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奴牙郎 第794章 渔获

市部官所，刚刚与枢密院开完战事会议的康可璟，略显疲累的回到房中，长长吁了一口气。

过了一会儿，门外传来告声，来者是市部司侍郎陆恩生，求见康可璟。

后者说道：“进来吧。”

陆恩生走了进来，向康可璟躬身行礼，脸上一副凝重的表情。

康可璟见状，笑着问道：“长孙炎、翟琢那些人，是不是又给你难堪了？”

听见那二人的名字，陆恩生恨的牙痒，沉声道：“之前那份出海名单，市部已经数次反对，长孙炎那群人还是一意孤行……如今，他们行事更是过分，居然连市部官员的求见，都置之不理。”

康可璟：“他们不愿意见市部的人，那就不见……这说不定不是坏事，反而是好事。”

陆恩生急道：“尚书，难道就任着他们胡来？”

康可璟：“关于海贸文牒一事，我已经写了奏疏，呈给了圣上……至于其它，你先别急，且先等等。”

陆恩生不明所以，正在疑惑的时候，门外突然来了一位市部文吏，在门口说道：“康尚书，出大事了！”

康可璟和陆恩生一起向门口望去。

那文吏走进房间，先是行礼，接着说道：“今日的王廷议会，久未上朝的岑大夫，突然来到会场……听说他是受商行委托，携奏疏面圣，断言文牒审核必定存在贪腐。”

陆恩生听见此言，惊得合不拢嘴。

康可璟仿佛无事一般，对那文吏说道：“你下去通知一下各司，怕是用不了多久，锦衣卫就会来市部，让大家都准备一下。”

文吏躬身称是。

见陆恩生还愣在原地，康可璟先是微笑，接着压低声音说道：“倘若我所料不错，这出海文牒的差事，从头到尾都是陛下设的局。”

陆恩生不解：“尚书如何知晓？”

康可璟：“早前在朝堂上，我察言观色，发现陛下面有深虑，就意识到文牒一事，恐怕另有玄机，这才止住你的话头。”

陆恩生：“这般说来，康尚书这些日子让我们在长孙炎等人面前忍气吞声、搜集证据，也是看准了陛下有意借文牒一案，清查贪腐？”

康可璟点头。

陆恩生：“但我还是有一事不明，既然陛下有意清查臣子不法，那么长孙炎等人公布文牒名单时，宫中就可以下旨来着手查案。为何要等到王廷议会，由商会自己提出来查案的要求呢？”

康可璟：“你问了个好问题，老实说，关于这一点，我也想不通。”

沉默片刻后，康可璟继续说道：“陛下为何这样做，暂且不用去揣测。总之，市部不要被卷入这场风雨，才是关键。”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北镇抚司派出大量锦衣卫进入户部、市部、长安府、御史台等等部司，查抄文书，调查情况。

数百名官员，被锦衣卫押入狱中，严刑拷打，逼问事实。

十天之后，北镇抚司督公王翃，带着一份厚厚的卷宗，进宫请求面圣。

周钧正在和孔攸商议吐蕃的应对，听见王翃来了，便让其进来。

王翃入殿之后，先是快走两步，来到御座前跪了下来，久久没有起身。

周钧看向王翃，问道：“通关文牒的案子，查出了什么没有？”

王翃咬了咬牙，说道：“已经有了眉目。”

周钧笑着点头：“说说吧。”

王翃迟疑了片刻，开口说道：“首批被授通关文牒的三十三家商行，其中有二十七家都是刚刚成立的商行。这些新成立的商行，全部在长安府中登记并且注册，商行的成员、来历、过往、财产等等，都是伪造，根据审讯后的结果，皆是由长安府少尹翟琢负责。”

周钧：“还有呢？”

王翃：“这些新设的商行，表面上看起来都是正常营生，但实际上背后的东家，都是由不少显贵所把持，这其中牵涉到许多朝中大臣……”

周钧：“都有谁，谁来听听。”

王翃：“户部刘侍郎，刑部莫侍郎，礼部石员外……”

听着王翃报出的一长串名单，周钧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等待前者把话说完，周钧冷声问道：“这么些人，总有一个领头的角色吧。”

王翃把头垂了下去：“微臣不敢说。”

周钧一愣，与孔攸对视一眼之后，喝道：“只管道来！”

王翃定了定神，说道：“锦衣卫对罪囚，无论怎么用刑，那些人都不肯招出幕后之人。后来，我们在查验账目往来时，发现在许多出账条目中，有大笔大笔的银钱，给到了一个名为『传茶』的人。根据这条线索，我们去数十家商行银库翻找，终于找到了带有『传茶』字样的金库封箱。封箱虽是空的，但或许是经办之人粗心，遗忘了一件用来收纳金银的修袋。”

周钧：“什么样的修袋？”

王翃：“那修袋无论花纹还是材质，都不是市面上能够买到的凡品，而是宫中才会有的贡物。”

听到这里，周钧脸色阴沉，手也不自觉攥紧了椅子，沉声道：“继续说。”

王翃：“锦衣卫随后去了内侍监，请尚衣太监帮忙比对，最后确定了修袋的来源……”

周钧：“何处？”

王翃小心翼翼看了一眼皇帝，颤声说道：“根据内侍监的记录，此件修袋应当是来自东宫。”

听见这个答案，周钧脸色铁青，身体不自觉向后靠去，整个人沉默了下来。

太子牵涉入文牒贪腐案中，这的确出乎了周钧的预料。

在周钧看来，周逍是自己的长子，也是在他人生最危难时，出生的第一个儿子。

与李唐那些视子如仇的皇帝们不同，周钧对于自己未能陪伴在长子身边，看着他长大，心中有惋惜，但更多的却是亏欠。

安北都护府爆发动乱时，周逍是何等的无能，周钧大致也都知晓。

周钧之所以没有废掉太子，而是将周逍带在身边，手把手教导他如何治国，原因也就是在于，他舍不得这个孩子。

三年下来，周逍跟在周钧的身边，态度恭敬，政事勤勉，后者原本以为儿子已经改过前非，逐渐开窍，却不料最后成了文牒贪腐案的幕后之人。

悲愤交加的周钧，想要从椅子上站起来，不料试了几次，却未能成功。

右相孔攸快步来到周钧身边，小心扶起了皇帝。

稳住了身形，周钧脱开孔攸的手，走到王翃的面前，拿走了那份案宗，接着离开了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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