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共语亦应难 第一百三十六章

“陈姐姐，你是不是要开铺子？掌柜雇了没有啊？”

陈溪禾看着李窈一脸好奇的发问，笑笑说：“掌柜还没找到，不过这才开始，我打算亲自动手。”

李窈眼睛一下子睁得老大，转头看向自己的母亲，咬了咬唇，又转过头说：“可是……若是你亲自出面，官府若是知晓，必定将你改成商户，那将来……”

自古士农工商，几个阶级来讲，商人地位最低，大庆朝也不例外。商户出身，家中的男丁就断了科举之路。例如钱家，钱成轩自小就是个科举的苗子，被金陵的夫子们夸了又夸，奈何身份局限，入不了官场。据说退学的时候，活生生叫他的夫子落了泪。

陈溪禾轻叹一声：“我现在也是个戴罪之身，商户不商户的，倒也不是那么重要了。我父兄远在宁州，若是没有钱财，日后也不知能不能活下去，我得让他们先活下去。”

汪氏深深看了她一眼，拉起她的手，轻轻拍了拍，道：“你一个人在金陵，还要费心为家里操心这些，实在是难为你。至于这商户的事情，你也不必担忧，这城中哪一家没有点活路的营生，不然都得去吃西北风了。”

不亲自去做生意，这商户的名头自然落不到她头上，汪氏这是肺腑之言了。

陈溪禾笑着点头：“多谢夫人，我知晓了。”

李窈见两人拉着手，笑着扑上来，硬要各自拉着一边，笑闹了好一阵子才结束。

日悬头顶，再过一会就要吃中饭了，陈溪禾再三推了汪氏和李窈的挽留，起身准备离去。

云五在前厅已经喝了四杯茶水，耐心也即将耗尽了，才见陈溪禾从后院缓缓出来，登时拉下脸，瞪着她目光幽怨。

陈溪禾朝他讨好地笑笑，却只见到了云五甩袖而去的背影，忙跟了上去。

“老爷！”

穿过长廊，拐角处传来仆从恭敬的声音。陈溪禾连忙踢了一脚云五的小腿，扯着他站到了一旁。

李同冉手里拿着官帽，嘱咐着身边的小厮下午要做的事情，拐个弯就瞧见了个行礼的两人，步子停了停。

“老爷，这是夫人今日请的客人。”

丫鬟见主子停了脚步，连忙出声，说明了二人的来历。

“见过李大人！”

李同冉摆了摆手，道：“不必如此，既是在家中，官场上那些东西就不要拿出来了。”

陈溪禾听到这里，倒是有些意外。当官的不喜欢官场做派，这倒是少见。

她勾了勾唇角，笑着说：“大人高风亮节，淡泊名利，实在是令人叹服。”

李同冉本在打量云五，听到这话，眼神又转到了陈溪禾身上，心中暗道：这姑娘倒是有张伶俐的嘴，和她那老爹倒是不像。

想到陈宇，他眉间微微染上了愁绪，轻叹一声道：“怎么不在这里用饭？”

“回大人，民女提前和家里人说好了，要回去吃，就不留下用饭了。”

李同冉点点头，抬脚正要离开。

“李大人，之前的事，多谢了。”

李同冉脚步微滞，捏着帽子的手稍用力，侧头看了她一眼之后，继续向前走了。

离开了李宅，马车在长安大街口处停下了，说是前面有马车撞了人，这会儿衙役正忙着处理，好些车便被堵在了路口。

云五先一步下了车，陈溪禾想了想，也跟着下了车。

刚在地面站定，街道那边吵吵嚷嚷的过来了两个人，这会儿瞧着像是要动手了。陈溪禾稍微一听就明白了来龙去脉。

今日恰逢十五，好些金陵人要去城外的寺庙里上香，这条街上的货郎也就更多了，人群自然也是摩肩接踵。

打架的这两个人，一个在前，一个在后，被人群挤在一块儿，还被人踩了几脚。

结果前头的那人只觉得自己腰间好像被人抹了一把，待两人散开之后，那人低头一看，就见到自己腰间的钱包不翼而飞了，顿时火冒三丈。

往后一转，对上了后头那人恼怒的眼神，立马就抓住了身后这人的衣领，两人为着这个丢失的钱包吵了起来。

陈溪禾不欲多管闲事，拉着云五往旁边躲过去。谁知道这两人打着打着，路线偏移，往陈溪禾这边挤过来。

她立刻警惕起来，认真观察着两人的面部，只觉得这情形有些不寻常。

这一来一往，其中一个人直挺挺地向陈溪禾这边倒过来，她直接后退一步。

那人只觉得眼前寒光一闪，惊得生生盖了方向，往旁边倒去，踉跄两步退到后面。

那人赶紧变了脸色，连连道歉：“这位小哥，手下留情，扰了二人清净，是我的过错，是我的过错！”

另一人见着有人拔刀，吓得一个哆嗦，便是什么荷包也不说了，转身就要跑。

云五见状，上前就要追，被陈溪禾拦了下来。她看着云五的眼睛，微微摇了摇头。

云五收刀入鞘，上前逼问道：“你刚刚扑上来，是想做什么？”

那人立刻抱头求饶：“小哥！我没想做什么，是那人推我……”

“看来你是想见官，也是，还是衙门待你更好些，我这就报官。”

“别……别报官，我，我就是见二位从马车上下来，想顺便摸个钱包而已……”

这声音越说越小，最后甚至在喉咙里含糊着，听不大清。

陈溪禾看了看他的五官，说：“云五，看看他的虎口。”

云五立刻上前，抓起他的手查看起来，虎口平滑无纹，倒是个指尖的茧子已经是陈年厚茧，可见就是个惯偷没错了。

云五顺手在他的身上搜了一下，找到了两个颜色各异的荷包。

陈溪禾肚子饿得不行，实在没工夫和这人纠缠，就和云五说：“报官吧！”

云五正有些发愁，街口处开始吵嚷了起来，只见一队巡逻的差役往这边跑来。

周边围着的百姓也都散了。

陈溪禾只好从头到尾给差役讲了事情的经过，看着那小偷被押走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看着路边的人在卖杏脯，陈溪禾随手买了两包，递给云五。

“云大哥可吃不了这么多酸杏肉，我来替他解决吧！”

陈溪禾回头一看，就见到巧燕牵着着柳儿笑嘻嘻走过来，接过果肉就开始吃，酸的眼睛微微眯起，口舌之间的津液差点从嘴角滴出来。

云五默默无语，他这人只爱吃甜，酸东西实在是受不了，既然柳儿这丫头爱吃，他干脆就把东西全都塞给了柳儿。

陈溪禾自己也吃了两把，仗着云五不会生气，哄着他吃了一个，酸的他皱起了脸。

一行人笑呵呵地往铺子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