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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文贝 分类:都市生活 更新时间:2023-03-05 17:3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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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发生于本世纪初。

局里要盖经济适用房的消息所引起的轰动不亚于调工资。

国家住房制度改革这么多年,外单位集资房、经济适用房一批批地建了分,分了建,轻工业局一次也没有搞过。眼看着房价似院子里那棵竹子一样,节节拔高。

职工们急的是靠这点死工资,不知多少年才能买起商品房,最大的指望就是经济适用房了。

轻工局之所以没有筹建房改住宅,表面上的理由是没有地方可以建,也缺资金。真正的原因是领导都有房子,而且不止一套,老婆、儿子,甚至没出生的孙子名下都有房产了。

下面急,上面不动也没有办法。

新局长上任没多久,就想到解决住房问题,应该说是件得人心的实事好事。

轻工系统工资普遍较低。职工的平均工资不到每月七百元钱,除去生活费用,如果再供养个上学的孩子,生活就很艰难了,积攒不下多少余钱。

当时市场上,市区里买套九十平方米的房子,简单装修一下要超过三十万元钱。不吃不喝把脖子扎起来也得十五年以上。经济适用房享受政策优惠,不仅土地是行政划拨的,而且减免许多行政性收费,本单位组织建设,还可以节省开发商利润这一块。与商品房相比,综合成本价格比市场上的商品房至少要低百分之四十。

能搭上房改的末班车,大家感到高兴是自然的。错过了这个机会,等轻工局改制成了企业性质的轻工公司就没戏了。

局长赵步生,四十三岁,出生时正是闹饥荒的年代。据说是他老娘在挖野菜的路上生下的,故取名步生。以前同事爱拿这件事开玩笑,现在当局长了,没人敢再提这档子事。

赵局长是从市计委副主任的位置调任轻工局长。长期的机关工作,养成了稳健持重的性格。心思缜密,头脑清楚,对事看得透,是个对上惟命是从,对下懂得维护自己尊严的人。

这次建房,他有自己的考虑。轻工局是个穷“庙”,管辖的都是政策上要求转制的企业。眼看着属下企业一个个兼并、外资收购、改股份制或者倒闭的,这个局长快成光杆司令了。下一步,局本级要改为企业性质的轻工业公司。

他不愿意在这里继续呆下去,想回市机关或者找个事业单位落脚,这样至少能保住公务员身份。

这个时候给大家解决点实际问题,可以留下“口碑”,安抚一下那些多年跟自己干的下属。还有一个不能见光的想法,利用房子“打点”一下上面,疏通关系,为自己的前途辅辅路。

促成这件事并不容易。房改房是块“唐僧肉”,牵涉到方方面面的关系,得亲自出马“敬神烧香”。

房改深化到今天,已经明确不让单位自己建,统一由市房改办负责实施。这次轻工局化工厂破产,腾出了一个市中心的好位置。规划上不许再建厂了,按规定要进入市场公开拍卖。

这块地因为地理位置好,升值空间大,打主意的人很多。

轻工局自己建有许多困难,最困难的是审批这一块。

事在人为嘛!赵局长在官场上混了这么多年,这个道理还是清楚的。

市房改办公室主任是副秘书长兼任的。平常大家还是喊他武秘书长。就像市委副书记兼县委书记,副市长兼公用事业局局长一样,市委、市府的副秘书长,办公室副主任都兼着一个方向的实职。表面上是为了加强领导,明眼人都明白,实职就是实权,有了自己的地盘办事方便。同时副秘书长更容易接近市委、市府,人脉关系容易处理,这就是地方副秘书长多的主要原因。

房改办公室是体制改革的产物,起始只是一个办事机构,负责房改政策的宣传和房改形式的研究推广。随着房改工作的逐步深入,其职能不断扩张,现在不仅掌控着全市庞大的房屋基金,而且具体实施房改房的组织建设,是个有实权又实惠的地方。

赵局长跟武秘书长很熟。他在计委工作的时候,武秘书长是市长秘书,常有工作上的来往。经常在一起聚聚,两个人见面说话比较随便。

他知道武秘书长是个工作认真的人,年轻,正处于仕途的上升阶段。比较洁身自好,索贿受贿、金钱美女这些坏毛病还没染上。

“秘书长的门楹还是高啊,要乘电梯才能上来。”房改办公室在一个独立的十二层小高层楼房办公,主任办公室在十楼。赵局长进门就打哈哈。

“以为谁呢,赵局大驾光临。”武主任站起身,跟赵局长握了握手。

“你这位‘诸侯’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儿了?”武主任也是个喜欢“侃”的人。在市府机关,大家喜欢把各业务局称作“各管一方的诸侯”。

“跟你没得比了,你是‘中央’,我是‘地方’,地方得听中央的。”赵局长挪揄着说。

“少卖乖了。谁不知道你老赵管着几十个企业,千军万马的,那像我们要人没人要枪没枪的。”武秘书长明着是奉承实则在讥疯。

“少提这档子事,这年头还有比管企业再难的事吗?人越多越难团弄,你是没有体会。”赵局长说了句实话。

“理解,你老赵还是有办法的,‘三板斧’挥出去了,不过好境也不长了。”武主任指的是业务局改制的事。

“是啊,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吧,谢谢你的体谅。”赵局长不忘套近乎。

“什么事找上门来了,打个电话就行了嘛!”见秘书倒好茶出去了。武主任直接就问。

“有件事想请你帮忙。就是化工厂那个地块,听说你也动过心思,卖个面子给我,我们自己搞怎么样?。”赵局长直接说明了来意。

“你是想自己盖房子?”武秘书长有点儿意外,在他的心里,一个要改制的业务局这种时候不会找这个麻烦。

“就这个意思,你看行不行。”赵局长试探着问。

“这事啊,比较难。你也知道,房改政策‘扎口’了,不允许单位自己建房,统一由市里组织。这个忙不一定能帮得上。”武主任说的是实话。

“能不能变通一下,把批准的时间向前推推,尽可能少给你找麻烦。”终究是官场老手,既没有强迫的意思,又给武秘书长留下了余地。

“叫我弄虚作假啊,你老赵真想得出来。”武秘书长玩笑式地回了一句。

“没办法,眼看要改制了,轻工局没建过房子,许多人还住在不足五十平方米的‘狗窝’里,有这个机会,想办点好事。”赵局长把理由推到了为职工办实事上。

“是个具体问题。我们这里也一样,市委、市府机关很多人嚷嚷着要房子,我这儿面向的是中低收入阶层,政策上不许他们购买。”武秘书长这话既赞同了赵局长的想法,同时也隐含着什么。

“你看能不能这样,我们一起搞,不纳入全市分配,影响也小。”赵局长顺着武秘书长的思路说。

“是条路子,你老兄舍得吗?”武秘书长这话有门儿了。

“有什么舍不舍得。我先完成首期,后期你接过去,你当前需要多少户说个数。”看来赵局长早把方案设置好了,知道武秘书长不会便宜了轻工局,一定会揩层油。

“是你让我说的,过后别不认账。”这种合作方案正中武秘书长的下怀,表态也快。

“那能呢,把我老赵看成什么人了。”赵局长像是拍胸脯。

“至少这个数,再少了我打点不过来。”武主任伸出食指。

“那咱就说好了,盖好后一百套由你来分。”赵局长明白,是一百套。

这小子够狠的,张口就拿走了三分之一。考虑到过不了房改办这一关,什么都白搭,只能咬牙答应了。

“够爽快的!不过,终究涉及到政策,光你我说了还不行,得让上面表个态。”武秘书长把后面的工作推给了赵局长。

“你觉得要那‘几路神仙’点头?”赵局长需要武秘书长指路。

“分管的胡副市长要签字,市委徐书记也得让他知道。”武秘书长实话实说。

“那个胡……,难办点,徐书记那儿估计没多大问题!”赵局长差点把胡副市长的外号说出口来。

“做做工作嘛,你老兄还是有办法的。”武主任笑了。大家都知道胡副市长好那一‘口’。

“好,一言为定。谢谢秘书长的关照,有情后补吧!”

第一步还算比较顺利。虽然被讹走了一百套房子,不是大问题,多盖点就有了。赵局长满意地离开了房改办。

见胡副市长不能在办公室,也不能去家里。赵局长以公事的名义请胡副市长,定在本市豪华的世纪城大酒店。只带了局办公室的齐主任。

齐主任是他最贴心的人。

胡副市长叫胡光亚,比赵局长大五岁。

一米七0的身高,一副领导的派头。穿一件带条纹格子长大衣,油光的头发向后梳着,露出泛着青光的额头。团团的胖脸,两只发黄的眼珠子射出一种傲慢的目光。扁扁的塌鼻,厚厚的嘴唇,张开就能看到烟迹灰黑的“老枪”牙齿。长满了脂肪的肥肚子喜欢向前挺着,走起路来总是迈着四方步。有人背后说他走路后面是两条线,就似雪地上兔子留下的足迹。

这是个对上奴颜婢膝,对下作威作福的人。

见胡副市长进来,赵局长急忙起身,帮他挂好大衣,引领到正中央的位置坐下,又给他点上烟。

“嘛事把我哄到这儿来了,你老赵搞什么‘飞机’?”副市长知道准有事,开口就问。

赵步生在计委当副主任的时候,胡光亚是建委主任,常在一起开会,工作上联系也比较多。俩人虽说没有多少私交,但也不陌生。

“没事也该请领导坐坐,汇报工作嘛!”见副市长开口语气挺好的,赵局长说话也自然些。

“什么时候学会这一套了,你老赵不是挺讲究的吗?”。胡副市长这话有点刺耳。显然是对赵局长平时不孝敬有点不满。

“先尝尝这份酒吧!”赵局长知道胡副市长是嫌平时自己不大摆他,就叉开话题。

这位副市长喜欢喝洋酒,齐主任准备了一万多元一瓶的“人头马”。

“本事不小嘛,这酒有年头了。”胡副市长喝酒比办事爽快多了,仰脖一干而净。

“都不是外人,有什么事你就说吧。开了一天的会,有点累了。”胡副市长说。

“领导工作忙,我就大胆直言了。就是化工厂那块地,我想给大家谋点福利,自己建经济适用房。轻工局的情况您也知道,没搞过房改,大家意见很大。我过来后,想办点实事,请领导支持一下。”赵局长是公事私说,这样反而容易办成。又给副市长点了一支烟。

“就知道你老赵有事。这事好像跟政策不符吧!”副市长深吸一口烟,拉长了声音。

“打个擦边球吧。领导抬抬手,我们就过去了。”赵局长祈求的望着副市长。

“也是个现实问题。研究研究吧!”副市长这句话里的门道很多,可以是推托,也可以算是答应,说明还有余地。

“先谢谢您了。”赵局长急忙回答。

“业务部门得你自己去协调了,还有‘老大’那儿得汇报,让他也知道这事。”

“老大”是指市委一把手徐书记。这只老狐狸是给自己留好了后路。没问题更好,真有了问题也不是他一个人拍的板。

“好,我明天就向徐书记汇报。”赵局长说。

“现在建筑市场很乱,你们要组织好,别捅出什么漏子。”副市长把话转移到建设上,说明批准已经没有问题了。

“领导放心,我们按规范做。”赵局长急忙表态。

“施工队很重要的,你们有没有这个方向的队伍?”副市长问。

“还没考虑到这一步,到时还得领导给指路。”赵局长知道又来事了。

“我这里有个南方的大公司,想来我市发展,你们可以考虑一下。”胡副市长说。

“是那一家?你让他们直接来找我。”赵局长急忙表态。

“好吧,一定要规范运作。”副市长算是交待了一句。

“领导放心,我们会组织好!”

看到副市长对吃饭喝酒兴趣不大。赵局长接着说:“看你是累了,要不到那边房间休息一下?”事情办的到火候了,该是加油的时候。

“好吧!”胡副市长说着就站起身。

“这是你的包,走的时候别忘了带。”赵局长指了指茶几上的一个黑皮包。里面装了十万元钱。

胡副市长只斜眼瞅了一下,什么话也没说。

“齐主任,你陪市长到房间,安排好就下来。”赵局长喊齐主任。

“好的!”齐主任拿起茶几上的皮包,扶着装醉的副市长上了楼。

“都安排好了?”等齐主任下了楼,坐在车里等的赵局长问。

“好了,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女大学生,水灵着呢。”齐主任笑着说。

“M的,狗东西,走吧!”赵局长不知在骂谁。

不管怎样,关键的一关算是过去了。

第二天,赵局长联系了一下市委书记的秘书,就早早地来到市委。

市委书记徐然,从省委秘书长上任担任书记还不到一年。比较务实,也喜欢干实事的干部。跟赵局长只是刚上任时谈过一次话,其它都是在会议的场合见面,没有深交。所以,赵局长对单独面见这位本市的“老大”有点怯。

秘书把赵局长引进书记办公室,倒好水就退出去了。

“老赵啊,听说你有工作的事要研究,先坐下。”徐书记是位清瘦的中年人,见赵局长进来,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在赵局长的对面沙发上坐了下来。

“领导很忙,我长话短说吧。”见书记挺随和的,赵局长就开口了。

徐书记是位工作比较严谨的人,总保持着一种泰然自若的神态,不喜欢说话罗嗦。

“你请说。”徐书记说。

“轻工局是建国以来的老企业管理局,改制工作步子很大,老职工多,住房矛盾比较突出。局党委研究了一下,想利有原化工厂那快地,解决一下部分困难户的住房问题。”赵局长说到这,停顿了一下,看了看书记。

“噢!”徐书记只说了一个字,点了点头。不愧是领导,别人的话没说完,是不插言的。

“想法是这样的,那块地有三十多亩,周围都是居民,不适合再建厂,规划上也是住宅区。我们想自己分期建设,这样既解决了本局困难户的住房问题,也可以缓解市府住宅建设方面的压力。”赵局长说完,抬起头看看徐书记。

“我明白了,你们是想搞经济适用房,面向本局职工出售?”徐书记一听就明白。

“是!”赵局长回答。

“想法不错,政策上有没有什么问题?”徐书记又问。

“符合国家政策。我们想除了解决本局困难户外,还可以纳入市房改统配一部分。”赵局长只能蒙了,这些政策细节书记也不会太清楚。

“那就好。城镇住房改革搞了许多年了,从福利分房到货币买房还有个过程。我们现在搞的集资房、经济适用房、安居工程三条腿走路,都是一种探索。你说的也是双轨制解决住房供应体系中的一种形式。最终还是要走向住房商品化的。把你们的想法跟房改办公室协调一下”。

徐书记停了一下,接着说:“我想说几点,第一,要符合政策,要和国家的房改政策保持一致。第二要把握政策,不要建成高档住宅,这个问题在别的地方发生过。第三要坚持原则,尤其在分配上要优先照顾无房户和困难户。最后一点就是要组织好。坚持优质、高效、低耗、廉洁、规范的原则。把方方面面的工作考虑的周全一些,切实把好事办好!”徐书记不愧是一把手,几句话全概括了。

“我们一定按领导的指示办。”赵局长急忙表态。

“把这件事向胡副市长汇报一下,这是他分管的工作。”徐书记又说。

离开书记的办公室,赵局长长出了一口气。到目前为止,事情就算办妥了。

三十多亩的闲置厂区,首批盖六幢,三万五千平方米,二百八十八套。按国家规定,处级享受住房面积是一百一十平方米,科级九十平方米,职工七十五平方米。考虑到社会的发展,这次设计分别按一百五十、一百二十、九十平方米。房改办公室也默认了,参加买房的人更没意见。

赵局长自己算了一下,除去房改办的一百套,还有一百八十八套。局机关留一百套,剩下的八十八套,分给轻工系统那些还没改制的企业领导,不但能笼络一下人心,还可以从企业筹措建设资金,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局机关本身有六十套就够分配的了,余下四十套可以处理一下关系。他压根儿就没有想到企业职工。

局办公会为此专门开会做了部署。成立了建房领导小组和建房办公室。

建房领导小组由赵局长挂帅任组长,班子成员几乎都是领导小组成员,还破天荒地由局纪委周书记担任副组长。

建房办公室准备由李副局长兼任,李副局长托词工作上的事太多,又不懂建筑。就改为基建科张科长。办事人员从局机关抽调思想作风好,工作上勤肯,能干事的人员。

会议同时明确:这次建房领导重视,下面关注,政策性很强。一定要把实事办好,不仅要建成优质工程,而且在廉政上不能出任何的问题。工程建设要精心组织,严格管理,规范运作,确保圆满。具体运作上由建房办公室实施,其它领导不许插手建设中的具体事务。同时,局纪委要监督建房的全过程,还把建设资金由局财务科统一掌控,所有开支除经办人,建房办主任签字外,还必须要经过局长签字后,方能核销。

基建科张援朝科长,五十二岁。再过一年就该二线了。长的像个干瘪的小老头。个子一米六多一点,突出的颧骨和肩棱骨,凹下去的腮帮子,黑茬茬的络腮胡子,两只滴溜溜转动的小眼睛,透着一幅狡诘圆滑。是个掉片树叶都怕砸破头的人,了解的人都知道,这是个精的猴似的人。

基建科这么多年没搞过像样的建设,原因是局机关没有工程项目,管辖的企业实行的是自主权,有工程也是自行筹建,基建科只是管管审批,或是行使一下监管职能。

接到任务后,他找到局长,说了三条理由。一是年龄,他过五十岁了,工程没结束就该二线了;二是没搞过这样的大工程,怕辜负了领导的期望 ;三是身体不好。建议重新考虑建房办主任的人选。

局长听了后,觉得张科长的话也不无道理,就让他提出人选。

张科长提出本科办事员小蔡可以胜任。懂业务,工作上勤肯,品行端正,有责任心,重要的是人比较老实听话,能理解领导的意图,办事让人放心。

赵局长觉得合适,就这样定下了。但特别交待一句,疏通关系方面要张科长参预一下,年轻人终究不谙世情。

小蔡名叫蔡保忠。毕业于大学建筑工程系研究生班。

小蔡在校时是高材生,写的论文还在学报上刊登过。工作后,除了完成本职工作,还经常一个人构思点创新设计,偶尔也在专业刊物上发表。他是市建筑专家库成员,常参加建委组织的工程设计审核或是项目论证。这样的专业人才放在轻工局有点屈材。

熟悉的人喊他“菜包子”。这里面有个故事。有一次食堂吃包子,不知是饿了还是包子太好吃,一口气吃了十二个还没饱,加之姓蔡,这个“菜包子”就被喊开了。

虽说是科班出身的文化人,形体上倒似是码头扛袋子的苦力。

身高一米八0,体重九十公斤,膀大腰粗,胸厚肩宽。走起路来踩着地面咚咚响,人没到脚步声先到。

体形高大剽悍,偏偏长了副白净的脸。漆黑的眉毛,高高的鼻梁,双眼皮的大眼睛透着俊美。

为人善良正直,腼腆中有几分斯文,偶尔说话还会脸红。有人说,是上帝把身体和性格接错了对象。

形象上他不该搞建筑,当武官够格。性格上看,又该变一下性别,当女人合适。

终于可以干点专业上的工作了。

接到局里通知,“蔡包子”没多考虑就展开工作。

办公室由五个人组成,也进行了分工,都是从各科室抽调过来的,业务不懂也不听吆喝,担子全压到他一个人的肩上。

他拿着计委的立项文件,到房改办备案,士地局办用地行政划拨手续,房管局办许可证,环保局办环保评估等部门。

办完这些,又拿着自己设计的,经局建房领导小组批准的建设预案到设计院完成了施工图纸设计。跑规划局规划定点,人防,消防,防震和专家审查等工作全部完成,施工用水用电到位。

有胡副市长签字的“尚方宝剑”,办手续可以说是一路绿灯。当然少不得请客送礼,这些有张科长操作,只要用钱能办的事都不叫难事。

下一步就是招标了。

一天,局长把小蔡叫到办公室。刚一进门,他就感到局长的态度比平常和善了许多。

“进度挺快的嘛,听说前期准备工作都完成了,你们辛苦了。”局长满面笑容。

“都是领导把路辅好了,我们只是跑跑腿,还算比较顺利。”小蔡恭敬的回答。

“后面的事还很多,能交待他们干的就大胆安排,我们支持你。”局长的话一方面是表扬,另一方面也是给他撑腰。

“大家都不错,谢谢领导。”小蔡经不得表扬,脸有点红。

“没别的事,财政局下属有个会计师事务所,想帮我们做标书,跟你商量一下,能不能给他们做。你知道,我们是吃财政饭的,找上门了,不考虑不好。”局长把话说的很明白。

“我不是替你们定啊,只是商量看合不合适。”局长又跟了一句。

做标书在工程建设中是一项专业性强又很敏感的工作,通常都是专业的造价咨询公司做。工程建设中许多大的问题常出在标书上,标书做的是不是规范、全面,造价是不是合理,尤其是保密工作最重要。

通常情况下,编造标书是在与外界隔离的情况下完成,跟拟定大学考题一样的严密。完成的标书必须存放在保密室的保险柜里。

“好,具体要求我会跟他们谈。”小蔡明白,局长这样说了只能照办。

建筑市场历来就是个“猫腻”多,情况复杂,是滋生**的地方。

有句话说的好:房子起来了,人也倒下了。社会上很多阴暗的东西在这儿都能找到。领导一人说了算的,黑社会介入的,相互勾结的,行贿受贿,偷标,串标,联合抬标,偷工减料,使用假冒伪劣建筑材料的,防不胜防。

小蔡不信这个邪,领导重视,又是大家的切身利益,只要按规范运作,端正自身,就不会出问题。

他和办公室的人员,参照国家法规和市招标办的相关规定,制定了详细的招投标管理办法,经建房领导小组批准后作为工作准则。对六十多个报名建工企业进行了资格审查和信誉调查,从中选出了八家单位作为发标单位,并对他们申报的项目经理的资质和以往成果进行了详细的考察。

“你这个小‘包子’啊,是不是打狗一去不回了。”张科长看到小蔡老远就喊。

“科长,都忙晕了,几天没回科里向你汇报了。”小蔡和科长关系挺好的。年龄上差一辈人,平时说话也随便。

“怎么样?有什么我能做的事,你尽管开口,虽然说你是干局里的事,可也是我们科份内的业务,别跟你老科长客气。”张科长说的也是心里话。

“好,有困难一定请科长帮忙”!小蔡认真的样子。

“这活不好干啊。记住,多请示汇报,听领导的话,跟领导走,别太死心眼了!”科长话里有话,但又不明说。

“谨遵教诲!”小蔡跟科长开个玩笑,没想那么多。

这是一个阳光煦和的季节。万木萌发,新绿初上。在这个旖旎的春天里,人的心情格外的舒畅惬意。刚上班的小蔡屁股还没坐热,就被局长叫到了办公室。

“施工队伍物色的怎么样了?”小蔡刚一落座,局长就开门见山地问。

“基本好了,正准备向领导汇报。”小蔡说。

“建设工程的好坏施工队伍很重要,你们提出的优先考虑南方工程队的意见,我赞同。南方人干活细,本市许多形象工程都是南方人建的。另外也不要局限在本省,南方外省的也可以。”赵局长说。

“目前我们选的没有北方的。”小蔡说的是实话。

“外省的呢?现在经济是南方走在前面,他们的视野开阔,技术进步,很多东西值得我们学习。”赵局长这话象是故意引导。

“这个倒没想到。”因为在建筑上本省南方队伍在全国都是响当当的”。小蔡觉得没必要到外省找队伍。

“思路宽点,一件事要干就要干成最好的。要创新,不能总跟在别人的屁股后面跑。”赵局长仍然坚持。

“我们觉得工程量不是很大,砖混结构的多层建筑三级以上资质的施工队伍都能完成,主要还是监督到位,管理好。为了确保这次工程,这次选的都是国家一级资质的建筑公司。”小蔡听局长有推翻已选队伍方案的意思,急忙解释。

“不能这样想。起点要高一点,对你们也是个学习的机会!”局长边说边从抽橱里拿出两张名片来。

“这儿有两支队伍,你们考察一下,都是南方的,想进入我们市的建筑市场。他们主要是想创牌子,估计很多方面会比别的队伍更好”。局长“更”字故意加重了语气。把名片扔到了桌子上。

小蔡站起身,拿起名片。

是两个很有名气的大公司,不仅北京上海许多大工程是他们完成的,而且在中东地区都有项目部。小蔡心想,这么大的公司干嘛盯上我们这个小工程。

“这两个公司听说过,势力很强。”小蔡心里想着,嘴上还得实话实说。

“如果行的话就给他们图纸参加投标。你们考察一下,我只是提个意见。”局长没有忘记领导不插手工程具体事务的规定。

“好!”小蔡只好答应。

走出局长的办公室,轻工局书记透过门缝就看到了。

“小蔡,过来坐坐。”书记在叫他。

书记孙丰山。四十六岁,是个圆滑平庸的人。在市政策研究室混了一辈子,调轻工局当书记,是照顾个正处级职务。

他喜欢给上级写报告和听下面汇报工作。是个拿着鸡毛当令箭的人。只要是上级来的人,那怕是办事员,他都点头哈腰的。要是下级,他连坐姿都会向后仰,不会给你半点笑意,还要装出一副莫测高深的神气。平时总似别人欠他钱一样地板着个脸。

书记办公室的门平时基本是虚俺的,每个到局长办公室的人,他都留意看看。有时还会把耳朵贴到墙上,听听在说什么。

他是个爱沾小便宜的人,特别喜欢到基层,每次酒足饭饱后,总会带点“试用品”回来。灯管、洗衣粉、暖水瓶甚至纸张,没有他不要的。这些东西他家里都成堆了,孙子辈也用不完,可他还是照样的往家里拿,成习惯了。大家给他起了个外号叫“老财迷”。

小蔡有点烦他,遇见了不是要点铁丝就是几个钉子,东西倒不值几个钱却麻烦。

“汇报工作了?”见小蔡进了门,书记就问。

头回见书记前倾着身子说话,小蔡有点儿意外。

“噢!”小蔡算是回答,还是站着。准备说句话就走。

“坐下,到我这儿来用不着客气。”书记装作很热情的样子,脸上那种不自然的笑,让人感到不自在。

“书记有什么指教?”小蔡只好坐下。

“工程的事我也不好过问,有两支施工队伍找到我,希望给他们一次机会,都是本市的,你看有没有可能?”看小蔡不想坐久的样子,书记就直说了。

“怎么早不报名啊,队伍都考察结束了!”小蔡实话实说。

“多一个队伍选择的余地更大嘛,能不能中标看他们的本事。”容不得小蔡说什么,书记拿出写着两个施工队伍名单的纸,站起身递了过来。

“好吧,叫他们明天到办公室报个名吧!”小蔡知道不接不行,只想着快点离开。

“当个事办啊!”临走书记还叮嘱一句。

走出书记办公室,小蔡的心变得阴郁起来。

“‘包子’过来!”这是纪委周书记的大嗓门。

纪委书记周峰,是班子里年龄最大的,部队团长转业过来的。到地方工作快五年了,还保持着军人的工作作风。

这是个性格耿直的北方汉子,嗓门特大,都说他是在部队喊口令练出来的,说话从不拐弯摸角,都是单刀直入。

周书记刚到轻工局的时候原则性很强,下面反映的事,收到的一些反映情况、告状信什么的,都亲自带人去调查。还能依据党纪国法提出处理意见。然而这些意见多数都不了了之。不仅得罪了人,还引起班子成员的不满,说是影响了稳定的大局。后来他也明白过来了,地方工作不似部队单纯,涉及到利益和方方面面的关系。况且现在实行的是局长负责制,什么事都是一把手最张拍板,班子的成员只是个陪衬。

碰过几次钉子以后,他也变得浑浑噩噩。上面布置的照章传达,下面反映的情况先问问局长,局长有态度就按局长的办,没有态度就向抽橱里一放,来个“查无实据”了事。

是个大好人,跟谁都没架子。自身要求很严,不贪不沾,也不找女人。

“还是当领导好啊,坐在办公室喝茶看报纸,也不关心一下我们这些‘劳动阶级’。”局领导里小蔡只跟周书记开玩笑。他笑着走进纪委书记的办公室。

“现在担当重任,该刮目相看了。你小子给我小心点,我还是副组长,管着你呢!”周书记调侃。

“咱什么时候都是好兵!”小蔡也开着玩笑

“坐下,嫌我沙发脏啊!”见小蔡没坐下,他又吼了一声。

“请首长指示!”小蔡坐下,故作恭敬的样子。

“妈的,那来那么多的穷指示。有点事是真的。”说着就和小蔡并排坐在沙发上。

“老家有个施工队,听说我们这儿有工程,找到了也没办法。你接待一下,中不中标不管他,我也算交差了。”周书记嘴里说着,从抽厨里拿出张名片扔了过来。

“净给我找事干。首长下命令了只能执行了。”小蔡开着玩笑说。

“你应付一下。让他们知道我说过话就行了。”周书记说。

“叫他明天到办公室找我!”小蔡嘴上说的很轻松,但脸上露出一种很为难的表情。

“怎么了?遇到难办的事了吗?”周书记知道小蔡不是因为自己托办的事。

“首长,别提了!”小蔡模仿着《智取威虎山》中李勇奇的道白。

“你不说我也明白,这不是个好干的差使,闹不好里外不是人。”周书记一点不糊涂。

“坚持一点,自己不贪不沾就行!”话说的爽快也很实在。周书记没有忘记提醒一下小蔡。

“首长放心吧,你的小蔡不是那种人!”小蔡认真的说。

刚回到办公室,就看到桌子上放了一张名片。他拿起一看也是个施工队。旁边的办事员小王急忙过来告诉他,李副局长来电话了,这个人是他介绍的,让我们考察一下。

副局长李卫东,年龄上还不满四十岁。原来是灯泡厂的总工程师,作为科技干部进班子的。虽然年轻,却有一种雍容的风度。不苟言笑,总是镇定自若的样子。主持会议时只要他到场坐下,会场就自然静了下来,并不是怕他,而是被他沉着的神态传染的。

李副局长不吸烟,也反对别人吸烟。开会时谁吸烟,他会停下来,等你吸完烟再接着讲,久之别人知道他这个习惯,也不好意思在他面前吸烟了。

他布置工作跟画图一样的细,每个细小的方面都能想到。走起路来一只脚没踏实不会迈第二只脚,跟别人握手也是轻轻的。

说话不紧不慢的。基本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来,非常简练。在班子里是出了名的老好人,很少提反对意见。但大家都说他城府很深,是“哑巴吃饺子,肚子里有数”。

轻工局改制后他是总经理的第一人选,正因为此,虽然他现在是副职,大家都不敢得罪,都买他的帐。

又增加了一个,连同原来的八个现在是十四个队伍了,一个工程标要是十四个单位参加开标得让人笑掉大牙。

那个都得罪不起啊!小蔡一时间没了主意。他跑回科里,把情况向科长报告了一下。

“好办。不是六幢楼吗?你把它分成两个标段,一个标段三个楼不就解决了?”终究是老江湖了,眼珠子一转就想出办法来了。

“看我笨的,可每个标段不能是单数啊!”小蔡又遇到难题了。

“活人还能叫尿憋死啊。把你原来选的队伍拿掉两个。不就成每人标六家竞标嘛!这几个‘菩萨’的‘香火’不能断!”张科长出了个主意。

“考察也没时间了,工程拖不起,再拖今年就不能封顶了。”小蔡又遇到新问题。

“真长了个包子脑袋,里面都是“菜”啊!你还真的去考察,没事找事!”张科长开始教训了。

“只好这样了!”小蔡明白,考察不考察结果都一样。

“后面的事还多着呢,好差使怎么会轮到你头上。”张科长暴露出了他原来不接这件事的活思想。

“没想到这么复杂!”小蔡说。

“既然接了就尽力干吧。保护好自己!”。张科长加了一句,是要求也是提醒。

“把局长那两个施工队分别放在两个标段!”张科长又说。

小蔡出门时张科长又加了一句:“局长那两个工程队里,有一个是胡副市长的关系,你有点数,别闭着眼干活!”。

胡副市长原来是建设局长,后来提拔为分管建设的副市长,现在是常务副市长,出了名的“胡扒皮”,是个“吃多头”的高手,这一点大家都知道。批项目吃一口,建设的时候再吃一口,甲已双方通吃,有时三人同面,当着规划局长的面答应同意,等别人转身走后,又派秘书去通知规划局不要批准。折腾着你请客送礼。特别好色,是个离了女人不能过的人物。

据说有一次不知是谁故意败坏他,向派出所打电话举报某宾馆有人。派出所上门检查,胡副市长被堵在里面不敢出来,把自己的名片从门缝里递了出来。没想到这位民警反而怀疑有人冒充市领导,进去把他铐起来了。直到他打电话经公安局长确认,才放了。这件事成了全市的笑柄。因为有权又有钱,把上面都喂饱了,别人想动也动不了他。

要是这个家伙插手,就有麻烦了。小蔡心里想着。他常参加市里的一些项目论证会,同行们经常议论这位“胡扒皮”的德行。

各工程单位的投标书都送来了,明天就要正式开标。按规定要定下评标办法。局建房领导小组和建房小组在一起联合开了个预备会。会议首先由小蔡汇报评标办法。

小蔡根据国家相关规定,建议采取工程量清单形式进行。因为发标时已向各投标单位发放了和编标单位相同的工程量清单、招标文件、施工图纸,答疑纪要等资料。所以,评标将按照通过评审的投标人的预算价取平均值,和标底取平均值作为合理评标价,然后与投标报价相减,所得数值的绝对值与合理评标价相比较,其下降幅度最接近指标的为评审的最低投标价,得满分。其余各家下浮幅度依此作为标准相应扣分。同时如果投标人对标底有疑问的,可以重新审核标底。这种办法既避免了个别单位为了承揽工程,故意压低价格,又可以监督编标底单位和投标人相勾结。

小蔡的说明让在场听的人一头雾水。这也难怪,这种专业上的东西别说是内容了,就是一些术语也得解释半天。

“你们是专家,只要是按国家规范做的就行!”纪委周书记是急性子,先放了一炮。

其它人不吭声,明摆着是想等局长表态。

“你这个东西我们谁听得懂啊,没必要搞那么复杂吧!”局长终于开口了。

“是挺复杂的!”李副局长不知是赞成还是反对,只能算是跟局长随声附和。

“你搞科技的还听不懂啊?”孙书记的话显然是随着李副局长的话头,不过等于没说。

“他是按规范做的。不过具体情况可以具体对待。”张科长是评标小组的,不得不表态,同时两头都没得罪。

“这种评标办法是按市里规定做的,实施的时候计算起来也很简单。”小蔡不知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跟着解释了一句。

“你说简单就简单哪,我们不明白的东西还讨论干啥?”赵局长这话明显是冲着小蔡来的。

“再想想,有没有简单一点,又能达到预期效果的办法。”李副局长怕小蔡再说话,急忙把话接了过来。

“局长看该怎么办,咱简单点吧!”书记不失时宜地送给局长一个台阶。

“我们不是有标底吗?就按标底,谁的投标数最接近标底谁中标,这不就简单多了。”局长终于开口了。

“这办法好,既简单又好操作!”李副局长总是跟在局长后面说话。

“我看行!”这是书记的表态。

小蔡还想再解释一下,因为他知道,这种评标办法是最不合适的,如果标底编错,问题就大了。刚一抬头,就看到张科长那张瘦脸上的小眼睛比平时大了,上眼皮还向上翻着,明显是在瞅他,他急忙低下头,装作记录的样子。

“老周呢?你的意见?”局长看周书记没再讲话,就问了一声。

“我不懂,你们看怎么办好,就怎么办吧!”周书记明明看到小蔡受委屈了,在这种情形下他也不便说更多的。

“那就这么定了吧,你们回去把细则想周全一些,今天是我们领导小姐和建房小组联席会议,大家要按照会议定的原则办事。散会!”局长说完,会议就算结束了。

走出会议室,小蔡还想找局长解释一下,被张科长拉走了。

回到科里,张科长狠狠地把小蔡批了一顿。

“你没长脑子啊,这点状况都看不懂,机关工作这么长时间,一点长进都没有,书念驴肚子里了。你懂规范,你管施工,还知道谁管你吧。回去把明天的招标会准备一下,就按局长说的办。记着,明天少说话!”

小蔡是满肚子的苦,又没地方诉,只好按局长说的准备了。

招标会如期举行。除了李副局长说有急事要处理,没有到场外,其它人都参加了。不出所料,会上出现了较大的差异。十二家投标单位有十家投标价的平均值比标底低二百多万元,全都跑标了。而两家南方公司却跟标底非常接近。

根据定好的评标办法,两家南方公司中标。当其它投标单位提出,标底计算上可能有问题时,局长当场表示,有疑问可以书面提出来,我们一定会重视的。

工程施工单位在这样的市场竞争环境里,有一个上不了台面的潜规则,那就是明知道有问题也不会较真,今天你揭了我,明天可能我就会揭你。闹出去破坏自己的名声,被同行不齿,所以没人敢真的出头。

四百多万哪!相当于每平方米造价提高了一百三十多元。小蔡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他真想撂挑子不干了。可科长的一席话又让他平静了下来。

“想那么多干嘛,又不是你的钱,这里面有我的房子,我都不生气,你生那门子气。你不知道这是个适者生存的社会啊,别看你表面胳膊腿挺粗的,你扭得过去吗?你以为就你看出来了,那个人心里不跟明镜似的,这叫会做人,懂吗?你不干就没人干了,别人来干还不如你呢。小‘包子’,长长见识吧!”

是啊,我生那门子气。小蔡想理解,可心里总感到憋得慌。

工程如期开工了。那两个所谓的大公司,根本就没见到影子,只出了个证明,负责现场施工的,表面是他们公司的项目经理,其实都是当地人,明显是以公司的名义投标,又转包出去了。

他把这个情况报告给局长。局长的答复也很干脆:“你管谁干,只要把活干好就行了!”。

这样的情况能干好才怪呢。

虽说也聘请了监理公司负责现场监理,但都被施工方收买了,许多偷工减料的事看到了也不处理。建房办发现了,通知监理项目部就去说说,不说的就装没看到。许多违规的地方也不处罚。施工队有点事动不动就去找局长。

打基础的时候,由于后续工序没有跟上,基坑里出现了积水,造成坑坡塌陷。本来是施工方的责任,也比较好处理。工程队非要进行护壁,要求增加工程费用。小蔡和建房办的人员坚决不同意。他们找到局长。

局长把小蔡叫到办公室狠狠地训了一顿:“工作要实事求是,地下水是不可预见的因素,该我们承担的就要担起来。我们想少花钱建好房,人家也是付出劳动和资金的,换位想一想,你也不会干赔本的事吧”。就这样硬逼着小蔡在增加工程量的单子上签了字。

还有付款的问题。本来合同上明确了按工程进度支付。但工程队三天两头跑来要钱,不给就找局长。有几次建房办不知道,钱就从财务科划走了。

建房办的人员都是从各科室调过来的,看到这种情形谁也不想讨没趣,管理中都是睁一眼闭一眼,有时还常跟施工队到外面“联络感情”。

小蔡也没办法,终究他也只是个办事员。

根据发标规定,工程的主要材料是由甲方自供。工程开工后,建房办除了现场施工管理外,主要工作就是做材料的准备,其中水泥由本市供应散装的,钢材直接从钢厂采购,这两项对工程的质量影响很大,没人插手。

沙子、石子、砖头是张科长的老关系单位提供。剩下的只有铝合金窗户、防盗门和外墙砖。小蔡带着建房办的人员对市场进行了调查,准备采取招标的办法择优采购。

自负责建房起,找小蔡的人就没断过。同学、朋友、几百杆子搭不到的亲戚、局机关的人员。打电话的,带到办公室的,找到家里的人都有。谁都保证质量是最好的,价格是最低的,并且暗示有丰厚的回报。有提着礼品的、拿着红包的、购物卡的、还有直接送银行长城卡的、请吃饭的就更多了,小蔡在这点上坚持一尘不染。

一天,办公室的电话铃响了。小蔡拿起电话。“你好,请问那位?”

“‘才子’,你好吗?”一个似曾相识又有些陌生的声音传到耳中。

“哈哈,你小子发财了吧,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对方的笑声震得耳鼓“嗡嗡”的。

一定是同学,“才子”这个外号是学校时同学对他的戏称。他想不起来是那位同学了。

“你是……?”小蔡一时真的想不起来了

“犹抱幽情淡冬雪,更怀高格傲春花。我说的没错吧!”知道小蔡没听出来,对方念出一首诗来。在高中上学时,同学们喜欢用一些诗句来互相形容。这句就是形容小蔡的,是说他光顾得读书,不跟女同学接触。

“一片乡心关不住,万缕情牵在江南。”指班上那个“南蛮子”,从家乡随父母过来的,老家有个关系挺好的女同学,常有书信往来。

“人生不向花前醉,花笑人生也是呆。”是那个抱及时行乐态度的“花公子”。

“男人何不带吴钩,收取吴山五十州。”是那个总想当兵解放台湾的“老大哥”。

“疏枝和月都消瘦,一枕凄凉梦未成。”是被女同学甩了的小林子。

“小朵娇红窈窕姿,独含秋气发花迟。”说的是一个女同学。

“能赏园中平湖色,不览苏州一线天。是你吗?‘混二哥’?”小蔡听出来了,是那个原名叫徐克,外号“混二哥”的同班同学。这个家伙在学校是出了名的猎艳高手,女朋友经常换。家里有个当官的老爸,长的也挺帅气,屁股后面总有女同学跟着。

“算你有点良心,还记得我,晚上见个面吧,多年不见,想你了!”徐克说话总是男女不分。

“我这还有好多事要做,不一定有时间。”小蔡想托词,一时间又找不到借口。

“那么多的事啊,老同学见个面,叙叙旧,不会这点面子都不给吧!”对方这话明显是“将”小蔡的“军”了。

“好吧,那我请你”。不答应也不行了。

“少在我面前装大款。你有多少斤两我知道。七点世纪城,不见不散”。对方不等小蔡答话,就挂断了电话。

去就去吧,最近心情挺郁闷的,和同学说说话也好。他毕业回来后跟同学很少来往。一方面别人知道他办不了什么事,没人找他,另一方面,自己不喜欢那种热闹的场合。没事的时候在家看看书,画画图,久了和许多人都失去了联系。

晚七点,他准时来到世纪城。这是一个集餐饮、娱乐于一体的豪华大酒店。多姿多彩的霓红灯不断变换着颜色,金光闪闪的“世纪城”三个大字在上空炫耀着它的现代摩登。酒店外面停满了车辆,看得出这儿的生意还是挺红火的。

“欢迎!欢迎!”还没等迎宾小姐开门,徐克就从里面窜了出来。

小蔡紧走几步跟他握了握手,打量着这位快十年没见面的老同学。

这是一个仪表堂堂,潇洒倜傥的人。黑亮的“三七”分发型,满面红光方正的脸宠,宽阔的前额,机灵有神的大眼睛里闪着凌人又欢悦的目光。两只肉嘟嘟的大耳朵,直隆隆的大鼻子,宽大而圆实的肩膀,饱满圆实的胸脯,隐隐隆起的肚子。他外穿一件带着标签的休闲服,里面是件一看就是名牌的T恤衫。加上高大的身材和那春风得意的神态,给人一种气宇轩昂的感觉。但小蔡对他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是什么一时间也想不出来。

酒店的里面可以用金碧辉煌来形容。非常的宽敞,地上辅着大红的地毯,四周墙壁上挂着许多色彩鲜艳的油画,正中一盏诺大的吊灯把大厅照得雪亮,既有西洋的陈设又有中国式的豪华气派。那些艳丽迷人的迎宾小姐,个个体态丰腴,眉眼俊俏,说话慢声细语,听了让人有种心痒痒的感觉。

小蔡随徐克乘电梯来到套间餐厅。刚推开门,一个矮冬瓜样的中年人迎了过来。

“‘馁’好,幸会,幸会!”一只肉手伸了过来。

小蔡习惯性地轻轻握了握,回头问徐克:“这位是?”

“这位是林哥,我的好朋友,今天他正巧得闲,就拉过来一起陪陪老同学。”又转过脸对林哥说:“这位是蔡主任,我高中的同学,大学的高材生,建筑专家。”

“鄙人姓林,请多关照!”那位林哥边说边递上一张名片。小蔡扫了一眼,上面是什么公司的总经理。也没在意。这年头,是人都是经理,没印上“CEO”就是谦虚了。

小蔡打量了一下林哥。穿着一件带格子的T恤衫,圆乎乎半秃的脑袋安在肥胖的躯体上。一双骨碌碌的小眼睛透着几分精明和狡谲。长满了脂肪的肥胖腹部和屁股连在一起。圆滚滚的腿支撑着肥胖的身子,走起路来颤颤的。身高不会超过一米六0,小蔡跟他握手不得不弯一下腰。

“别在那客套了,都坐下,就我们三个人,边吃边聊吧”。徐克说。

“多年没联系了,在那高就”。小蔡坐下,转过脸问徐克。

“我能有什么高就,不像你老兄是搞学问的,前途无量。在计委投资处混饭吃”。徐克还是学校的老样子,说话总是夹着点什么。

“徐处现在是计委投资处的处长,专管大项目,肥得很”。林哥不失时机的补充了一句。

“什么肥不肥的,现在是科技时代,有专长的吃香,要不就下海,我们这种打工的,只能是饿不死也撑不着”。徐克说。

“都一样,靠工资吃饭。”小蔡说。

“吃工资?那只叫活着,要想生活的好一点,就要有别的路子,什么年代了还靠工资吃饭,你老兄还是过去的老脑筋,得活络点,现在谁不是这样。”徐克的话似教训也像是在引导。

“我们南方都不愿意干公务员,即使担着公家的差使,另外也做着自己的买卖。”林哥操着一口‘港台’腔说。

“各个地方的社会环境和人的生活观念不同,在这儿公务员还是首选的好工作。”小蔡说。

“谁不是为自己,活着就要折腾出点味道来。狗有狗道,猫有猫路,干什么都要看你怎么玩了。还记得‘耗子’吧,这小子不就是个信用社的小主任嘛,开着自己的‘本田’,住着三层楼的大房子,外面还养着几只‘鸟’,天天花天酒地的。”徐克边说着边把一块肥肉塞进了嘴里。

小蔡明白,所谓养“鸟”是指情人。

“耗子”也是高中的同学,在全班是出了名的“梁山好汉时迁”。不仅学习是全班最差的,而且是“三只手”,什么都偷。家里什么不缺,就是手“贱”,在学校钢笔、本子、计算器趁别人不注意就进了他的书包,有一次在他的宿舍里,还搜出许多女同学的胸罩、内裤。仗着有个当银行副行长的爸爸,高中没毕业就参加工作了。

“这小子也成人了!”小蔡不羡慕这些,附合一句。

“你老兄的脑子还没开窍吧,别太死板了,有些事离了这个村就找不到那个店了,能捞就捞,要不怎么现在的人都说‘捞世界’,谁不是往自己兜里装,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就这么个世道!”徐克意犹未尽地说着。

“各自人的生活观念不同吧!”小蔡不想依附他的观点,又不能当面反驳,只好这样说了。

“喝酒,今朝有酒今朝醉,好好的享受生活。”见小蔡没点活络气,徐克只好转移话题了。

小蔡不胜酒量,被徐克和林哥劝着,几杯下肚,不知不觉有点微醉了。

“你这家伙酒量也没长进啊,算了,咱不喝了,到那边喝茶边说话吧!”见小蔡有点过量了,徐克把他拉到一间包房里。

这是一间雅淡清幽的房间,昏暗的灯光下映照着墙壁上那些暴露的人体画。室内除了几张长沙发和电视音响外,还摆放着酒,茶水和水果点心,空气中淡淡的香水味散发着诱人的馨香。

随着几声浪浪地笑声,三个娇媚窈窕的女孩走进了房间,其中一个细挑俊俏的进门就扑进了徐克的怀里,还娇声娇气的喊着:“想死妹妹了,几天没来看我了。”看得出是老相识。一个坐在林哥的大腿上,双手搂上了林哥的粗脖子,另一个在小蔡的身边坐下。

小蔡眯着惺松的眼睛,看了看这个樱唇含笑,俊目流盼的女人。

这是个体态袅娜,皎容瑞丽的女孩,红嫩的小圆脸,细长的柳叶眉,含情脉脉的杏仁眼里有一种炯炯炙人的目光。

端庄秀气鼻子,肉感而富有诱惑的红唇,开口露出两排整齐的玉牙。光滑白皙的脖子上挂着一条白金项链。一对馒头似的球似两座小山高高出在胸前,胸衣只包住了峰尖,大部分都露在外面。水蛇般的曼腰上露出了肚脐眼。下身只穿了一件超短裙,柔嫩像花枝一样的**雪白,坐在那儿,能让人看到她粉红的内裤。

小蔡感到迷醉,一股热浪冲到头顶。女孩见他盯着自己看,露出一种娇羞的神态问:“我美吗?”。

小蔡感觉到自己失态了,脸上倏然掠过一片红晕,伴着酒精产生的热,原本白净的脸上瞬间成了猪肝色了。他急忙正了正身子,挪动了一下,想跟女孩拉远一点距离。

“干嘛,怕我?”女孩反而更靠近了他。手搭到他的肩上,脸几乎贴到他的脸上。

“别欺负老实人啊,我这个老弟初来乍到,小红你教教他。”旁边的徐克忙里偷闲的说了一句。

看来这个女孩叫小红。小蔡一直没注意徐克和林哥在做什么,心思全在小红身上。

“哥哥在那发财啊”。小红娇滴滴地说,那声音让人听了心里痒痒的。

“没什么”。小蔡虽然没见过这种场面,但有一点他还是知道,不能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哥真谦虚哟,不是老板就是当官吧”。小红嘴里说着,身子又凑了凑,头也靠到了小蔡肩上。

小蔡没经历过这种阵仗,反倒不知道是推开还是怎样办好了。

“哥好壮哟”。小红说着,一只手摸着小蔡的胸脯,又把胸前那两个滚圆贴到了小蔡的脸上。

小蔡痴迷地望着面前这双火辣辣热情的眼睛,看到那一对酥胸,一种无名火涌上心头。心里想把小红拥到怀里,手却没有动。

见小蔡没有推辞的意思,小红一条腿顺势搭到了小蔡身上,嘴里还喃喃地说:“哥抱抱我嘛!”

小蔡那经历过这种架势,两只手都不知放那儿才好。嘴里喃喃地说:“别这样!”

“不嘛,我要你抱。”小红娇声地说着,把小蔡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见没有反应,就对着嘴吹出一股热气。小蔡木偶一样的任由摆布。

“你的皮肤好白哟!”小红说着话,一只手不安份起来。

“别这样!”小蔡似梦中惊醒,推开了小红的手,顺势正了正身子。浑身的燥热突然间消逝了。

“干嘛啊,玩玩嘛。”小红不怒反慎,两手又想抱过来。

“太晚了,我要走了”。小蔡推开小红,急忙站起身来。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徐克和林哥没影了。

“别走啊,你那两个朋友都开房去了,要不我们也到房间去吧!”见小蔡要走,小红急忙拉住他。

“真的要走了,需要多少钱?”小蔡问。

“钱不用你付,那个林哥买过单了。”小红知道留不下了。

小蔡现在才明白今天这顿饭的意义了。他知道是徐克画了个圈让他钻,目地很清楚也是为了工程材料的事。

“不好意思,我走了。”小蔡说着就推开门走了出去。

“谢了,哥常来哟。”看来小红对这样的结局也挺满意的。

“老兄不食人间烟火啊!”第二天刚上班,徐克的电话就来了。看来昨晚的事小红全告诉他了。

“不好意思了老同学,我不好这个,你有什么事可以直说,我们之间用不着这样。”小蔡也开门见山的说。

“其实也没什么事,那个林哥是搞贸易的,想看看有没有你用得上的物资,他可以供应。”见小蔡这样说,徐克也挑明了。

“可能帮不上忙,我们这儿的材料全要经过招标,他真要有意想做,可以把材料和样品送过来,参加统一的招标。”小蔡说。

“那就算了,你也别当会事,我们有空再联系吧!”徐克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现在最让他头疼的是这几项材料的采购上,按说用招标的办法让各家竞争也没多大的问题,可偏偏在报名的供应商里,局里几个领导都推荐了,有推一个的,有的几个材料都打过招呼。书记有一次还把小蔡骗到了酒桌上,名义是叫小蔡陪个客人,实际上是“鸿门宴”,给供应商当说客。只有周书记的关系是业务单位自己说的,听口音他也知道是周书记的老乡。

有了工程主体招标的前车之鉴,小蔡也不敢乱下决心了。他想起了张科长,想听听他的意见。

“你个小‘包子’。是不是又遇到难题了?”张科长看得很准。

“是啊,头疼了,找老科长指条路。”小蔡诚肯地说。

“不就是那点材料吗,利益均沾嘛!”张科长知道是为什么事,用了句新名词,很简单似的。

“怎么个利益均沾,你是说……?”小蔡并不傻,马上醒悟了张科长的意思。

“还不算太笨嘛!”张科长笑了。

“可按规定大宗材料是要公开招标的!”小蔡又想到了规定,这可是工程开始就定下来的章程。

“又傻了不是?议标也是招标中的一种嘛!”姜还是老的辣,现在算佩服这个老江湖了,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

议标的灵活性很大,全掌控在参加评标人的手里,有很大的可操作性。小蔡一百个不愿意这样做,可眼前的形势只能这样了。

议标的结果,防盗门给了书记的朋友,铝合金窗户由李副局长的亲戚做,外墙砖量也不大就给了周书记的老乡。

局经济适用房经过两年的风风雨雨,总算完工了,分房工作却迟迟没有动作。

外界传言:赵局长的房子,孙书记的门,李副局长的窗户,周书记的砖。张科长的沙子变成了钱,菜包子的辞职捅漏了天。

为什么说捅漏了天呢?

楼是盖起来了,发生了几件事。

第一件事是工程造价问题。本来经济适用房是按综合成本价,由于运作中的不规范,决算价超过了周边地区经济房的30%,只比商业房低一点儿,局里风传里面有贪污受贿问题,要求查账的风声很大。

第二件是工程质量出了问题,一些要房户三天两头去转悠,发现了很多偷工减料的情况。钢筋不足,水泥比例太低,墙体出现了许多裂缝,有人写信告到了市里;

第三件是资金问题,建房的启动资金一部分是从企业挪借的,一部分是工程队垫付的。光考虑了前期资金,后期资金没有落实。施工单位不给钱就不交房子,不交房子就不能分配,分配不了就收不上尾款;

第四件事是原来化工厂的职工听说工厂场地盖房子了,要求参加分房,大家集体闹到了市里。

这几件事应该说跟个人都没关系。可偏偏这个时候,小蔡提出辞职了,理由跟盖房子也没关系。

轻工局要改制,不需要他这个搞建筑专业的人。南方有家设计院聘请他做结构工程师,局里也同意,小蔡就这么走了。

不知是那个多事的,把主体工程招标违规的事告到了市纪委,听说纪委很重视,要认真地查一下。

于是,有人说肯定是“菜包子”告的状。

他懂建筑,又是具体操作人。当时是敢怒不敢言,现在离开了,什么也不怕。不然的话,他辞职干嘛。

只有张科长心里有数,绝对不是这小“包子”干的。

这小子工作认真,但不是那种背后使劲的人。

纪委周书记也说不是“小包子”。不知道他是了解小蔡的为人,还是看到了那封告状信。

市里那位“胡扒皮”胡副市长好久没在电视上露面,有人说被“双规”了。

赵局长变了,神情由泰然沉着变成肃穆严峻了,天天哭丧着个脸。 他知道麻烦大了。

局机关的气氛似一滩死水,没人再嚷嚷着分房子,好像都在等待着什么。

唉!都是利益作的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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