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少年的那些年 正文 第三章:要，出工！

最新网址：www.yiruan.info 人啊，生在什么家庭是命，创造什么家庭全是靠的自己。处在向光明这样的原生家庭，成熟是必然的一种趋势。穷人家里的孝顺孩子会为了体贴父母便早早地当家，作为一种印记与‘回报’，皱纹也就早早刻印在脸颊的某一个角落，在每个笑靥之际如一朵铿锵玫瑰傲然开放。

平西村随着阵阵鸡鸣开始了忙碌的一天。鸟语花香乘着夏季熹微的风儿从林荫的西桥边悄悄流过，东方的太阳似幻似真的挂在房梁上，辽阔的大地四维没有残留下一丝丝昨夜的肃杀。村里的老民兵向丰春大清早便开始‘巡街’，逢人就嘻嘻哈哈的打招呼，过路的劳力都已熟悉这积年成习的情景，也都摆摆手亦或骑着车与他寒暄两句便淡然而去。平西村除了鸡能报晓宣告一天的肇始之外，还有那向丰春的吆喝便是村民一天劳动的先兆。久而久之，向丰春那声嗓便融入平西村人所习惯的一种夏季生活方式中。

向光明打小就不爱睡懒觉，每次听到母亲在清早的忙碌声，便骤然从床上坐起来向窗户外窥探，要是没有看见母亲，向光明就会下意识打开窗户，不由自主的叫喊:“妈，妈，妈！”。直至母亲的回应声从不特定的某个方向传来为止。

向光明托付大婶子刘丽玲的事还没有着落，那一颗因斗争生活而充满热切渴望的心久久悬而未落。太阳斜斜的挂在东南方的浮山上，将近十点钟的时候，那扇破了几个小洞的老木门被人悄悄地划开了。大婶子刘丽玲缓慢的走进来转身把门带上，不紧不慢的往屋里走着并笑着

说到:“三嫂子，在家吗？”。

黎美芳从屋里回答道:“在，在，在。他大婶子呀，快，快！上屋里来！”你今天没干活啊？

向光明在一旁为刘丽玲倒水，脸上流露着尴尬的表情。

刘丽玲微笑着说道:“没干啊，我这好几天没去了。天太热了。自然的盘坐在沙发上，嘘嘘的吹了一下杯子冒出的热气，啧啧的喝着水。

“他大叔呢，最近还在向丰海那里干活啊！这有些日子没见他啦。”黎美芳亲切的询问着刘丽玲。

刘丽玲点点头，说:“是啊，还在那里干着。”

一番寒暄之后，话题开始减少，慢慢气氛变得清净下来。向光明知道自己的事情快要“东窗事发”，便拿着马扎坐在母亲旁边默不作声，时不时抬头瞅两眼刘丽玲。

刘丽玲突然间转过头来对着向光明说:“小明啊，我给你问了，向强富说是可以去干，一天五十。”

黎美芳一旁惊讶的问:“你俩说啥呢？去向强富那干啥！”

刘丽玲说:“小明前两天去我家问我向强富那里还要小工吗？让我问问向强富，昨天向强富来我家，我正好把这个事跟他说了一下子，他说行，我就过来和小明说说。”

黎美芳脸上的怒气已经随着血液的流动越发鲜红，但是却用平静而有带着点低沉的口气问向光明:“怎么不和我一下，那活多累你知道吗？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喜欢干活呢！”

向光明便有点羞愧的‘反驳’到:“干点活多好，在家里天天闲着容易憋出病来，出去干活既能锻炼锻炼筋骨，又能挣钱，多好的事。没和你商量，我确实有点不对，妈，这事就这么定了，你就别多管了，挣了钱给你买好东西吃哈，嘿嘿。

接着向光明就问刘丽玲:“大婶子，他让我什么时候去干活啊？”

刘丽玲干脆利落的说:“他说你明天去就行，早上六点半到他家，他开车把你们送过去。”

你今天好好歇歇，明天早上就去试试累不累，能干住就在那里干不了也没事，我和向强富说一声就行。刘丽玲用关怀的无言语言缓和着屋子里的尴尬气氛。

没一会，刘丽玲就说家里还有衣服没洗，就走了。

向光明和黎美芳静静地坐着，不置一词，不说一句话，都在心里寻思着不同的话，总是呼之欲出却又缄默而回。

黎美芳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孩子竟然已经这么懂事，哎，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这话是一点都不假啊，出去打打工挣点钱是挺好，但是那钢筋水泥下的肩膀却不适合你啊，感动与内疚在黎美芳的心里循环着，她没办法，只能不置可否的让向光明出去接受这生活的挑战。

向光明知道母亲不会阻拦他，家里的窘境是那么明显，但是却又不忍心去，一个正在成长中的孩子怎么受得了那繁重的体力活！

就在这死寂的氛围持续了一会，小白狗从外面叫唤了两声，向光明与黎美芳都抬头想窗外看了一眼，没人进门，是过路的脚步声让小狗发出了警惕的叫声。

向光明看着黎美芳说:“妈，甭担心我，我这身体有的使劲，累不坏我的，你放心就是。明天早上给我做点饭，我吃了就走哈。”

黎美芳点点头，带着点哽咽的说:“行，你愿意去就去吧！我给你做饭。”

向光明推开门说:“我去地里看看棒子（玉米）长的咋样了。”说完向光明就走出了屋子，划上大门的栓，咔吱咔吱的踩着门口过道里错落分布的小石子走向南坡的庄稼地。

转过平西村最南边的一户人家，一望无际的玉米便映入眼帘。横向延伸的绿色海洋漫无边际的铺展在马路两旁，如同秦兵马俑那般一动不动的矗立着，守护着平西村百姓的粮仓。成熟期的玉米秸秆比人要高的多，大叶子耷拉着像是一只只有心无力的胳膊，受尽高温煎熬显得格外憔悴又无可奈何。有些已经渐露枯黄，彻底低下了曾经那高高凝视的头颅，选择化作一片落叶，安详的在这芬芳的泥土里入葬。

向光明在地头上徘徊了一会，望着一个个颗粒饱满的棒子，纷乱的内心得到久久未曾体会的满足。向光明耸耸肩，沿着崎岖不平的小路朝浮楼水库走去。从浮楼水库向南眺望，刺眼的阳光从水库中央汇聚起来向四面八方反射而去，波澜不惊的水面犹如被紧紧的镶嵌了一面明镜。岸边的小鱼成群结队的在他们的海洋里遨游，欢快的如同街头巷尾里的孩子，没有外界的喧嚣使得他们无所忌惮的相互追逐。向光明的汗珠开始在脸上凝聚，一道道的流下来。走过玉米地沾染的泥土让他的脚开始发粘，向光明慢慢的踱步到水边洗脚，却不想打扰那可爱的鱼儿应有的安静。倏忽，向光明无意间踢到了一颗小石子，沿着河坝就翻滚着向水中冲去。随着一声轻轻的‘咚’，小鱼儿们旋即四散离去。一种难以表达的愧疚感在向光明心里升腾着，这不由得让他记起以前与刘强林刘文兴一起在摸河蟹时候被鱼塘主人追赶谩骂的苦闷感。

向光明洗了洗脚便坐在岸边的石头上，从裤兜里掏出了一根特制‘香烟’——丝瓜藤，这个前些时日刘强林给的‘好东西’被向光明欣然的接受了。刘强林说:“这东西跟烟一样，都能吞云吐雾而且吸了也不怎么难受。”看着平日里周边大人都吸着烟，向光明那极其想长大成人的心便让他开始对烟产生了浓烈的兴趣。向光明用打火机轻轻的将丝瓜藤点上，丝瓜藤有一点香烟的味道但十分辣嗓子，对于向光明这个初次吸烟的孩子来说，反应肯定是剧烈的。

向光明吸了一口，便不停的咳嗽起来。向光明用右手食指夹着‘烟’，目光如炬的看着远方的放牧人，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到放牧那一步，那是无法出人头地更无法改善这个家的。只有好好上学才能挣到大钱。向光明想象着明天的工地是什么样子，包工头向强富会不会刁难他，那些苦力活自己能否扛得住，杂乱的思想充斥着向光明的头脑。当热血开始涌动，向光明便无视这些纷乱驳杂的思绪，他握紧拳头向光明对着水库大声的呐喊:“我能行！再苦再难我也行！”

向光明从石头上坐起来，扔掉手中的‘烟’大步地向平西村走去。

将近晌午，向光明推开家门慢慢的走了进去，第一句话便是:“妈，在哪里。”

“哎！，在这里啊。”黎美芳从西屋厨房里传出洪亮的应答声。

向光明看见母亲已经把午饭做好了，便进屋把饭小心翼翼端出来。向光明和黎美芳坐在电视机下面高兴的吃起来。

“上哪去了，这么久才回来。”黎美芳温柔的问着。

“去了地里一趟，看着棒子长的不错，在水库上坐了一会就下来了。”

黎美芳:“傻孩子，大晌午头的去那里干啥，怪热的。”

向光明低着头没有说话，只是在大口的吃着馒头，此刻他的心中只想着关于明天干活的事。

午饭后，炎炎的烈日晒得大地发亮，闷热的空气在窗里窗外缓缓的游走，阵阵的困意让人难以抵抗。黎美芳饭后不一会就呼呼的睡了起来。

向光明坐在小卖部后面，盘算着明天穿啥鞋子，穿啥衣服。像样点的衣服穿上容易弄坏喽，那上学就没的穿。太差吧，又怕人家笑话。纠结中的他走进东屋，拿出床底下的一个黑色大袋子，那里装着母亲收拾起来的各个季节的衣服。向光明随手一翻，拿出了一件父亲曾经在水泥厂上班时穿的工作服。这件衣服耐脏而且还透气，出汗也不发粘，向光明喜出望外的穿上试了一下，稍微大了一点，但是也能穿得起来。

向光明打开电视机，悄悄地把声音调小，退回到门口的凳子上，一动不动的看着央视五的体育新闻，周围的一切仿佛被时间机器定格，出奇的安静仿似是与明日的喧嚣做最后一次决斗。纵使胜望渺茫，也不负曾经这孤胆一身勇气一场。

不觉间一下午悄悄流逝，夜色开始从四面八方笼罩起平西村。人们的困意随着闷热暑气的渐渐冷却消散而变得愈发浓烈。月上初梢时，平西村里家家户户的灯光便慢慢关闭，院中的小狗趴在地上耷拉着舌头闭目养神，无声无息的寂夜往往使心事重重的人难以入睡。

皎洁如水的月光透过瓦房下的木棂玻璃窗无情的洒落在向光明的脸上，向光明对着月亮说着心里话:“明天我该怎么做，会不会受人欺负，受人白眼，受人埋汰。自己如何应对，如何化解，如何迎难而上。忍辱负重的男孩需要一种大海的气魄，是的，我不能退缩！”

纷乱的思绪像麻绳一样紧紧的缠绕在向光明的身上，割不断，解不开，这种难以言说的挣扎感翻来覆去的煎熬着向光明那尚未完全成熟的内心。

午夜时分，向光明被这种思想斗争彻底所累垮。迎着月光，渐渐他睡了。最新网址：www.yiruan.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