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雉带着孟擎,一路摸到东南这边的战场,场面十分混乱,现场尸首足有百来具,此地已血气冲天。
浓稠的血腥几欲化为实质,呼吸一口,仿佛被血雾淹没。沈青雉屏住呼吸,像这种大场面,她也是第一次见。
“你们两个还不快点,杀啊!”
“那些个兔崽子真是邪门,咱们这么多人,就算车轮战累都能累死他们,可他们竟毫发无伤!”
有土匪见到沈青雉二人,开口催促,此刻沈青雉穿的是山寨土匪的衣服,她拿一把土抹黑了脸,屈辱在缜密地分析着局势。
“孟擎,那土匪头子镇守大后方,他既是蟒山的话事人,那么生擒父亲和姨娘的决定应该是他下达的,咱们的目标只有她一个!”
她手中出现一把毒粉,低声道:“稍后我出手,你趁乱将他掳走,事后咱们在城中汇合。”
“可大小姐您……”孟擎担心沈青雉安全。
沈青雉叹气:“我并非你们所想象中的那么不中用,至少保命还是没问题的。”
“不可!”孟擎板着脸说:“不如这样,稍后由属下断后,您带着那土匪回城!”
沈青雉一哽,一看孟擎这不容置喙的态度就知道,自己肯定拗不过他。她无语:“行吧行吧,那这东西给你,你听我讲,今晚刮得是西南风,你等下站在风口处……”
将手中毒粉交给孟擎,又掏出一些保命的、剧毒的,让孟擎用来防身。
等一切安排妥当后,二人迅速分开。
……
那名脸上带疤的土匪头子一脸狂怒:“老子养你们有何用,全是酒囊饭袋,给我杀!不把那些杂碎杀个一干二净,老子可咽不下这口恶气!”
随着战势胶着,土匪越发焦躁。他一声令下,攻势越发猛烈。
一棵槐树后,冥帝玄卿目露邪气,他摘下脸上面具,畅快地呼吸一口此地血腥的口气,正要将面具重新戴回脸上时,他突然一僵。
就在此时,站在风口处的孟擎捂住他自己的口鼻,将沈青雉的毒粉顺风一洒。狂风一卷波及了整片山头,众人如下饺子似的噗通噗通倒地。
冥帝依然,他瘫软在地,手中紧紧攥着面具,因吸入毒粉身体无力,就连头脑都阵阵晕眩。
这又是什么招数?看这毒粉不分敌我的架势,绝非李望京他们搞出来的,更不可能是土匪那边弄出来的,毕竟土匪人数众多,所受影响更加巨大。
难道这蟒山还暗藏了第三方势力?
冥帝玄卿性子狠辣,发觉这毒粉已严重影响他意识,叫他昏昏欲睡,他竟飞快抽刀,一刀扎在自己胳膊上,想借疼痛帮自己保持清醒。
然而他终究还是小看了毒粉的特性,伤口扎得深,但效果微小,他眼帘越来越重,难以与晕眩对抗……
沈青雉沉着这个档口,穿过丛林一路跑来。那土匪头子本是高坐马上,此刻摔在地面,早已昏迷过去。他附近那些人手也皆是躺了一地。
二话不说,她扛起土匪迅速撤退,同时给孟擎发出了暗号。
然而半路上。
“诶??”一脸懵逼。
她看见一棵槐树边,有一片隐秘的草丛,红衣人瘫软在此,他左手攥着一张青面獠牙的鬼脸面具,右手是一把长刀,胳膊上伤口很深,源源不断流着血。
“这不是……”才刚想说,这不是那红衣吗?这不是那个身材贼高大,但性子喜怒无常的‘红衣姐姐’吗?
可下一刻。
“雾草!???”
看清人家的长相,沈青雉一懵。
我在哪,我是谁,我在干什么?楚倾玄?那红衣,竟然是楚倾玄??
她瞳孔一缩。
天啊撸!
这世界玄幻了吧!
……
城里。
“呃……”这是一家客栈,当头痛欲裂的男人睁开眼,他想起昏迷之前发生的事情。眉心浅浅一蹙,单手撑在床边想坐起来。
然而那毒粉的后劲实在太大,没等坐起,就又重新摔回床上。
他容貌清冷,神色淡漠,与冥帝玄卿邪恶张扬的模样大相径庭。因为此刻主宰这具身体的,并非玄卿,而是楚倾玄。
楚倾玄紧紧地拧着眉。
“闫先生,蟒山……”日上三竿,窗外艳阳正热,他不清楚自己与玄卿究竟昏迷了多久,但他回忆着之前的事情……
那第三方势力究竟是谁?并且……他摸了摸自己这张脸,并未戴面具,瞥眼不远处的八仙桌,发现面具在八仙桌上。
“多事!”他这话仿佛是对玄卿说的。若非玄卿擅自摘下面具,也不会有身份暴露的风险。但眼下一看……李望京那些人没在他身边,他恐怕是被第三方势力生擒了。
四肢无力,人为砧板我为鱼肉,这处境很是不利。
“醒了?”吱呀一声,伴随少女清脆悦耳的声音,她捧着个托盘推门而入。
楚倾玄一愣,就见沈青雉一脸啧啧称奇地走进房间。
“我还是头一回看你穿这种颜色的衣裳。”红衣都快成自己标配了,可眼下再看一袭红衣的楚倾玄……又冷又艳,但俩人皆是一身红,这算情侣装吗?
搭眼一瞅像是正准备成亲的新郎官和新娘子。
但最叫沈青雉无语的……啊啊啊!真是活见鬼了,太羞耻了太羞耻了!
之前见到红衣人,她竟然一口一个姐姐喊的亲亲热热,人家可是男的啊!她竟然把人家当成女的,她尴尬的脚趾都快抠出一座地下皇宫了。
讪讪地坐在床边,有些为难地审视楚倾玄。
她可没忘,当初营救祖母时,这人戴着面具,一见祖母就想拔刀杀死侯府所有人。
但她也想起,后来她与这人谈判失败,但这人突然回心转意,莫名其妙地让人将侯府武符交给祖母。
这事儿细想下来,怎么像个精分似的?
难道他真是精分?
她看他的眼神充满探索。
……
“昨晚那把毒粉是我让人洒的,我事先准备不充分,没有解药。你恐怕还得再瘫个几天才能好过来。”
沈青雉往楚倾玄腰后垫了颗枕头,扶着他坐起来,然后吹凉汤匙中的白米粥,一口一口地喂他吃饭。
再看楚倾玄,还算淡定。但指尖微微蜷了蜷。
“大小姐此次来渭水,难道便是为了蟒山之事?”这一瞬间他思量许多,他相信无利不起早,沈青雉有时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她大老远地跑过来,定是有非这么做不可的理由。
联想数月前武安侯与媚姨娘外出访友,错过二人成亲大婚,又想起之前冥帝玄卿半路上救了一对夫妇,那对夫妇易了容,但气质显赫。
楚倾玄一下子就懂了,恐怕那二人,便是武安侯与媚姨娘。
‘是他们?我竟然庇护了他们?’此事冥帝玄卿的声音从楚倾玄心底响起。他与楚倾玄思路共通,楚倾玄所思所想会在第一时间共享给他。
那后悔,简直甭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