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那一天,早早坐在轮椅上,孤狼推着,陆铮想跟他抢都没有办法,倒是温朗提醒了句,小铮铮,你再不去找你的未婚妻,她估计孩子都生下来了。

陆铮这才跟早早分开,两兄妹一个回棉城静养,一个直奔美国。只是陆铮不知道的是,早早并没有回棉城,她和孤狼就像大海里的一滴清水一样,消失了。

等陆铮发现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幸好早早给他留了言,让他不要担心自己,自己有一天会回去的。陆铮才安了心,专心陪伴妻女,因为这个时候陆启言快生了。

走得那一天,M国难得是一个好天气,净白的天,温暖的阳,淡淡的揉了一层暖暖的浅光,跟前些天那个雪花飘飘,一世寒霜的国家大为不同,早早窝在轮椅上,因为这一次的伤,人更加清瘦,唯有一对幽黑的大眼,水灵水灵,却透着一层淡淡的薄雾,小脸尖细的不盈一握,唇色却是嫩粉色,如同那软软的棉花一样,陆铮觉得她没有人气,特意给她选的衣服都是糖果色系的,这样会衬的脸色好一些,早早的衣服从来都是黑色的,头一次见这种颜色,不由哭笑不得,但是哥哥的心思,她也明白,不由咬咬牙穿了上去。

幸好,穿在身上,气色好了不少,早早也便没有说什么了,而这天走的时候,她穿的是一件粉色的羽绒服,软软的将她包裹起来,早早看起来就像一个不知尘世的小公主,头发也剪短了,公主头,活泼俏皮得很,为这,陆铮也专门拍了图片,说要好好保存。

早早手里握着一杯桂圆茶,轻抿了一口,觉得味道不错,不由歪了歪头,笑了笑:“阿善,这茶不错,我喜欢喝。”口味不是很浓,淡淡的有着枣子和桂圆的甜香。

“你喜欢的话,以后我做给你喝。”孤狼改了名,毕竟不是杀手了,代号自然也用不到了,他改了名,一心向善,就叫阿善。

“要做得跟这个一模一样的味道。”早早又喝了一口,微弯了眉眼,像是寒意都散了。

“好。”阿善眼神也似水一般温柔,他难得温柔的问:“还冷不冷?还要再喝一杯吗?”

早早摇了摇头,把一杯热水喝完之后,才放了杯子,他立马接过,替她又擦了擦唇角,然后起身把垃圾丢进了垃圾桶,重新回到她身边,摸了摸她的手,感觉到她的手温温热热的,这才放心,看了眼时间,才说:“离登机还有一段时间,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会儿?”

早早摇了摇头:“不要了,我这段时间都快睡成小猪了。”自她醒来以后,知道自己还活着,便什么也没有问,没有问及过去,也没有问及主上,像是那一段岁月已经被自己遗忘,而性格也渐渐活泼了一些,没办法,谁让陆铮这个妹控一天到晚的守着她,逗她开心。

孤狼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溺的看着她。

早早偏了偏头,突然伸手握住了他的大手,孤狼的手很大,手上却很粗糙,这是精通十八般武艺的结果,就连早早亦是如此,粗糙的却多了一丝安全感:“阿善,你会后悔吗?”

她问,眼睛却直勾勾的跟他在一起,想了很久,答应陆铮是回棉城养伤的,但是早早不知为何,现在突然不想回去,想寻一个地方,专心养伤,过一种平淡的生活。

她跟孤狼讨论过,孤狼什么事都依她的,这件事自然也依了她。

只要她想去的地方,他都陪她,而他也并非无能,做了杀手这么多年,身上也有不少钱,至少也可以跟早早一个安稳的后半生,所以无论她想去哪儿,他的经济能力至少能给她一个保障的生活,不会让她跟着自己吃苦,再说,早早对他,好象只是一个兄长的感觉。

可,这也足够了,从前他守护她,把她当成自己要守护的天使,每次出门,他都暗暗跟随,久而久之,他了解小白比了解自己还要多,小白也习惯了他的存在,只是从前两人的性格都不善于表达,他虽疼她,却也对她严厉至极,如今总算脱离了组织,他才慢慢调整对她的态度,可是偶尔也会有一种严厉,对她,不过他在改,他的小白,他一定要疼的。

“小白,我不会后悔的。”这一生,我所想的不过是跟你在一起,从前小白喜欢主上大人,他是知道的,因为主上把小白捡了回来,给他一个新生,他也知道小白心里是有主上的,她喜欢主上的点点滴滴他都明了,可是主上是无情无爱的人,他说过,这辈子不会喜欢任何人。他看着小白喜欢他撞得头破血流,看着她伤心难过,看着她一个人月夜独酌,看着她终于对他绝望,那时候,真想真想把她搂在怀里小心翼翼的呵护。

现在,他不确定小白有没有走出来,但是小白已经在学着放下了,他会等,等她真正放下的那一天,等到她愿意接受自己的那一天,也许小白永远不接受他,但他也愿意一直陪在她身边,守护着她,小白,这个世界上,我只希望你能平安快乐。

“阿善,谢谢你。”早早感激的将脑袋依在他怀里,这个人,也许自己不爱,可是他对自己的好,世界上所有人都不能及,以前他对自己好,自己一心喜欢主上,假装没有看到,这一次生死历劫以后,她才突然发现,她把这个人遗忘了这么久。

不知道,现在补偿,还来得及吗?

“傻瓜小白。”孤狼感觉她的脑袋在他怀里蹭着,眼角起了薄薄的笑意,这是不是传说中的幸福呢?原来,他也可以拥有这种幸福。

“小白,谢谢你给了我一个新的开始。”如果不是你,我不可能选择离开,我将永远做一个杀手,无情无欲,因为遇到了你,看到了那年那天那个女孩,固执的走了进来,眼睛又大又圆,眸子里写满了倔强和坚持,可是也有害怕,就像是下个小鹿一样,无意中闯了别人的世界,明明害怕,却强撑着自己,让自己显得镇定,可越是如此,越发给人一种难言的波动,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就是这样,在六年前,第一眼看到了她,他就想,总有一天他会把她守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因为这个女孩,第一眼,他就喜欢。

“阿善,其实该说谢谢的人是我。”早早在他怀里,咕哝了句,谢谢你一直喜欢我,不离不弃,谢谢你一直陪伴我,谢谢你一直没有放弃喜欢我,阿善,其实最应该感谢的人是我。

登机的时间到了,孤狼抱起早早去登机,那一抱,像是抱住了全世界,温柔如斯,他望着她,她也仰着看着他,似乎眼里只有彼此:“小白,上了飞机,我们的生活将会全新开始。”

“走吧,这里的一切都不再属于我们了。”早早淡淡的笑了笑,再见,M国,再见,主上,再见,组织,再见,那个我曾经放在心里六年的男人。

再见,那个并不喜欢我的男人。

再见,那个曾经救了我又把我推入地狱的男人。

再见,再也不见。上了飞机,一切都已结束,一切都会重新开始。早早知道,属于她的另一个新生即将来到,她会努力,努力去学着如何幸福,努力让抱着她的这个人感觉到快乐。

飞机终于远离,飞向了湛蓝的天际,随着飞机的离开,似乎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

******

机场监控室里,坐着一个男人,眉眼一如既往的英俊,可是身上的气质却是清寒如月,他坐在那里,看着屏幕中两人互动,小白浅笑的眼弯弯,跟个孩子一样,那是在他面前从未作过的表情,他从来不知道,小白其实还可以笑得这么美,这么纯真。

像是,像是她世界里的黑暗全数消去,留给她的只有无限的光明。

他近乎贪恋着看着这一幕,小白穿粉色的衣服真好看,挺衬她的,皮肤粉粉嫩嫩的,除了削瘦一些,根本看不出来大病初愈的模样,小白,小白,你真好看,你笑的样子最好看。

可是,这些话,他却是再也说不出来了,小白已经死了,活着的这个已经不是小白。

闭了闭眼,清傲的男人眼角似乎有些湿润,等情绪彻底平复下来,他才发现自己的眼泪滑落了下来,他突然想起血刹那天问他一个奇怪的问题,她说,主上,你这样做,会后悔吗?

他没有回答,这是他选择的路,让小白跟孤狼离开,是他的选择,没有后不后悔,永远他永远没有办法去后悔,两人上了飞机,他才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心底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悲凉,慢慢的涌起来,将他的心房,乃至四肢百骸缓缓包裹,他知道,这一次他真的彻底失去小白了,他的世界这一次真的全部黑暗了,再也没有光明,因为没有小白,他的世界只有阴冷。无止无尽,永无尽头,他已经堕入了地狱里面。

小白,你要幸福,我只有这么一个祈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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