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寒纪 第二十三章 食蛊花开

最新网址：www.yiruan.info 什么人可以被刺透心脏而不死，严寒不懂，难道此女天命难绝？

这时温山雨爬上山来——众人飞来时没有带他，但他终究担忧严寒安危，再加上温软软嚷着要来，所以父女二人靠着一双脚向山上攀爬，来迟了一会。

温山雨看见大家对敌人心脏中刺而不死感到疑惑，于是上前看了看慕清旋，转头对众人说道：

“没有心脏被刺透还能不死的人，除非她没有伤到心脏。”

“可是我刺中的就是她心脏的位置啊？”严寒奇道。

“心脏的位置并非一定就是心脏，你只是根据常理判断而已，但这个女人不同，她是右心人。”

右心人？心在右边？

严寒微微一笑，还以为她有什么了不得的护体秘法，原来仅此而已。他手中凝聚出一根冰刺，向慕清旋右胸扎了下去。

“等等。”玄芯阻止道。

严寒不解：

“姨妈，九毒门人神出鬼没，这次不杀她，下次再难杀了。”

玄芯摇头道：

“留着她，我有办法。”

严寒不太理解，对敌人仁慈不是他的性格，但他相信姨妈不会无故饶敌性命，于是就没有再刺下去。

众人带着奄奄一息的慕清旋下山回到马车停泊的地点，温山雨给她喂了一碗汤，不过片刻，她醒了。

慕清旋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坐在家乡万蛊山顶的凉亭上。食蛊花的妖艳漫山遍野，远远看去一片姹紫嫣红，有蝴蝶被花丛的芬芳和绚丽吸引，翩翩落到花瓣上，然后枯萎，干瘪，变成一具虫尸。

慕清旋有些头疼，因为这个梦做的实在是太长了，她梦见自己追杀严寒，追了几天几夜始终找不到机会。终于在一个夜晚，严寒孤身上山，早已埋伏好的自己凌厉杀出，最后却命丧于他手。

真是一个绵长又绝望的梦。

前方有脚步声传来，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她抬头看去，倏然起身，如惊弓之鸟。

她犹疑不定地呢喃道：

“......娘？”

怎么可能，她母亲已经逝去了十几年，可是等到那人走近了，不可能却成为了可能。

她扑进母亲怀中痛哭了一场，尽情享受着离开了十几年的温暖怀抱。

母亲捧着她的脸，慈祥地问道：

“旋儿，这些年你过的怎样？”

慕清旋无法止住眼泪，委屈哭道：

“不好。娘，爹总是逼着我杀人，可我不想杀人。他逼着我学习用毒，我也不想用毒。”

“娘，你知道吗？每杀一个人，我的心就死了一部分，到现在，女儿已是行尸走肉了。”

母亲流下两行清泪，哀声说道：

“旋儿，是娘不好，这些年来让你受苦了。”

慕清旋摇了摇头，安慰道：

“不，不是的，娘，要怪只怪我爹是九毒门的门主，而我是她的女儿。对于爹爹来说，我这个女儿并不重要，但是对于门主来说，却不能没有我这个杀手。罢了，只要能让爹高兴，他让女儿做什么，女儿就去做什么吧。”

母亲喃喃说道：

“想不到慕文宇如此狠心，门中那么多弟子可用，还要逼迫我女儿去违心杀人。”

“娘，他也是没有办法，九毒门树敌太多，弟子中又人才凋零，不久前唐断师兄死于敌手，前日女儿又得到消息，大师兄也死在了西北，这个时候即使女儿百般不愿，也想着能替爹爹分担些忧愁。”

“唉，只不过为了些钱财，你爹这又是何必呢。”

“不，娘，以往爹爹接过来的生意，如果屡次失败，即便有损名声，大不了将定金十倍奉还。而这几年来，我觉得九毒门陷入了泥沼之中，爹爹接了生意便要求执行任务的弟子不计代价、不死不休，仿佛冥冥中有什么人在向他施压。”

“你与你爹聊过没有？”

“女儿尝试过，可是爹爹什么都不肯说，每次只要一问他，他就大发雷霆。”

“唉，长此以往下去也不是办法，难道你就要一直昧着良心去杀人？”

“娘，别说了，女儿宁愿自己只是一介凡人，没有任何仙力在身，也许爹爹就会放过女儿了。”

“旋儿，你确定他会放过你？”

“......也许吧......”

母亲消失了，慕清旋惊恐地向前抓去，仿佛快要溺死的人想要抓住救命稻草。

她抓了个空，于是山不再是山，亭不再是亭，满山色彩也化成了夜色如墨。

眼前有好几个人，所以她并不寂寞，但那里面没有她母亲，所以她依旧是孤独的。

“该问的都问完了，如果你还想杀她......就随你吧”玄芯起身向马车走去，以往平静如水的面孔此刻却罩上了一层寒霜。

慕清旋右胸前的冰凌犹豫了很久很久，久到化成了一滩清水。

“我不放过任何一个敌人，但我也不杀凡人，除了罗鬼。”严寒也起身向马车走去，心中誓杀慕文宇。

战红妆撩开车帘，抛过来一个包裹，然后放下帘子，冷冷说道：

“赶路。”

马车缓缓启程，温软软哭红了眼睛，严寒说道：

“闭嘴，你可怜她，谁去可怜她刀下亡魂？”

温软软闭上了嘴，眼泪也渐渐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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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日行五百里，已经靠近了中原地区。

追马的人没有要上车的意思，马车也不曾向她敞开。

包裹里的食物空了，水也空了，但她就像一颗北极星，无论北斗怎么转动，北极星都紧紧地跟着，不远离，也不靠近。

马车太小，无法再容一人，所以玄芯曾说：

“上马来吧，还能再驮一人。“

她只是摇了摇头，也许心中还有执念，也许只是惧怕铜铃——她的归元剑法，中者元气归于寂灭，皆沦为凡人。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句话当然也可以反过来说。就像可恨一旦到了深处就再无淡去的道理，可怜一旦泛滥也无法收敛停歇。

于是这一路上，战红妆隔几日就抛出包裹，马花花也频繁停车休息。

绿豆在念着经，似乎想要度化人间的罪恶，然而他不是佛，所以他只想度化一个人的罪恶。

饿狼断爪时，应该庆幸还有人能送上一块肉，但不管怎么说，这一路始终是人追马，所以离京城还有三百里的时候，她已趴倒在地面无人色。

她气若游丝地说道：

“严府......还缺丫鬟吗......就当......赎罪......”

严寒没有下车，平静说道：

“不缺丫鬟，可以待客。”

于是她昏迷之前，终于笑了，比食蛊花还要艳丽，却没有毒。最新网址：www.yiruan.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