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匪 六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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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当家的，你浇这冰道没什么用处．现在如果日本人来进攻，也不会从这里硬冲上来的．＂王寒说．

山路边热气腾腾，附近树上的积雪都被这热气熏得融化干净了．一群崽子在山路边支着大锅熬雪，然后把雪水浇到山路上，只中间留出一条细小的通道．雪水浇上去，很快就冻成了锃亮的冰．这是*虎的主意，那路已经被冰覆盖得差不多了，这样一条上山的冰路，别说是人，就是野猪狍子也会被滑倒．

早上*虎一出洞口，就看见王寒在到处转悠，身边跟了镇三山和二毛子等几个人．*虎一看就知道他们在察看山上的地形，也踱了过去，大伙悠闲的走着看着．

＂不从这里上来，还能直接飞上来不成？＂镇三山接道．

＂关东军很少进行这样的直接攻坚战．他们会充分利用自己的武器装备，尽量用火力减少人员伤亡．你们打下县城后，县城里的鬼子增加了一倍多，又调来了许多山炮和大口径的野炮．如果他们要进攻这里，会在短时间内把这里山顶夷为平地．＂王寒说完，笑笑接着道＂你的脑袋现在也值了三千块，悬赏告示上贴着呢．＂

*虎心里咯噔一下，他倒不是担心自己的脑袋，而是隐约觉得日本人最近会有大举动，这样占着山寨等他们来攻击，怕是凶多吉少．他想了想对王寒说＂反正在这山上也待不了几天了，等砸完二部落，我们就跟你去抗联！＂

＂也好，这事儿不宜拖得时间太久，部落里每天都有死去的百姓．但不制定出周密的行动计划来，不能硬攻．那土墙就有三米厚，下面还有壕沟铁丝网，我们又不能动用迫击炮和*，必须智取．＂王寒说．

＂不用带迫击炮和*．那么几条狗，用手撕也把他们撕碎了！＂镇三山说．

＂千万别大意！那些部落之间离得很近，枪声一响各部落驻守的讨伐队会很快增援的．而且日本人现在也配备了很强的机动兵力，这仗要是打黏糊了，咱们会损失严重．听说那几辆让马占山吃了大亏的坦克，最近也开过来了．＂王寒说．

马占山打响了抗日的第一枪，在胡子们的眼里，他是真正的英雄好汉．可大伙只听说过马占山，却没见过坦克，就都不以为然．

＂别浇了，到上面练刺杀去．＂*虎对那些正浇水的崽子说完，转头问老白毛：＂那些眼线回来了吗？盘子踩得咋样了？＂

＂还没回来．现在部落里的人都是一起干活收工，讨伐队用枪看着，要混进去不易呢．＂老白毛说．

*虎心里莫名的有些急躁，砸个这么小的部落本以为是手到擒来的事儿，现在看来却并不那么简单．何况一个部落里男女老少的总有几百人，把他们带到哪去呢？直接上这鹰嘴砬子，还是去抗联？*虎看看山寨，想想县城里的山本和朱高止，明显感觉到一些危险在悄悄迫近．

马上要打仗了，如果让花狸猫二毛子最近这两天就走，弟兄们会不会有啥想法？*虎还没跟二毛子说自己的打算，但他知道二毛子定会把这事做得完满，也会好好的照看自己的孩子．

还是赶紧砸下部落，一是救了自己的乡亲，二是送给抗联一个见面礼．到那时候，花狸猫去找个所在生自己的孩子，谁也说不出啥来．

２．

＂爹，儿给你上坟来了．．．．．．等以后再来，你就能看见你孙子了．．．．．．＂*虎跪在雪包前，把一个小碗里倒上白酒，另外一个小碗里装了半碗大米．

冬天里，最冷的时候就是这早晨，风像刀子般割在脸上，连平时不怕冻的鼻子眼睛也像结了霜般的冰凉，先是疼，一会就失去了知觉．*虎把帽子摘了，使劲磕了三个头．浮雪粘到额头上，并不觉得凉，倒仿佛棉絮似的，软软绵绵的就那样粘着，很久也不融化．

干爹的坟头本来就低，近些年又没人填土，已经与地面差不多融在一起了，只能看见一个稍微突起的漫圆雪包．雪大，坟头上的荒草只露出雪面细瘦的一小截，在寒风里瑟瑟颤抖．

坟头旁边的大榆树，是*虎小时候的快乐之一．每到春天，树枝上满是香甜的榆钱，*虎总能爬到最高的树梢上，撸最嫩最甜的，吃得满嘴绿．可现在这大榆树却惨，树皮早被饥饿的人扒得精光，连上面细小枝条上的那点皮也不放过．大榆树惨白着的枝干，活脱一副白骨竖立在雪原上．

*虎跪在雪上．想到干爹的那些好，觉得眼睛里流出了什么，只是热热的一瞬，就凝结成了冷冷的冰疙瘩．

站起来的时候，*虎的腿硬硬的回弯都费劲了．树林那边的镇三山赶紧迎过来，递给他一个以前缴获的关东军水壶，拧开盖子，一阵浓烈的酒香立刻把寒冷驱散了许多．

壶里的烈酒入喉咙，一道火线般的烧下去，身体立刻活泛起来．酒不但不似这天气一样冰冷，竟然还带了点温热．*虎灌下一大口，递给镇三山，镇三山接过去咕嘟咕嘟连喝几口．

＂操他娘的小日本儿，真会享受啊，连个水壶也包了狗皮套子．盛水白瞎了，学着老子灌酒多好．＂镇三山把盖子拧上，小心的把水壶放回怀里．

这是一只关东军的军官水壶．北方的冬天气候寒冷，如果把水壶暴露在外面，里面的水一会就会冻成个冰坨子，倒不出来．关东军进东 北前先侵占的朝鲜，那里人喜吃狗肉，留下了许多狗皮，后来这些狗皮就被包裹在军官水壶上，当作正规装备配发下去．而普通的关东军士兵是没这个待遇的，只配备裸露的水壶，冬天里出去执行任务，就只能嚼冰吞雪．

＂找窝子，准备打围！＂*虎对老白毛说．老白毛立刻吩咐两个眼线带路，去找地方设伏．

赶在早上动手，是王寒提出来的．一是能够趁着天还没黑下来从容的把部落里的人转移出去；二是也省得他们再多干一天苦力．这样冷的天气里修岗楼，那些又饿又累又没个棉衣服穿的老百姓，说不定啥时候就死过去了．*虎也希望早上动手，要是顺利的话，今天晚上就让二毛子带上花狸猫，去哈尔滨．

只是早上动手，要进到部落里去救那些剩下的人，却需动些脑筋．

几个崽子把所有的马匹往远处赶去．*虎他们则跟了眼线去屯子里找伏击的位置．

眼线选好的设伏地点，是原来屯子里那些房子．说是房子，已经看不出房子的模样了．上面的房顶屋梁早就烧得干净，墙壁也都只剩下低矮的一截，上面落满了雪，远远看去只是一些雪墙．不是从小生活在这里，*虎也不会相信，这就是那个曾经热闹和气的屯子．

＂小鬼子这是想灭咱们的种啊！不跟他们干到底，就不算是中国人！＂王寒看着断壁残垣，咬牙说道．

*虎特意寻到干爹的房子藏身．房子的墙壁全塌了，炕却还在，上面厚厚的落了一层雪．*虎走过去，用手把雪扫开一块，坐了下去．他闭上眼睛，干爹坐在炕上跟他边扒苞米边唠嗑时候的情景就清晰的出现在脑袋里，不觉眼睛又有些酸涩．

王寒说得对，不跟小日本儿干到底，就不算是中国人！

大伙也都各自找了能挡住身子的破墙埋伏起来．全是倒着身子进去的，手拖了树条子，把雪上留下的脚印扫得干净．

本来砸一个并没有多少武装的部落，并不需要这么多人．但王寒考虑到一但打响，部落之间的讨伐队很可能快速支援，来得人如果少了，只顾迎战，那些被解救出来的老百姓没办法转移，恐怕前功尽弃．所以山寨上只留了不多的崽子守着，其他都带来了．

花狸猫自然在山寨里等着．*虎本想让二毛子也留下，但二毛子说上次砸县城自己没去心里就不得劲儿，这次兄弟们再去拼杀，自己还窝在山上，恐怕说不过去了．*虎听了也觉得有理，正好打算在路上跟他说说去哈尔滨的事，就没留他在山上．

八成是最后一次砸窑了，*虎的心里有些黯淡．最新网址：www.yiruan.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