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龄说 第五章

平日里形影不离的俩人今日却不见莱合，恐怕她现在还不知道段芸的情况。她到底去哪儿了呢？

一切还要从昨天，莱合被谷雨拉着去参加聚会说起。

新人谷雨来到社团面试后的第一天，就和师哥师姐还有一同进来的新生们处得很好，谷雨情商高，为人处事的能力很好，工作手段也够强，脸长得虽不抵段芸，但是气质要比她好很多，谷雨来宿舍第一个见到并且打招呼的是莱合，谷雨一直挺照顾这个不怎么爱说话还经常断片的妹子。

昨晚，谷雨好说歹说把莱合拉去她们部门聚餐，她平日在宿舍里与段芸、旭原的话不是很多，而且她从开学到现在一直挺依赖谷雨的，买东西上课什么的都在一起。莱合扭捏了半天倒也答应去。

“别想太多，那些人不熟就算了，咱们是聚餐来的，你看哪个菜好吃就多吃点。”莱合挽着谷雨的胳膊，谷雨踩着鞋跟极细的高跟鞋，纱质的黑色披风在莱合的左手边摆动，谷雨细白的手腕搭在莱合的肩膀上，俯耳对她说道，一路笑声盈盈。

莱合与谷雨乘了地铁才到了吃饭的地方，时间是下午五点，天色只是略微有点儿阴沉。

“好远啊，你们之前聚会也会来这么远吗？”莱合诺诺问道

“这次大手笔，我们外联部拉到的赞助金额那叫一个牛B，够咱们来这地方小资一回了。”

莱合心里其实很感激有这样一个人能陪在她身边，虽然谷雨生活的圈子总是会比她更加华丽一档，多少会有点格格不入，但是谷雨去哪儿都带着她，她的内心还是挺暖的。

想起小的时候，那些孩子们都不怎么高兴和她玩，尤其是在出生的村里，独独长到6岁时，那里的人莫名地都躲着她，只有姥姥和姥爷带她长大，到了上小学的年纪，姥爷已经不在了，姥姥才带着她搬去了一个人烟稀少的小城镇，没有人听到她在夜间独自呜咽。

山高楼远，聚餐的人不少，他们租了远山的别墅区，现在的大学生有些会以班聚的形式去那边，听说导演班上次两个班一起过来都人均50。

这座别墅坐落在远山的西南面，屋顶高耸削瘦，且带尖，明显得哥特风格式特色，从远处能看到有三个圆拱的大窗户，琉璃地色彩在夜间会显得更加奢华，地面上铺着大幅的红色暗花地毯，像是野生丛林巨人的眼睛和嘴，墨绿色厚天鹅绒沙发摆在大厅，透着一股厚重的年代气息。

这里平日光线都很好，还能一眼就看到楼顶泛着光的落地窗，莱合一眼就望到了最高处，不过顶楼空间狭小，几乎是闲置的。来这里的大学生主要是以派对娱乐为主，所以都集中在泳池等一些大的场所。

乌云在这里降落，瘦小的黑蟋蟀从空隙中爆发起来，开始唱歌。

这种中西结合式的别墅悚然别致，远处看外国风浓郁，但内部二楼则是大理石的地面，冰冷冷地几乎能照出人影，墙壁上挂着鲜有地几幅苏绣，手法都颇为细腻且精致。这些中国风地青花色让莱合想起段芸平日里穿的那种风格地连衣裙，水墨印花，奢华小众。

“你也来了？”文至墨今天没有穿衬衣，相反挺轻松，上面搭着浅粉色的T恤，下身是牛仔裤，他随和的问道。

“诶？是你啊”，莱合抬头看到了这个大个子，他的身材应该是很多女生都喜欢的类型，但是就脸来说，尤其是从侧面看，鼻梁有完美的高度。

“嗯”文至墨话音刚落就有其他人热情和他打招呼。

别墅每间房里都三三两两聚着一小伙人，笑声不断，唱K的，打台球的，欢脱自在的很，室内不断升温，像炸开了锅，她不说话，静静待着，似乎要憋死在那份离她遥远的热情和欢呼中。

莱合不是很适应这种场合，她避开人群独自小心地走开了，这儿不论哪一处角落都不留一丝灰尘，干干净净，看不到任何肮脏的东西。

别墅一共有三层，最顶层还有一个天台，上面有一只孤零零的秋千，没有风的时候如同熄灭了的心，在空中静止。莱合推开天台的门，径直走上去，秋千开始摇晃，轻微的起风了，几片瘦弱的叶子萎缩着身体绕过吊着秋千的锁链然后落下，这样荡起来显着生动多了，要不然整个空气都冻结在这死寂中。

别墅在远山山脚处，以前又名“圆山”，因为这座山从高空俯瞰是一个地界弧度很完美的山，环绕它的一周都是密密麻麻的树林，树木都挺高大。

远山现在正在开发成一个爬山旅游的项目，人气以后也会逐渐旺盛起来，不过目前除了这座别墅，其余的还在规划中。夜间站在这天台中央，从高处看着树木的枝桠四分五裂的肆意生长，和站在低处仰望不同，树枝的头部仿佛能一头扎进夜空，插入云层，簌簌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宁静。

从楼板下方传来他们的笑声，毫无顾忌的笑声。这声音如同把莱合隔离在另一个世界里。楼板削在冰与火之间，不得安稳。莱合蹲下身子，双手抱着膝盖，吸了一口这深秋的寒气。

终于有个声音即将要打破这层隔阂，隐隐约约，从楼梯处传来什么东西与白墙摩擦之后淅淅索索的声音，携着沉稳的脚步声。

莱合站起身，结果口袋里的几块硬币掉落滚出，在发冷的月光下，硬币的齿痕打在木地板上的声音略微刺耳，还闪着白光，这发白的光如同一道密令在召唤着什么。

上来的人是文至墨，他拿着同学的一件夹克走上来，眉毛下的五官够立体。

“你怎么来了？”莱合疑惑道，声音很轻，还吸溜了一下快要冻出的鼻涕。

“一直没见着你人，谷雨说让我找你去吃饭，她在那边忙的走不开，也不肯让我插手厨房那边.....”

莱合语气里带着与人划清界限的冷淡，“嗯，这就下去”。她纤细的胳膊往前伸，去捡硬币，身材娇小，令人疼惜。

起身后，还没有反映过来，她已经被文至墨的右手搂住后肩，后退了两步，身子靠在一个被白布遮起来的铁器上，先是猛热的呼吸带着触觉靠近鼻息，接着，一瞬间该沉睡得与该苏醒得都得到了生命，空气中的砂砾从文至墨的发梢簌簌抖落在那块白布上，睫毛微微合上再打开的时候，莱合的唇边已经湿润了。莱合冰凉的身躯开始发热，风淹过唇际线留下了一道吻痕。

莱合感到莫名的忽冷忽热，在文至墨的怀中渐渐软了身躯。

忽然，从远山的半山腰处传来一声哀鸣，俩人都瞪大了眼睛去看，但是除了塔灯其余什么也看不清楚。

“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莱合问道。

“嗯”文至墨手中的夹克拉链呲啦碰在铁器上，他将莱合拉起并赶紧披上了衣服。紧挨秋千的栅栏边上绕着一团烟雾，似乎要攀爬，却又缠绕在上面不得动弹。

文至墨的手去接近莱合身后，（原来是一个加高的烧烤架，下面那个撑起来的部分可以折叠）架上覆着的如同尸布，他一把将其掀开，两个人都诧异地看到烤架缝隙中间有烤焦后变形了的塑料瓶盖，还有焦了肉的手骨。文至墨和莱合互相对视了一眼，积满灰尘的夜晚再一次传来那神秘的音色，风更大了，秋千独自晃荡起来，铁链吱呀作响，那团烟雾不安地窜动着，烤架里的手骨白森森地冲着莱合与文至墨，似乎要撕破这令人恐惧的音符。

“我想回去。”莱合声音如小猫一般，细细地。

“我们这就回。”文至墨撇了一眼烤架，皱了一下眉。绅士地轻轻扶着莱合，他们转身以后，突然山间的那股哀嚎戛然而止，风也骤停了，这块地盘恢复了静谧。两人往回走，他们都看到了谷雨那双极细跟的高跟鞋，停靠在楼梯边，确定是她的鞋没错，也确定是谷雨本人，但是她的面容十分古怪，眼神之间充满煞气，却把微笑固定在嘴角，那目光直刷刷地在凝视他们二人。

莱合刚想张口，感觉身后好像有一双手抓了她的后背一下，莱合紧张到没有了后话，她立马转头，至墨打开手机灯，那块肉已经被烤到发黑的手骨掉落在地上，骨节分明的五根指头分明就是人的手，烤架里还残留着发丝，那烧断了的木签上粘着不知多少只带翅膀的黑虫子，莱合的眼眸失去了暗淡的光芒，她感觉自己似乎差一点被阴魂带走，忐忑不已，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然后大量地吸气抽搐。

“难道是？”莱合仰头问文至墨。

“别瞎想，我们快走”，文至墨是一个逻辑清楚的人，其实他可能已经分析到这里之前一定发生过什么，但是在莱合面前，他还是要尽量安慰她。

莱合不是睁眼瞎，她对于这些细节都看在眼里，以前说过，她不说话的时候，脑子最清楚。等到她回过神来，“谷雨，我们...”莱合支吾道，谷雨已经从他们眼前消失了，没有一点声响。

“我们...就是我们”。至墨抱着她，用右手按住她的头贴在自己胸口，说道，然后拉着她加快步伐下楼了

楼下热闹的气氛忽然有点降温，可能是玩饿了，体力不佳。

“快来，这精心烤制的披萨放了好多肉，快来尝。”一位陪着谷雨在厨房打杂的姑娘喊道。

“就冲这份手艺，咱们组团追你可否赏脸？”一群起哄的男生一边说，一边拿起手机纷纷拍照。

莱合看着芝士下方卷着发红的培根肉片，不禁恶心到她想起烤架里那发黑的肉，

“我不是很想吃，我胃有点着凉，太油腻我怕...。”莱合假装捂着胃，但确实是没有胃口。

谷雨撇了她一眼，不再多话。

对于莱合而言，越是毁灭尘埃的寂静，越是表露恨之入骨。

在谷雨看来，越是掩藏无辜的眼神，越是显露炫耀的灵魂。

谷雨见她心神不宁，但心中已经定位，身边朝夕相处地这位“闺蜜”无疑是绿茶中的上等。

聚餐还没彻底结束，同学已经吃饱喝足，三三两两地散了。

莱合跟在谷雨后面。至墨对谷雨说，“你们回去一定要注意安全”。

“是，把她安全‘送’回去你才放心啊，不是吗？”谷雨的话里透露着明显的醋意。但是她不明白至墨话中的深意，毕竟她没有经历天台上发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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