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金裘 第26章忽男忽女

是啊，亲手去毒死一个人，这件事不管是在现代还是在古代，都是会让人紧张的。 （ . ）

明珠紧紧攥住了猎狐给她的那个小琉璃瓶，今晚不管有多大的风险，她都只能靠这一件东西来保护自己了。看看窗外，已经是正午时分了，也没有人想到要来给她这个‘准侍寝宫人’和‘准刺客’来送点儿吃的，幸好明珠现在一点儿胃口也没有，她现在唯一盼着的，就是时间能过得快一点儿，赶紧到了晚上，这么一个人枯坐着，等待着最后时刻的来临，觉得时光分外的难熬。

这时，在上官婉儿的卧房中，躺在床上的婉儿悠悠转醒了过来，她望了望四周熟悉的环境，心头一片茫然，轻唤了一声，一个宫女应声而至：

“娘娘，您醒了？”

“我怎么会躺在这里？”婉儿不解的问。

“那会儿娘娘在外面昏倒了，一位在皇后娘娘身边服侍的宫娥把您送了回来了。”宫女解释道。

“我突然昏倒了，这是怎么回事？”婉儿仍旧觉得很奇怪，她在床上动了动，并没有觉得有什么明显的不适，只是全身绵软无力。她用心回忆了一下自己昏倒前的情景，却发现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只记得自己正和武三思一起朝韦后那里去，两个人一路上有一搭无一搭的闲聊着，越聊她就越觉得武三思特别的心不在焉，然后路过一处很幽暗的凉亭，武三思忽然提出，穿近路，从凉亭那里穿过去。说实话，婉儿对这条路非常熟悉，所以很清楚那并不是什么近路，不过她以为武三思醉翁之意不在酒，所以就跟着他过去了，但是还没有走到凉亭，自己就感到了一阵眩晕。没错，自己一定就是那会儿晕倒的，她清楚的记得，自己晕倒的时候，武三思正走在自己前面，两个人之间隔了一段距离。

‘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晕倒呢？’从小在这个险恶环境中长大的婉儿，已经习惯了把各种问题复杂化，所以平时里连吃饭、喝水这样的小事都不敢掉以轻心，更别说自己会不明不白的晕倒这种古怪的事情了。

“对了，安乐公主和临淄王爷呢？”

“哦，回娘娘的话，公主来了坐了一会儿，她的随从来找她，她就匆匆的离开了，走时也没有留下什么话。王爷一直就没来。”

“一个走了，一个没来？”从武三思再到安乐和李隆基，婉儿愈加感到今天好像所有的人都不对头了。

‘难道，今天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吗？’婉儿暗自沉吟着，虽然在别人的眼里，她是名传天下的才女，是高高在上的皇妃，可是婉儿自己心里清楚，她和这些皇族贵戚比起来，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女人，她既不姓李，也不姓武，虽然嫁给了皇帝，可是还没得到皇帝多少宠爱，这样的一个女人，在宫里的命运就好像是浮萍一样，飘忽、脆弱，所以每当她嗅到了风暴的气息的时候，她都会远远的躲开，把自己藏起来，不让那些风暴波及到自己。

这次也不例外，婉儿裹紧了自己身上的被子，用一种很虚弱的声音吩咐道：

“我今天觉得身体特别不舒服，想要卧床休息，有什么事回禀我就行了，我就不见任何人了。”

“是。”

“还有，隔壁院子里那个方明珠，是皇后新封的侍寝宫人，今晚就要侍寝了，你们去照应她一下，派两个人陪着她，要是她说缺什么，从这边拿了给她送过去就行了。”

“是。”

婉儿躺在床上想了想，又问了一句：

“送我回来的那个宫娥，你们认识吗？”

“好像是见过，但是叫不上名字来。娘娘要找她吗？”

“哦，不找了，没事了，你们先下去吧。”

“是。”

人们都走了，把婉儿一个人留在了卧房里，婉儿的眉头蹙了起来：

‘今天这场风暴，究竟会从哪里吹来呢？’

送婉儿回来的那个‘宫娥’此时已经溜到到了方明珠的院子里。只见她长着一张最像宫娥的脸，穿着一身宫娥最常穿的衣服，连举止、神态都不差分毫。宫里的任何人见到她，都会觉得，这个宫娥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挺眼熟的，但是一时又喊不出名字来。这，就是易容成一个普通人的至高境界。

明珠看见一个二十三四岁的宫女，也不说什么直接就大大咧咧的走了进来，不禁心中有些紧张，也就站了起来：

“你有什么事？”

“方姑娘，你别害怕，我也是守护神，刚才才替猎狐料理了上官婉儿，现在猎狐让我来帮你改一改装扮。”

“哦，”明珠一听也就放下了心来，“你说刚才料理了上官婉儿，你把她给……”

“哦，不是，姑娘别误会，她还活着，不过如果姑娘想让她死的话，只管吩咐我就行了，猎狐已经说过了，我现在一切都听姑娘的指挥。”

“啊，不用。”明珠赶紧申明自己的立场，生怕自己一个表达不清，这个守护神就直接去宰了上官婉儿。看来和一群既有能力杀人，又不在乎杀人的人在一起，也挺有负担的。

“好吧，那我现在就帮你改变容貌吧？”

“好，”明珠走到妆台前，忽然想起了一个问题，“要是现在改了，会不会被别人发现？”

“不会的，现在你脸上的粉这么厚，到时候，她们顶多会觉得你洗了洗脸，重新装饰了一下。”

“哦，那就好，那就有劳姐姐了。”明珠客气的道谢。

没想到，那个守护神听了她这句话之后，竟然用袖子掩着口，娇笑了出来，笑得时候，腰肢还微微的摆动着，姿态很是美好，不过她笑完后说出来的那句话，却差点儿没把明珠给雷死：

“姑娘叫错了，我可不是姐姐，我是个男人。”

“啊！”明珠瞪大了眼睛，用手指着那个守护神，却说不出话来，一个美人儿巧笑嫣然、姿态曼妙、燕语莺声的跟你说她实际是个男人，这的确是挺难以让人接受的。

“哦，弄错了，”看到了明珠的错愕，守护神好像才发现自己刚才的话不太对头，他立刻就又变换成了一幅男人的神态和声音，“我真的是男人，只不过习惯了，只要一披上易容，我就会按照易容后的身份来修整自己的言谈和举止。”

明珠望着守护神，只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充满了不适应，因为她实在是说不清，究竟是刚才那个百分之百的纯粹的美人，说自己是男人，让她难以接受，还是现在这个看上去怎么都是女人的人，却用男人的声音和态度跟她说话，让她难以接受。

权衡了一下，明珠决定还是选择前者，毕竟和前者沟通，自己还可以当他是戏台上的演员，和后者沟通，就显得有点儿变态了。

“哦，那个，你还是当女人吧，我不管你叫姐姐就是了。”

“好吧。”守护神的样子和声音立刻就又变回了女人。明珠不禁在心里暗暗叹息——这些守护神们的精神力一定都是极强大的，否则整天这么变来变去的，恐怕早就精神错乱了。

守护神开始动手为明珠梳妆，他先是替明珠洗净了脸，然后又拿出一些瓶瓶罐罐，在明珠的脸上涂抹了一番，这时再看明珠，还真就变成一个不折不扣的美人了。

明珠不禁感叹：

“这些守护神要是去了现代，光凭这手化妆术，就可以名震世界了。”

“方姑娘，都弄好了，您还有吩咐吗？”守护神很礼貌的问。

“那个，你能带我出去转转吗？”

“啊？转转，你想去哪里转？”

“就是在这皇宫里随便走走，”看守护神仍旧显得很疑惑的样子，明珠只好苦着脸进一步解释道，“一想到要在这里坐到天烟，才能等到皇帝来，我就心烦意乱。”

“哦，我明白了，”守护神了然的笑了，“你这是第一次杀人吧，难怪会这么紧张，第一次都是这样的，以后多杀几次就好了。”

明珠无语，她实在不知道这种话算不算是安慰。

守护神继续说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现在你最好还是不要出去，因为我也是刚进来，这宫里的环境我们都不熟悉，贸然走动，难免会有危险，就请姑娘忍耐一下，好吗？”

“那好吧。”明珠也知道，守护神的话很有道理，所以也就没法反驳。

看着明珠仍旧神情低落，守护神就进一步解释道：

“你不用怕，今晚我会想办法一直在这里陪着你。”

“真的，能行吗？”

“应该能吧，今晚总会有在酒宴上服侍的宫女，我瞅个机会抓住一个，然后偷梁换柱，就可以进来陪你了。”

“这么做会不会太危险了？”

“放心吧，我自有分寸的。”

“那好吧。”明珠点了点头，不管怎么说，听到今晚不是自己一个人孤军奋战了，明珠的心情总算是好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