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妻 16 尘埃落定

“皎皎，你若是醒来，打我也好，骂我也好。只要不这么死气沉沉的你要如何我都答应。”赵刃的声音在耳边周而复始，我有些诧异，因为那声音带了哽咽。

可我不愿理会他，便继续装着昏睡，他紧紧握着我的手:“皎皎，我知道你是不愿理我的。可你就算恼我，也该看看阿瑜，他一直哭，想必是因为看不见你。”

我心里一紧，他的声音很低，低到我几乎要听不见:“皎皎，并不是我不愿去救你，而是那时的我根本做不到。我求了父皇，抱着一线希望去求他放弃攻打齐国，可父皇一怒之下就把我囚禁了起来。”

“你不明白，朕在父皇眼里从来都只是一把可有可无的锋刃，他从未把我当过他的皇子，我说的话对他来说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皎皎你信我，当我一被放出来便想要去救你的，可你那时在楚国皇宫里，那样卑微无力的我能拿什么去护你”

“你可知……可知我有多恨自己的无用。后来你成了楚瑜的女人，我当时气的极，我以为你喜欢他，你是我这辈子最在乎的东西了。我像是疯了一样，再也顾不得任何，便是不惜两国交战，我也要逼着楚瑜把你要了过来。”

他的声音暗哑低沉，将我的手贴在他的脸颊上:“皎皎，当时娶你的时候我想告诉你的，告诉你我来接你了。可我不敢，我怕你怪我把你从楚瑜的身边抢走，我怕你怪我不去救你，我怕你恨我。”

“我曾下定决心要补偿你的，可最终却为了别的女人而让你百般屈辱，心如死灰。可皎皎，纵使我心如刀割，也不得不那样做，为了郑国，为了有能力继续护着你。”

“陆诗韵她在越国的时候辗转在百官皇族之间，掌握了许多重要信息。他的父亲更是郑国的大将军，利用她，是我唯一的选择。”

“可我若是知道这样会害死我们的孩子，便是如何我也不会再留她的……”赵刃像个孩子一样无助的说着，声音里的恐惧听来是那样的真真切切。

“皎皎，你以后想要做什么都行，只要你好好的把自己身子的养好。”

我蓦地打开眼睛，动了动嘴唇:“我只要她死。”

他目露欢喜，毫不犹豫的接口:“皎皎，只要你能好起来，你想做什么都行。”

我立马坐了起来，转头看向他:“赵刃，倘若你方才说的都是真的。我现在便要看着她死，如何”

“朕答应你。”我木讷的看着他，看着他握着我的手，涩然道:“皎皎……对不起。”

赵刃他与我一同去颁了旨，以残害皇嗣，惑乱朝纲为由，将陆诗韵押入大牢，于三日后问斩。

陆诗韵沉默了很久，方不可置信的仰头看着他，一字一顿问:“为什么陛下……”

“因为一开始朕看中的便只是你对越国的了解和你父亲的兵权。”他的回答冷漠而疏离。

“可你说过会一直喜爱我呵护我的。你说我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对你真心的人，你说愿意为了我放弃一切的阿……刃哥哥……你明明说你永远不会嫌弃我，你说要和我好好过一辈子的……”她满脸的泪水，哭的撕心裂肺。我清楚的看见她眼底的悲痛是那样的真实与深刻。

“是阿，阿玥……朕曾为了你甚至不惜与父皇反目成仇。那时的朕觉得即便没了大好仕途，可对比你来说这些都可以变得不重要，因为阿玥你值得。”他一直面无表情，仿若在说的是别人的事情:“可后来，你不再理会朕，总是避着朕，你开始和皇兄打的火热。朕想，你一定是害怕，害怕父皇会加害你。直到你第一次主动见朕，朕欢喜的不得了，让孟生给朕打扮捯饬了许久，那日的你依旧貌美如花。可你说，让朕代替皇兄去齐国，让朕去做好皇室的一把好刃。”

“朕去了，因为那是你要求的。”

“我不是真心的厌恶你的……我不过是不愿像母亲一样卑微可怜的过一辈子。”陆诗韵闭着眼睛，双手捏紧了衣裙，唇角被咬的出血。

“母亲只是府上的一个小婢女，父王对她不过只是一时兴起，或许连母亲这么个人都不记得了。即便母亲已是父王的女人，可因着她的出身卑贱不堪，没有人会去承认她，就连府上的大丫头心情不好的时候都要在她头上撒气，她的一生活的是那样的隐忍艰辛。”

“父王战死后，先皇给她追加了王爵，母亲被查出有了身孕，她本以为就要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可她的孩子却被抢走了，而她被丢进后院杂房，再无人问津。”

“我怕阿……我实在是怕，我每日夜里做梦梦到自己被别人羞辱欺压，就吓得忍不住发抖……”陆诗韵捧着脸，哭的不像话。

赵刃静静看了她许久，轻轻一笑，眼底的伤痛深的极:“所以，你便可以理所当然的让朕去送死。所以，你便可以为了荣华富贵背叛一切，甚至不惜出卖自己的身体陆诗韵，朕这一生做的最错的事情，便是那样愚蠢的喜爱过你。”

“皎皎，走了。”赵刃看也没看她一眼，扶着我慢慢踏出殿外，身后传来的声音越来越远。

“刃哥哥!阿玥知错了!以前都是阿玥的不对……你就饶了阿玥这一次，阿玥保证以后一定会……”

“咳咳——”我直咳得喉咙发痛。

“回去要好好休息了，皎皎。”赵刃皱了眉头，轻拍着我的背。

“好，我先看看阿瑜。”如今我在乎的只有阿瑜。

“皎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握着我的手，呢喃着说。

“赵刃，只要阿瑜好好的，我可以什么都不再计较了。”

封后的圣旨接到后，我原地愣了许久。

——我要做皇后呢陛下能答应

记忆里那个温和的少年恍若隔世般在眼前浮现，那些话语突兀强硬的挤进脑袋里。

——皎皎，拿着这块玉佩。今后，你就是我赵禛定下的妻子了。

——皎皎，你看这花开的可真美，下次再开的时候，我就来接你了。

——今后，我定以十里红妆来娶你。

——皎皎，你等着我。

我盯着手上明黄鲜艳的圣旨，手慢慢收拢。

难以置信的动了动嘴唇:“阿禛呐……你说，我这是……等到你了吗”

“娘娘，太后召见。”孙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我把箱底的玉佩翻了出来，左右想了想，还是将它系在了腰间。

“你这个意思是要不顾满朝文武的反对，也要册封那个不洁的女人了!”踏上台阶的步子一顿。

“即便满朝文武反对又如何只要朕想!”那般义无反顾的语气。

“你要知道你可是是皇帝，这天底下的女子多了去了，为何偏偏要是她”我进去的时候，太后正瞥了眉头。

“母后说的对，朕是皇帝，那为何朕不能封她为后!天底下女子多了去，为何偏偏不能是她!”

他的声音冷的让人发颤:“朕说了，朕要做的，没人能够阻拦!”

“你为了一个女人就跟哀家这般态度说话，可是忘了当初是谁把你一步一步扶上皇位的了!”太后有些恼怒的指着赵刃吼道。

“母后当初若不是没的选择，会愿意帮朕母后当初也不过是把朕当做开路的锋刃，可惜母后是算错了朕的手段与野心。”赵刃一双眸子寒冷阴测，那眼底的孤寂嘲讽没来由的跳进我的心口。

“母后若愿意安安分分的做这个太后，朕自当恭敬孝顺，让您好好的颐养天年。可若母后执意要迫害皎月，就休要怪朕不留情面了!”赵刃一把拉住我的手，几乎是居高临下的说出这番话。

太后气的瞪大了眼，可却再也说不出一句狠话。

封后的事情，满朝文武是没有一个人是同意的。如今，就连宫里面的婢女内监都在暗处议论纷纷，说我是媚主祸国，不知羞耻的妖女。

我发了会儿呆，我想，既然大家都不同意那便算了。反正，我做不做这个皇后也无所谓的。

只要阿瑜能好好的，只要阿禛能待我们好些，那些虚名要来又有什么用呢。

突的被一双手慢慢圈入怀，熟悉的呼吸声在耳边萦绕，他将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上，声音低浅:“我想你在朕的身边，皎皎。”

“朕喜爱着皎皎便要全天下都知道，朕不想身边坐着的是别的女人。”他紧紧我抱住我，像个孩子一般呢喃:“朕好不容易拉回你，可再也不能让你溜走了。”

梨花飘飘洒洒落在他的紫色袖子上，我低头勾起笑容，恍然隔世般轻叹:“阿禛，这梨花可真美。”

——阿禛，这梨花可真美。

——阿禛，等这梨花再开的时候，你就会回来吗

——阿禛，梨花开了，可你没来。

——阿禛，梨花枯了，我在等你。

——阿禛，梨花开了又败，我想，你不会来了。

“皎皎，朕来接你了。”他的声音柔和的极。

“阿禛……”我轻轻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