钱是好东西,有了钱,就不会被人欺负,不会被人看不起。

他能得到一切他想要的东西。

韩有功想着,忽然笑了起来。

笑声猖狂放肆,回荡在汹涌阴暗的河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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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兰要下嫁韩有功,这是邵临没有想到的。

妻子跟他说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们两个什么时候两情相悦的?”

“我也奇怪,可是月然过来求我,要我代她跟我姑父姑母说,这……只怕要将他们二老气坏。”邵夫人也头疼,“我是不愿意的,姑母的性子我知道,定会责怪我没有照顾好月然。可是月然哭着求我,说她宁死都不嫁给别人。”

“月然也真是……”邵临知道他和妻子进退两难,仔细一想说道,“有功能干是真,我也不会薄待他,只是在姑父姑母眼里,他是个下人,只是这一点,就不会答应。”

邵夫人也知道,可她这个表妹哭得难过,一副非他不嫁的模样,她心软,就答应了。

“罢了,我先跟姑母他们说吧。”

她亲自回了一趟娘家,跟他们提这事。出人意料的是,二老竟答应了,只是态度冷漠,不愿多说一句话。

等她一走,林母才道:“生米都煮成熟饭了,还有什么办法……”

女儿说这个月连癸水都没来,只怕是怀上了。他们只能答应,不然等到肚子大了再嫁,就更丢脸了。

他们叹来叹去,最后将过错全怪在了这侄女头上,让她照顾好她这表妹,结果却撮合她嫁给了府里得力的下人。

将他们的女儿当成是什么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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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有功顺利娶了林兰为妻,过了三个月,林兰有孕,次年生下长子,取名韩岳。

不久之后,邵夫人也怀了孩子,当年生下一子,取名邵赟。

有了孩子,两家人处得更是愉快。韩有功也将母亲和弟弟接到了安州,一同在韩家做活。

邵夫人不大喜欢韩有焕,太懒了些,但韩有功做的事一个顶三,她实在不好多说,韩有焕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就让他在府里瞎晃了。

过了两年,邵临不知得了什么病,身体越发的差,脸色渐渐难看,跑一趟生意上的事也觉疲乏。邵夫人想了想,便让韩有功从旁帮忙。

有他周旋,邵临坐镇,邵家的生意还算平稳,但邵临愈发疲乏,让邵夫人夜夜忧愁。

这日邵夫人端了药汤进屋,见丈夫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书,人却已经睡着了。她看着日渐消瘦的丈夫,想到他们刚成亲时他意气风发的时候,眼泪差点又要滚落。

谁都看得出来,他大概没有多久可活了。

邵临听见妻子的脚步声,缓缓睁开眼,看她低头抹泪,也觉心疼:“婉婉。”

她抬头看他,坐在床边说道:“药快凉了,喝了吧。”

邵临轻轻摇头:“每日都喝,可都不曾有用。我想跟你说几句话,你要好好听。”

像是意识到他要说什么,邵夫人说道:“我不听,等你病好了,我再听。”

邵临笑了笑,苍白的脸更是没有血色:“听吧……你不会料理生意,万一我走了,你留下十间铺子,租赁给别人,其余的产业都卖了,如此你和赟儿也能过得殷实,又不用费心思打理,你……”

“不要说了……”邵夫人禁不住落泪,“不要说了……我求你。”

邵临愣神,忽然发现自己说的这些话有多残忍,他是在交代身后事,但对妻子来说,是何其残忍的一件事。他顿时后悔了,他握住她的手,说道:“说笑呢,药凉了吧,我喝,等我病好了,就带你和赟儿去游湖,赏花。”

简单的愿望,却那样的遥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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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左手拿了两个石头,右手拿了一颗石头。”

小小的拳头紧握,伸到眼前男童面前,韩岳的脸上尽是期待,想看看他这次到底还能不能猜出来。

邵赟仔细看了看,说道:“你撒谎,左手应该是空的,右手拿了至少三颗。”

韩岳略微诧异,因为他全猜对了:“你怎么知道?”

“你两只手用的力气不一样,你说左手抓了两颗石子,可是左手却根本没用力。相反,右手却很明显费劲在握着,而且以拳头大小来看,合理地说,是三个。”

韩岳笑道:“小神童。”

邵赟听多了赞誉,并不意外也不骄傲:“娘亲总说我太聪明不好,会没同龄的人愿意跟我玩。可是我想,有岳哥哥你就足够了。”

韩岳笑道:“这些话我娘也跟我说了,可是我也想,有弟弟你就够了。”

神童是寂寞,但是两个聪颖的人在一起长大,也不寂寞了。

邵赟甚至觉得,知己不在多,有一个足矣。

两人是可以一起爬树一起捉弄先生一起下河捉泥鳅的友谊,还有一起念书一起钻研一起练字的情义,所以有没有别的玩伴,一点都不重要。

两人还要猜石子玩,就有下人匆匆跑过去,邵赟见到,问他:“怎么跑这么急?”

下人的脸色苍白,见他问话,颤声:“少爷,官府来人,要抓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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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家家主染上怪病,卧床多年,而今邵家的几间铺子接连毒死了人,官府便亲自上门将他捉进了大牢。

邵夫人甚至连回神的机会都没有,去寺庙烧个香回来,就听见丈夫被抓,她想去牢里,却被衙役拦住。同行的老仆说道:“还是去拿些钱财来疏通疏通吧。”

邵夫人想着有道理,就回家去拿钱。可去了账房,里头竟不见一锭白银,她顿受惊吓,家里遭贼了?可钥匙一直都是在屋里自己保管的,贼怎么偷得了?

她忙让老仆去喊韩有功过来,老仆找遍整个院子,也没找到他人。

邵夫人拧眉,来不及多想,回到房里去拿了些银两,便去官府求通融,见一见她的丈夫。

商人跟官府是素来有交情的,这一次官老爷却连见也不见她,让她着实诧异。

此时她才觉得不对劲,家里无缘无故出事,账房又被掏空,官府也拒不相见……她急忙回家,进门就问道:“管家回来没有?”

“管家还没回来。”

“都这个时候了,管家怎么就不在。”邵夫人心中焦急,有些不知所措。好一会她才镇静下来,想到娘家姑父和这里的官老爷是同窗,应当能说上几句话,她立刻让下人快马加鞭去请姑父亲笔书函。

她等了一夜,头发都快愁白了。

韩有功一晚都没有出现。

那去送信的下人到了凌晨赶回,马已近累死,仆人也累得不行,可他带回来的消息更令人绝望。

邵夫人以为自己听错了,重复着又问一遍:“我姑父他不愿帮忙?为什么?”

“说、说是老太太不许。听说是表小姐回了一趟娘家,说当年是夫人强迫她下嫁给邵家的下人,否则就要毁她名声,所以她才嫁给了管家。老太太一听,气得发抖,让小的告诉您,这娘家您一辈子都不要回去了,她不会在认您这个孙女。”

听见这理由,邵夫人不由震惊。

突然消失的韩有功,跟祖母说这些污蔑话的表妹……

她忽然明白了什么,疾步回了房里,去翻一直放置在箱子里的房契地契。

果然,全都不见了,连邵家的印章,也不见了。

她怔然瘫坐在椅子上,回想过往十余年,似乎都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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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咳。”

闷热又潮湿的地牢,让本就身体不好的邵临更觉煎熬。他咳了一夜,喊牢头也无人搭理。快到凌晨,他咳得没力气了,才倚在墙上稍稍合眼休息。

刚闭上眼,他就听见了脚步声。

哪怕地牢地面潮湿,混淆了脚步声,但他还是听出了来的人是谁,心中顿觉欢喜:“有功。”

来的人的确是韩有功。

他站在牢房门前,让衙役打开锁头,拎着食盒俯身进去,见了他就道:“唉,怎么把你关在这种地方……”

他从食盒里拿了水出来递给他,说道:“先喝点水吧。”

邵临没有立刻喝,先问道:“夫人和少爷怎么样了?”

“担心了一晚上,不过官府那边快打点好了,等过两个时辰就能出去。”

邵临这才放下心来,接过他递来的水,一口气几乎喝了半壶。他实在是渴了,嗓子都有些沙哑。

韩有功漠然看着他,将食盒的菜一一拿出。

邵临见这菜肴丰盛,不由笑道:“一会就要出去了,何必弄这么多菜。”

韩有功也笑了:“躺着出去的人,当然要先吃些好的,不然就再也吃不上了啊。”

邵临一时没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等看见他的神情时,忽然觉得不对劲:“有功你……”

“你不知道吗?断头饭总要吃得丰盛些的,你快吃吧。”

平日善良明朗的脸,此时已经完全变了模样。邵临怔了怔,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韩有功笑了笑:“你的家产,我就收下了。如果夫人愿意跟我,我也会替你照顾她,只是你的儿子我不会留。”

邵临震惊无比:“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当然知道,这些话我从被你捡回来的那一天起就知道了!”韩有功冷声道,“你以为我忍辱负重这么多年是为了什么?为了给你做管家,做下人,做一条狗?不是!我是为了你的钱!如今时机成熟,钱财我已经全都收入囊中,那要你何用。”

邵临没想到他竟会是这种人,他掏心信任视如兄弟的人,却是狼子野心,在觊觎他的家产。

“所以我突然入狱,也是你所为?”

“对。”

邵临颤颤站起身,就要往他扑去,可被韩有功轻轻一推,人就没了力气,跌倒在地。

韩有功蹲身看他,微微笑道:“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你的身体会突然变得这样差?因为我在你的茶水里下毒啊……每天一点,一点一点,侵入骨髓……再高明的大夫,都查不出来。”

邵临瞪大了眼:“你……”一个字还没完全说完,他就觉心口一疼,吐出一大口浓黑淤血。

这一吐就不可收拾,地上很快出现一大片血迹,将他的衣裳全都浸成了黑色。

韩有功冷漠地看着他说道:“刚才的水里,也有毒。”

邵临怔神,还想再跟他拼命,可已经没有用。

他想起了妻子,想起了年幼的孩子。

“婉婉……”

他还没忘记,等他病好了,要带她去赏花,游湖。

然而再也不可能了。

“婉婉……”

&&&&&

邵夫人没有看见丈夫的尸体,牢里起了大火,把人直接烧没了。

她跪在丈夫的坟前,一直发怔,连下雨了都不知道。

昨天还好好的丈夫,今天就葬入土里,她怔神看着,连哭都哭不出来。

忽然有人从林中缓步走了过来,站在她旁边,说道:“我是仵作,叫鱼翁。你的丈夫是被人毒死的,你不要想着去衙门讨什么公道,他们的心已经黑了。你还有个儿子对吧,带着他走吧,走得越远越好。”

邵夫人抬头看去,是个中年男子:“被毒死的?”

是韩有功做的,是那条毒蛇做的!

她的丈夫死前,到底经历了什么……

此时她的眼里才涌出泪来,大颗大颗地落在坟前。她哽声:“谢谢……”

鱼翁愣了愣,哪怕是这种时候,她仍不忘对个陌生人道谢。邵家夫妻是远近闻名的善人,他一直以为又是对虚伪夫妇,谁想……

他心中更是愧疚,因为他可以看出邵临死于剧丨毒,可是他没有办法说出真相。

“你们快走吧。”鱼翁说道,“我送你回去,接了孩子,就快走。”

邵夫人怔神,想到年幼的孩子,终于站起身,坐上他的马车,往家里赶去。

邵家如今已经不同往日,下人见她回来,纷纷上前问候,问她去了哪里,怎么突然就从房里消失了。邵夫人没有答,只是说道:“都跟我走,不要多问。”

她抱了还在昏睡的儿子出来,刚上马车,邵赟就醒了,他看见个陌生男子,却不知道是谁。鱼翁摸了摸他的脑袋,说道:“保重。”

邵赟见他离去,不由揉着眼睛问母亲:“怎么了,娘?爹爹呢?”

邵夫人差点又落泪:“爹爹在等我们,我们去找他。”

“好啊。”

他们刚走,韩有焕就打算后脚跟上去,在城中动手始终惹人怀疑,连官府都让暗中示意他们不要做得太过火。所以韩有功故意让他们走,等走远了,再动手不迟。

但韩有焕还没离开,就被自家侄子拦住了。他笑笑:“岳儿快走开,二叔要出门办点事。”

韩岳冷眼盯着他:“我知道二叔你要做什么……你们刚才在房里说的话,我都听见了,邵家的钱是他们的,不是你们的。”

韩有焕不耐烦道:“你也是蠢人一个,放着大好家业不要,非要做下人的儿子?”

韩岳觉得他们不可理喻:“你们这是犯法!要砍头的!”

“谁敢砍我的头?你要去揭发我?”

韩有功冷声踱步过来,盯着他说道:“滚开。”

韩岳张开手不让,将门堵住。韩有功一怒,抬手扇去,本以为他会躲开,谁想他竟不躲,于是便直接将韩岳扇倒在地,脑袋在地上撞出一阵闷响。

林兰闻讯赶来,上前抱住儿子,对韩有功大声道:“你疯了!为什么打儿子!”

韩有功微顿,示意韩有焕快去。

被扇得头晕的韩岳看着远去的二叔,像看见一条毒蛇正追着邵赟而去,他自知无力阻拦,痛哭道:“你们……对不起邵家人……”

&&&&&

马车上了山路,路就十分崎岖了。

元宵佳节,马车上还挂着原本用来过节的红灯笼,这会被雨水冲刷,只剩下一个灯笼架子,在马车上摇摇晃晃。

邵夫人紧紧抱着儿子,过度的力道,让邵赟察觉到了异样。

“娘……我们真的是去找爹爹吗?”

邵夫人一愣,没有吭声。

邵赟也微微怔神:“娘……”

“别说话。”邵夫人缓缓将儿子松开,看着尚且年幼的孩子,眼泪再次夺眶而出,“赟儿,你要记得,韩有功不是好人。如果娘有什么不测,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邵赟愣住了,他年纪尚小,再聪慧也没有经历过这些所以并想不明白,他只知道母亲很害怕。他握住母亲的手,没有再问他爹去了哪里。

“赟儿,你爹被韩有功毒死了……”邵夫人痛哭,几乎崩溃,“仵作告诉为娘,你爹是被毒死的,韩有功夺我们家财,害死了你爹……”

邵赟一惊:“他怎么会……”

突然远处有杂乱的马蹄声,快速地朝这边赶来。

邵夫人似乎料到了什么,对车夫颤声说道:“快,别让他们追上来。”

车夫猛朝马背抽鞭,可是车上有人,根本跑不快,那些马蹄声很快就停在了马车前面,迫使他们停下来。

邵夫人还来不及看,就听见下人护院们的惊叫声。她撩开车帘一看,脸色瞬间惨白。

那些人脸蒙黑布,手持大刀,见人就砍,没有半点留情。

邵夫人不再躲藏,拉着儿子就下车。

那些下人见他们下车,拼死过去拦住歹徒,护送他们离开。

可奈何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活人变成了一堵血墙,直到全都死于他们的刀下。

跟母亲一起逃命的邵赟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满眼的血,刺得他发怔。

曾在邵家大宅里跟他玩闹的人,全都死了,不会说话了。

他看见一个人提刀跑来,速度很快,眼里都是杀气。那双眼睛,他认得。

“韩有焕。”

似乎是他念出了这个名字,母亲的手又狠狠地震了一下。

韩有焕跑得很快,母子两人很快就被追上。邵夫人察觉到背后袭来一阵阴冷杀气,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猛地转身把儿子拉到后面。

一柄大刀砍下,如果不是还离得稍远,那只怕要直接把她拦腰斩断。

“娘!”

邵赟顿觉撕心裂肺,眼睁睁看着母亲倒下去。他怔神之际,忽然被母亲一推。

背后是陡坡,深不见底,犹似悬崖。他来不及抓住母亲的手,就被推落,最后看见的,是母亲满含泪水又绝望的眼睛。

“娘——”

&&&&&

清明,雨水纷纷,淅淅沥沥。

寺庙被烟雨笼罩,在山中似笼薄纱,神秘又孤清。

韩岳坐在寺庙门口已久,一大清早就来了,来上香,来赎罪。

邵家人都死了,他的好友也死了。

他手中抓着五颗没有棱角的石子,怔然坐在雨中。似乎是握的久了,手指没了力气,一颗石子从手中滚落,咚咚咚——从寺庙门前的石阶滚落,叩出沉闷声响。

他想起了邵赟。

小小少年的眼中,干涸无泪。他抬手朝天甩去,石子全都飞入雨中,咚咚坠地。

——世上再无你,世上……也再无我。

——正文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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