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沈青雉愣了下。
车夫点头:“暗哨报信,说前面有尸体和血迹,应该是有两波不同的势力在那里搏杀,那些尸体还新鲜着,刚断气没多久。咱们此行不易惊动外人,保险起见还是绕路比较好。”
否则若卷入那纷争漩涡,天晓得会发生什么。总归小心无大错。——车夫这样想。
沈青雉想了想,才说:“若绕远路,要用时多久?”
“恐怕得多走两天。祥云山这地方不比旁处,它虽名为山,但附近全是崇山峻岭岩石峭壁,地势相当复杂。”
沈青雉眉心一拧,“不行!”
她还记着呢,韩愈宁说祖母‘时日无多’,本来从京城出来,就算不出意外,也得耗时三天,若是绕路,耽搁的这两天时间,难保不会多生变数。
沈青雉忧心忡忡,“这样,咱们骑马上山,尽快越过他们。”说这话时,她眼色一厉:“我们只是路过而已,若他们当真不长眼,瞄到咱们的头顶上,那就杀!!”
她立即钻出马车,肩膀上背着一个小包袱,这是她的行李。除了这之外,她靴子里插着两把匕首,扎在腰上的腰带看似不起眼,但其实是一把软件,再来她衣裳底下穿着内甲,这趟出行她可谓是全副武装,甚至就连一双袖子都藏了藏袖箭和吹箭。
车夫见她如此干脆,很是愣了愣。等回过神时,就见女扮男装的沈青雉已翻身上马。车夫又急又叹。
“沈姑娘这性子也真不知是随了谁……”最近听说这位侯府嫡女变化很大,可如今再看这莽撞性子,分明与往日一模一样。真不知她到底是哪来的底气。
哎!罢了罢了,世子派他们这些人护送沈姑娘,恐怕也是因为担心这沈姑娘的性子,怕她路上出意外。大不了等下真若出了事……杀就是了!
他们这些晋王府的人,从前皆是刀口舔血过日子,还从未怕过谁!
车夫摇头晃脑地跟上沈青雉。
“造孽哦!但愿那些个不长眼的可千万别撞在咱们枪口上。”毕竟这杀人见血的活计也是挺费力气的。
……
祥云山上,这是一个山洞。戴着鬼脸面具的红衣男子正在此修整,这人正是楚倾玄。只是,他此刻的模样,与往日相比大相径庭。
就算沈青雉在此,也很难认得出他!
他坐在山洞中,膝盖支着,手里拿着一壶酒,胳膊搭在膝盖上。那模样乍一看竟很是恣情不羁。
楚倾玄身边那些人受了一些伤,他这回外出遭遇埋伏。到现在为止,他这边的人手并未折损,但多少受了一些伤,至于那些刺客,活着来的,但一个个已化作尸体与山中黑土为伴。
他狠狠灌下一口烈酒,这烈酒像是一串火,才刚一入口就笔直地烧进了他喉咙。他本是紧闭着眼睛,此刻徐徐睁开,眼白处布满了骇人的血红。
“您看这个。”一名蒙面人捧着一张血淋淋的人皮来到楚倾玄面前,那人皮上刻着一片紫色鸢尾的刺青。
“又是紫鸢尾?”
面具下,楚倾玄眉心一拧。他讲话时,就连嗓音都与平时很是不同。那嗓音听着邪魅轻佻,却又带着几分嘲弄,甚至,还夹杂着几分不太明显的阴翳狠戾,嘶哑至极。
他像是完全变成另一个人。
“这是咱们之前从那些此刻身上扒下来的。这‘紫鸢尾’也不知是什么来头,比起咱们还神秘几分,这些年一直在查您的事情,而这回他们埋伏在祥云山,恐怕……”
恐怕,对方已经查出‘冥帝’的真实身份。
“自从我当年丹田被废,冥府这边就沉寂许多。这紫鸢尾算是趁乱而起,幕后的人准与我相识。”楚倾玄再次喝下一口烈酒,凤眸也变得越发猩红。
离开京城,就仿佛解开身上的一道枷锁。当初他入赘侯府时,曾有人以为他是个小可怜,可又有谁想过,那不过是他审时度势后的结果。
本来如不出意外,他兴许会蛰伏几年,至于侯府那些人……他们的下场,他其实早已盘算好。
可……
“蠢货。”
薄唇一扬,楚倾玄,又或者该称之为冥帝,他砸碎手中酒壶,阴狠地看向面前这些蒙面人。
“跟着那样一个蠢货,亏你们还能忠心耿耿!”
那蒙面人见他喜怒无常,心头一凛,在警惕的同时,也有些无语。
冥帝他怎么又……哎!说变就变,没个规律。好在这疯病,他们早已了若指掌,并且也早在多年前,就已准备出一套完美对策。
“主子,您息怒,您……不,卑职说错了,不是您,是那位战神府的大公子,他虽……不是那么太好,可你俩共用一个身体,咱们忠诚于他,也是在忠诚于您。”
这蒙面人虽说蒙着脸,但听语气就能听出一股子狗腿的谄媚。
冥帝心情好转,可接着又神色一阴。
“别拿本尊与那蠢货相提并论。呵……还有那侯府,那个叫沈青雉的女人,她到底给那个蠢货灌了什么迷糊汤?”
城里白衣如雪的楚倾玄,高冷,漠然,性子有些别扭,偶尔会口是心非,但与沈青雉的关系在回暖。可那白衣的楚倾玄,仅仅算他的一部分,犹如分支,不代表主干。
至于城外这红衣似血的冥帝,那张狂模样,那狠戾神色,要是沈青雉在此,准要恍然大悟!
这tm不就是书里那个终极大反派吗?
与她朝夕相处的楚倾玄,和书里的反派有着很大差距。而这红衣似血的,才是后来那搅弄风云,杀人无数,残忍乖戾的**oss真身!
……
沈青雉策马狂奔,前方暗哨得到消息,提前清空了路障。但在经过一片山丘时,她看见横七竖八的尸体,仅仅是眼角余光分神一瞟,就捕捉了许多信息。
死的这些人,几乎全是上级要害,一刀毙命,那果断又狠辣的杀人手法,看得出训练有素。但她并未停留,反正又不关她的事儿,她只想尽快闯出这片危险地带前往祥云山。
在沈青雉忙着赶路时,山洞中,一名蒙面人匆匆来报信:“山下来人了!”
“还来?紫鸢尾埋伏在这河边的人手已经被咱们杀了个干净,这回来的又是哪一边的?”
蒙面人看向楚倾玄那头,发觉这人不知何时拿刀划破他自己的掌心,此刻血流如涌,滴滴答答地溅湿他脚面,可他看着这鲜红的血,竟露出一抹近乎陶醉享受的笑容。
真是越来越疯!蒙面人打个哆嗦,赶紧收回视线。
“这……恐怕不是冲着咱们来的。但对方行事有些鬼祟。暗七发现对方的暗哨,顺藤摸瓜地查下去,发现前前后后得有二十多人,全藏在暗中,而明面上只有一少年和一车夫……”
“尽量不要起冲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然而。
“冥帝不见了!”
“你说什么?”
等这管事的蒙面人回头一看,当场一懵,原地除了一滩血迹,再无那疯疯癫癫的魔魅红衣。
“不好,快去找人!”
蒙面人暗叫不妙,冥帝一发疯,自残都算是轻的。有几回他自己甚至险些弄死他自己。至于如今……恐怕是此前入赘侯府,在那边儿攒下太多怨气,已经憋不住,忍不住了。
而这种情况,一旦他发疯,恐怕要比从前更加不妙!
……
“吁——!”
崇山峻岭,茂林修竹。
当一抹红衣身影魂不附体地出现在山路中间,策马疾驰的沈青雉吓了一跳,她连忙勒紧了缰绳,马蹄子高高扬起,险些将她自己摔下马。
等她惊魂甫定,定睛一看,就见……
“嗯???”
目瞪狗呆。
咋回事,碰瓷吗?
那身材修长的红衣人,竟然摔柔柔弱弱地,摔倒在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