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进阶史 54 一波未平再波起

方阁“嗬嗬”喘咳了两声，右手颤颤地伸向自己的左袖口，坐在他身边慕敬桓扶住他的手，替他将袖中的一个东西拿了出来，原来是一个小巧的青玉瓶。方阁服了瓶中的一枚药丸，又缓了半天才缓了过来，慢悠悠道：“这类话本座从不乱说。”

“方国师此言差矣。国师虽号称‘君平再世’，为澜日术数大师，精通面相。可到底澜日同我玄月之人大不相同。”贺兰太尉起身道：“凤为百鸟之王，自古凤凰比后，即便百鸟来朝，朝拜的也是……”他冲上的贺兰芷馨拱了拱手，道：“也是这凤座之上的皇后，与德妃何来相干？”

贺兰太尉说完，侍中韩元立刻跪下，“陛下，老臣以为，德妃娘娘以箫曲惑群鸟，此行径心思可疑，有故意对皇后不敬之嫌。”

韩元此话一出，贺兰党一个个从座位走出，呼啦啦跪倒了一大片：“臣等附议！”

狄泊洲是最后一个站起来的，看我的样子就像在看一轮初升的太阳，又出现了那日杏花树下相似的神情，可眼底的神色变换更盛，混着激动、探寻与莫名的兴奋。他眯着眼微微笑着，锐利的眼睛如黑曜石般闪亮，拱手朗声道：“微臣，附议韩大人！”

“……“剩下的大臣缩了缩脖子，面面觑着谢正楚不说话，只谢正楚在老神在在地喝酒。林魁、褚和奇见状犹疑了一下，便也没说话。

“阿照……”“阿音……”我伸手向两边按住思瑾、玉霖的手，轻声道：“别轻举妄动。”

“嗤——”一声轻笑忽然不合时宜地响起。

贺兰闫涛把玩着手中的杯子，似笑非笑道：“不过一首曲子，吹的好了些引来了一群不明事理的飞禽，跟那吹曲的人有何关系。”“哥哥……”皇后立刻不满地出声，连贺兰太尉也无声地瞪了贺兰闫涛一眼。

“正是。”慕敬桓清亮的眼睛望着我，开口道：“朕以为，鸟儿喜美乐，可见德妃一曲如天籁之音。”

心下涌起些许美好的滋味，忍不住冲他露出个微笑来。

“咔嚓。”我转过头去，只见贺兰闫涛阴沉沉地将目光从慕敬桓转到我身上，竟生生捏碎了手中的酒杯。

百里君离却似在走神般，神情平静地听着下方的所有人的争论，苍白的脸上涌起少许红晕。

这红晕让我有些心惊，果然下一刻他掩住袖闷咳起来。“君离……”我脚下一动，几乎忍不住要走到他那里去。却见慕敬桓没有半分犹疑，直接走过去顺了顺百里君离的脊背，动作自然又娴熟。

“……”我知道自己不该多想，但……这样两个清俊的两个人站在一起，这样亲密无间视若无人的姿态，真的无以言表的和谐啊，没看连他们旁边的贺兰芷馨脸色都古怪了起来。

尤其在百里君离抬起一张净透如玉的脸，仰头来冲慕敬桓微弱一笑时，我几乎可以听到到实质化的澜日、玄月臣子内心的惊呼。我扶额，身为这样两位浑身散发着断袖气息的帝君的臣子，确实有点纠结啊。

“阿音，陛下和慕皇陛下……”玉霖满脸惊疑，倾身过来：“他们……”她一抬手似是要来拉我的袖子，却不小心碰到了手边放着的碗。

“……”我回神来却已来不及，眼睁睁地看着那碗百果羹倾翻在我的长裙上。玉霖也傻了眼，半晌她手忙脚乱地反应过来，连忙用帕子替我擦着：“阿音，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青九跪下查看后道：“娘娘需要换身衣服了。”“……”玉霖歉意地看着我，我无奈的扶额，正欲起身告罪，皇后也把目光转到了这边，冷冷道：“德妃这是怎么了？”

“是臣妾一时不察，不小心打翻羹汤，污了德妃娘娘的裙角。”玉霖抢着起身告罪道，一脸忐忑地看着皇后。

皇后一脸厌恶，扬扬手道：“真是晦气，还不快去换掉！”“阿音，我陪你去吧……”玉霖转头小声道。“不必了，又不是什么大事，换件衣服而已……”

“刘充容也一起去吧。”皇后看了我们一眼开口道，又示意她身边的荼嫣：“你带德妃去换衣。”

荼嫣带着我们主仆四人穿过百花园与赏花亭，又走上了一条小路，道：“换衣的地方在芳萋殿中，带娘娘走这条小路会快一些。奴婢怕皇后娘娘那待会还有其他的吩咐，还望两位娘娘体谅。”

我看了这路上铺的一层的卵石皱了皱眉：“荼嫣，可还有其他路可走？”

“这路这样崎岖，娘娘恐受不住。”玲珑忧心忡忡道，我点点头：“正是。”荼嫣摇摇头道：“已经行到一半了，这条路没有其他分路，若想换路只能回头重走。” 玉霖冲我温柔一笑：“我无事，让荼嫣前头带路便是。”我点点头，对荼嫣道：“慢一些。”

前面见得一个精美的赏花亭，荼嫣笑着道：“芳萋殿马上便到了……”“娘娘您怎么了？”玲珑的惊呼这时忽然传来。

“阿音……”我转过头去，见玉霖脸上的冷汗都渗了出来，脸色惨白地捂着自己的肚子：“我肚子疼……”青九道：“娘娘恐是动了胎气，需得马上歇歇休养。”

荼嫣诚惶诚恐地道：“瞧奴婢真是该死，奴婢竟忘了充容娘娘已身怀六甲，是一点折腾也受不起的。”

荼嫣嘴上说着“该死”，眼中却是好整以暇的不屑。我恨的将牙根紧紧咬住，道：“青九，你随玲珑陪充容娘娘在此小亭休息片刻，然后送回寝宫，即刻请御医。”

我扶着玉霖，瞥了一眼荼嫣一眼，冷冷道：“这是陛下的龙子，若出了意外，这在场的所有人，一个都跑、不、掉。”

荼嫣张张嘴，终究还是不甘地闭上。

“娘娘，就是这儿了，衣物已为娘娘准备好。”荼嫣推开大殿的门道。

我“嗯”了一声，走了进去。殿中安静如许，拂开层层帷帐，几张巨大的紫檀屏风内是一张床榻，数瓶妖娆盛开的繁花放在角落里，鎏金五彩琉璃香炉中燃着若有似无的香气。

“衣物呢……”我一转身，却不见了刚刚领路而来的荼嫣。我心中疑惑，又四下看了看：“荼嫣？”

氤氲的香炉旁放着一套镂金百蝶穿花的纱裙，我走过去伸手抚了抚轻纱上精致的刺绣，念头转了两转没有换上，举步朝殿外走去。

还未走到殿门前，“吱呀”一声门从外面被推开了。阳光一瞬间刺入殿内，我忍不住抬手挡在了眼前。鼻尖先于眼睛感知到了一股清淡的酒香，我放开手，忍不住讶异。

“国主？你怎么也在这儿？”

慕敬桓倚着门，身侧一个人都没有，两颊薄红，他抬起的双眸中也是熏然一片：“德妃？”

心中隐约觉得事情不对，可我还是上前扶住他，担忧而诧异：“国主喝了很多酒吗？怎的醉成这样。身边伺候的人呢？”

慕敬桓断续地道：“朕并没有喝多少，只是后来贺兰皇后敬了朕一杯酒……可能那酒太烈，朕不一会就觉得困倦，皇后便叫宫人送朕来歇息。”他在我的搀扶下脚步不稳地朝床榻走去：“至于伺候的人……刚刚还在的……”

“朕……”慕敬桓摇摇晃晃地似乎想要挣扎着起来，：“朕觉得自己的头好昏……这香气好生甜腻……”

我连忙去扶住他，问着空气中说不出名字的薄香，万分诧异：“这香甜腻？”他点点头又摇摇头，忽然抬手捂住头，从唇齿间溢出一声痛苦的□□。

“唔……怎么回事……”熏香袅袅，他的面目忽然在我面前狠狠闪了一下，然后便有些恍惚下来。

香气渐渐变得浓郁，像幼时吃的棉花糖那样甜，勾起心中若有似无的渴望与梦幻。这种甜蜜蜜而慵懒的感觉让我浑身都无力了起来，忍不住跌坐到那张软绵绵的床榻上。

抬眼看向慕敬桓，他的一袭王袍已经有些凌乱，漆黑的仿佛要流淌般的黑发覆在身躯上，一张不可方物的面庞如白雪浮梅，那颗朱砂痣艳的好似要滴出血来。

是什么让我这样疯狂，是什么让我心中这样汹涌澎湃，连世事都遗忘。

这样一朵高高在上的雪山上的蓝莲，这样极致的清净与明艳。

我望着他，胸中像燃起了一团火，渐渐漫向四肢，如附骨之蛆驱之不去，我终于忍不住，小声嘤咛了一声。

慕敬桓染了艳色的眼睛霎时望来，恍惚着向我伸出一只手来，我抓住那只修长的玉雕般细致的手，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脸侧，两手覆住，抬头欢喜而讨好地冲他一笑。

“音……”他叹息般地唤了我一声，目光似怜爱似忧愁，另一手猛地将我的头压在了他的胸膛。

这样静静地抱了一会儿，我身体中的热量又蠢蠢欲动起来，我茫然的挣扎起来，内心在强烈地渴求着什么，可是我却不知道。“热，好热……”理智离去，这渴求烧的我泫然欲泣，我忍不住紧紧抓住慕敬桓的衣物，不安地扯动着。

慕敬桓伸手似要来拦我，却又失力地被我推开。“音……”半晌，慕敬桓再度抬手，一举攥住我的手，咬着牙挣扎而出的声音传来：“音，你听朕说，这是别人设的一个局，现在你同朕的情况都很危险，趁朕现在尚能以内力压制，朕带你走，朕替你将这药逼出来。不管怎样，现在不能留在这里。音，你若同意，点头给朕看。”

他两手捧住我的脸，定定望向我的眼神是沉静的镇定，这份让人窒息的锐利唤醒了我一瞬的清醒，我愣愣地看着他，脑中回想着他的话，混沌中的浓雾被劈开少许光明，咬牙点了点头。

慕敬桓一扬袖，一道劲风直打向香炉，直接将窗户撞开。清风冷冷扑来，吹散了这一室旖旎的香气。

我睁大眼，将十根长指尖尖刺进肉中。

是当时皇后敬了慕敬桓一杯酒……然后他不一会就觉得困倦，皇后便叫宫人送他芳萋殿来歇息。

为我带路换衣的宫女也是她的人！

贺兰芷馨，你竟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