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臣国贼 第五章 锒铛入狱

或许是陈听雨的点醒梦中人，从陈府离开的秦思省没有回秦家老宅，而是直奔宋寡妇家。

双手环胸独倚门框，抬首远望的宋寡妇余光瞥见秦思省步步走来，转过脸微微抬了抬眼，嘴角泛起一丝千年不变的妩媚。

“看来我低估你了。”

秦思省抬眼看了看宋寡妇，悠悠的走到近前，挨着门框靠了上去，撑了撑手，咧着嘴吐出口热气，“什么意思？”

“我以为，以后连你也不敢从我这门口经过了呢。”宋寡妇身子没动，只是侧眼看了看秦思省，“没想到，你倒是挺男人。”

秦思省听了宋寡妇的话低着头自顾自的笑了笑，道：“一个背地里被人跳脚骂娘的人，还在乎这些闲言碎语？其实我挺不男人的，只是方才去陈胖子家，被陈听雨堵在了门口。虽然妮子话里话外都透露着杀人不见血的诛心之意，但是不得不承认，有句话，她说的还是有些人情味。”

“哦？”宋寡妇看着秦思省笑了笑，道：“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陈家丫头说了一箩筐，就只有一句有人情味？”

秦思省点了点头，道：“没那一句人情味，说不定，我还真没胆到你这来。”

“看来，陈家丫头对我还不错。”

秦思省斜着头瞥了眼宋寡妇，“同是女人，总会比男人更能身临其境。”

“你这是抬举她，还是奉承我？”宋寡妇没好气的瞪了眼秦思省，道：“一个成天见着个男人就憋着嗓子低着头，脸红的跟猴屁股似的黄毛丫头，她哪里懂得一个寡妇的心思！”

“那是矜持，大家闺秀的必修课。这也是你一个寡妇不懂的。”

宋寡妇听了秦思省的话，耸着肩推搡着秦思省，翻了翻白眼，道：“老娘曾经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

“你也说了，曾经嘛！”秦思省正了正被宋寡妇推搡得有些踉跄的身子，笑了笑说道：“正因为曾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所以现在才每天都站在门口，将以前不曾招蜂引蝶的日子都给补回来。”

“德行！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宋寡妇啐了一口，笑着秦思省，“还是那句话，情人眼里出西施！即便陈家那丫头把你骂的狗血淋头，你也还是恨不得倒在她那石榴裙下。”

秦思省轻轻的笑了笑，道：“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就是她是淑女，你也沾不着君子的边。”宋寡妇打趣了一句，看了看秦思省，凑着脑袋小声问道：“对你，你到陈胖子家去干嘛？”

秦思省转脸看着宋寡妇，淡淡的说道：“也没什么，就是想找陈胖子问些事情。”

“你跟陈胖子三天见不着一面，找他能问什么事。”宋寡妇抬起头看了看村口，这才对着秦思省接着说道：“再说了，陈胖子也没在家，那陈丫头怎么可能让你进去。”

“没在家？”秦思省疑惑的看了眼宋寡妇，道：“他去哪了？”

宋寡妇瞪了眼秦思省，道：“我你问我问谁去？”

“那你怎么知道？”

秦思省转过脸，一双眼睛转悠着在宋寡妇身上一阵打量，神色说不清的暧昧。

“去！”

宋寡妇紧着身上的衣衫扭了妞纤细的腰肢，风情万种的剜了眼秦思省，道：“瞎想什么呢！今天一早，我见陈胖子家的伙计驾着他们家的马车往村外去了，陈胖子就坐在里头。”

“哦！”

秦思省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突然转过脸，仰着头，迎着眼光眯着眼看着宋寡妇，脸上一阵疑惑，“那这么说，陈听雨不让我进门只是因为陈胖子不在家？”

“我觉得应该是这么回事。”

秦思省怔怔的迎上宋寡妇无比真诚的眼神，片刻之后陡然缩起脑袋，咧开嘴便是一阵贼眉鼠眼的嬉笑，阳光下那佝偻的身影充满了嘲讽。

“要不是因为你说的这话连你自己都不信，我差点就信了。”

宋寡妇看着秦思省的背影，嘴角笑了笑出声喊道：“怎么，这就走了？”

“我可不想再被抓奸。”

“这大白天的，有什么奸可捉的。”

秦思省回过头看了看宋寡妇，咧了咧嘴，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那你有没有心？”

秦思省没有搭理宋寡妇，转过身自顾自的走着，只是脑袋跟拨浪鼓似的摇着。

“晚上要是睡不着，再过来，老娘还给你暖被窝......”

没等宋寡妇说完，原本低着头踱着步子的秦思省猛然抽出撑在袖子里的双手，昂着头甩着胳膊撒开腿便一溜烟的跑了起来。身后的宋寡妇看着秦思省那贼兮兮的身影，扯着嗓子笑开了天，一时间前仰后合花枝乱颤，随风远扬的笑声，吓得秦思省头也没敢回，只是卯着劲的直奔秦家老宅。

随着夜幕降临，日落人息。

秦家老宅内已经很多年没有了灯火通明的辉煌，秦思省双手垫着脑袋躺在床上，心中思索着白天陈听雨的那番话。

秦思省一直觉得自己活的跟行尸走肉没什么区别，但是他内心深处那种强烈的抵抗却又是那样的清晰。虽说他人笑我太疯癫，而我又笑他人看不穿，但是秦思省很清楚，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总会招致很多不明不白的非议。

身为屠狗之辈，即便心怀鸿鹄之志，在别人看来也不过是不自量力的笑话。秦思省一直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之所以自己会对陈听雨另眼相待，不过是因为死鬼老爹钦点那妮子做儿媳妇。其实秦思省自个心里明白，只是因为陈听雨那倾城的容貌，姣好的身姿，才会迸发出这所谓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被喜欢的人一番数落，着实是丢面子的糗事。秦思省一边无奈着陈听雨不理解自己的志向，一边却又自嘲般的扪心自问，自己这个受尽村民唾骂，一无是处的屠狗辈，凭什么一个掌上明珠般的姑娘要对自己芳心暗许。

或许是受不了自己内心那种天人交战的摧残，也或许真的是倦意上涌，翻了个身，秦思省望着微微摇曳的烛火，渐渐朦胧。

静悄悄的夜，即便秦思省似睡非睡，但是房顶传来的脚步声依旧是那般的清晰。秦思省陡然睁开眼，只听声音所至，窗外便闪过一个黑影，猛然起身，开门之际，一道寒光自远处疾驰而来。

侧眼看着擦面而过，此时深深的定在门板上的匕首，秦思省置身原地，眼角巡视四周，人影早已消逝。抬起手用劲拔出匕首，纸条上短短的几个字，让秦思省紧紧的皱起了眉头，更是清楚的感受到自己那砰砰的心跳。

“集市庙宇，秦瑾瑜。”

秦思省差异于黑衣人的身份，对于二哥秦瑾瑜的消息，他也是今天早晨才从萧浅的口中得知。秦思省自然不会相信这只是个巧合，而他也决计不会怀疑萧浅。回想着这一天的过往，陈胖子的离家，州府带来的消息，再加上方才消失的人影，虽然秦思省觉得这一切太过突兀，而意图也太过明显，但是他却不得不遵从纸条上的意思，毕竟事关秦瑾瑜，更是八年的疑惑。

秦思省将剔骨刀别在腰间，便只身徒步前往集市附近的那座已经多年不见香火的残破庙宇。

靠近集市，周身没入夜色不见一点光亮，远远望去，只见破庙内似是掌着一盏灯，灯光恍惚不明，瞧不见内中场景。

秦思省想了想便抬脚走近，虽然此时是深冬，但是破庙近前依旧有很多不知名的杂草，而杂草深处，到处是残垣断壁。

没有过多的思索，秦思省抬脚便走进了庙内。可能是年久失修的缘故，庙内到处散落着灰尘，以及盘桓各处的蜘蛛网。庙宇正中，没有大肚弥勒，也没有怒目金刚，只有一尊已经脱落的菩萨，手执拂尘低眉善目。案台上放着一个香炉，里面积着厚厚的香灰，外层已然被灰尘遮蔽。

环顾四周，尽眼皆是残败，秦思省抬脚往里，随意的拂过破旧的垂帘，只此一眼触目惊心！

垂帘后方的那堆杂草上，陈听雨躺在上面，蓬头垢面双眼微闭，衣衫褴褛近乎****。

秦思省无暇多想，快步走到陈听雨身边，抬起的手骤然顿在半空，始终不敢触碰那裸露的肌肤。

一番纠结，秦思省紧皱着眉头，他不知陈听雨为什么身处此地而又此番情景，只是急忙脱下身上的棉袄裹住陈听雨，抬手托起她的身躯。秦思省不曾出声呼唤，怀中的陈听雨一声“嘤咛”，双眉紧皱，眼睛微微睁开。

“听雨！”

秦思省满脸焦急！

而听到声音的陈听雨朦胧间摇了摇脑袋，看着四周陌生的场景，侧脸之际，秦思省的面孔映入眼帘。低眉的一刹那，陈听雨猛然感知到身体的冰凉，而此时秦思省只穿着内衣抱着自己。

不容大脑有片刻的停顿，陈听雨猛然大叫一声，抬手便狠狠的打在了秦思省的脸上。

看着眼神惊恐，紧裹着单薄衣衫蜷缩着躲到角落的陈听雨，秦思省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秦思省瞬间瞳孔放大，猛然站起转身，可是不曾抬脚，刹那出现在庙外的萧浅，让秦思省的双脚如同灌了铅水一般，呆呆的站在原地难以挪动半分。

“萧浅！”

“你真的在这里！”

萧浅眼神死死的盯着有些颓然的秦思省，握着刀柄的左手因为用力过度而青筋暴露继而发白如雪。

秦思省失神的喘着粗气，缓缓转脸浑身颤抖眼神无光的陈听雨，踉跄的脚步拖着佝偻的身子猛然向门外迈了几步，狰狞的面孔青经暴露！

“我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没等萧浅说话，不远处便隐隐闪起光亮人声嘈杂，随着步伐的临近，一队衙役高举火把停在破庙前。

一根根火把泛起的冲天火光齐齐的照向秦思省，而秦思省双目圆瞪，直愣愣的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切。

开源县衙捕头骆川左手抚刀，右手对着身后一掷，两个衙役小跑着进了庙宇将此时依旧失魂落魄微微颤抖的陈听雨带了出来。抬眼看了眼呆滞的秦思省，对着一旁有些愣神的萧浅问道：“萧亭长，你为何会在这里？”

茫然的萧浅看了看眼神死死盯着自己的秦思省，对着骆川微微抱拳，道：“下官......下官巡查至此。”

“巡查至此？”骆川一声冷哼，道：“萧亭长真是全心为民的好官！大半夜不睡觉却到这荒郊野地巡查！”

萧浅微微抬头看了眼骆川，一时间竟是无言以对。

“知县老爷接到举报，说是此地有奸邪之人妄图对良家女子施以****，特命本捕头前来抓捕。”骆川微微昂着头斜视着秦思省，“此番看来，此事属实！”

“大人......”

骆川猛然拧着眉头看向正欲说话的萧浅，冷声说道：“怎么？萧亭长有话要说？那可以随本捕头回县衙，说与知县听！”

萧浅看了眼秦思省，抬头盯着骆川，紧紧的咬着牙，可终究还是轻轻的摇了摇头。

“没有，下官也是刚到。”

骆川冷笑着瞥了眼萧浅，悠然的转过身说道：“来人呐！将庙内那贼子带走！”

头置枷锁手脚绑链，秦思省在两个衙役的推搡下踉跄的走出了破庙。

“相信我！”

经过萧浅的刹那，秦思省留下的话语和那直指深心的决绝眼神，让萧浅有些讶异。

缓缓转过脸看着秦思省那越来越远渐渐隐入夜色的背影，萧浅呆呆的站在原地，他突然觉得，短短一天一夜，秦思省似乎是被笼罩在了一张巨网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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