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楚倾玄开口那一刻,玄卿只恨不能挖个地洞钻进去。
尴尬,太尴尬了!人生就没这么尴尬过。
这就好像亲戚家养了一只猫,你本来嫌弃人家猫掉毛,结果没几天真香了。你去掳人家的猫,还一不小心被人逮了个正着。
这场面,不找根绳子上吊都没法收场了。
玄卿:“……”
楚倾玄:“……”
玄卿那点小心思,楚倾玄早就知道了。
他本就聪慧,他们两个虽说是“两”个人,但一体同源,本就该不分彼此。
只是分工明确,玩心计,搞阴谋,这些文人的东西,由楚倾玄负责。而玄卿个性嗜杀,也更简单些,更适合从武。
但当一个整天想着报社的暴力分子,突然有天改过自新,不再想着杀这个打那个,反而有了旁的心事,这还用猜吗?肯定有情况。
遑论他俩本就心意相通,只是……玄卿此地无银三百两,从某一个时间段开始,他拒绝被楚倾玄感知他思想。
通常只要是楚倾玄主导这个身体,他就陷入沉睡,像死了一样。但偶尔他冒头,依然难免露出几分痕迹来。
漫长的沉默后,楚倾玄一叹。
“你看,咱们是不是得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玄卿闷着脸回答一句,作势想沉睡。
但楚倾玄抢先道:“又想逃避吗?”
“什么叫做“又”?”
这话玄卿不爱听,他讽刺:“自从许多年前期,不坚强的人是你,逃避的人也是你。你别忘了,我是因为什么才被你“制造”出来的。”
是因年幼的孩子心灵太脆弱,曾在战神府遭遇了那么多“恶意”,那些负面的,不好的,凌辱的,虐待的,早已超出他自己的承受能力。
楚倾玄一脸认真地思忖,“唔……那这么看,我似乎早就被她们逼疯了。而你,算是我疯癫之下出现的产物?”
“你!”玄卿莫名憋气。
事实是这么个事实,可楚倾玄这样讲却叫玄卿很憋气。
楚倾玄一哂,其实是故意逗他,调节气氛,才那样说。
他正了正神色:“其实,从很久以前起,我就在想,该怎么做才能和你融合,该怎样才能让分裂出来的两个人格重新合并在一起。”
“你什么意思?”玄卿忌惮:“过河拆桥吗?那些脏的,臭的,不干不净的,一直是我在帮你做,而现在你认为我可以“功成身退”了,所以就想鸟尽弓藏?楚倾玄,你讲点良心!”
楚倾玄扬了一下眉,“你慌什么,我拿你没辙,就像你也拿我没办法一样。不过……呵,你这变化可真大。”
他语气似感慨,玄卿却不能放松。
如果是从前的玄卿,肯定不介意。
从前的他,本就疯疯癫癫,就像楚倾玄说的,玄卿是疯狂之下的造物,玄卿代表他的难堪和悲痛,是他所有不好的一面。
玄卿是不顾一切的,他谁也不在乎,包括自己,可现在他有了在意的,所以他紧张。
玄卿说:“你少在那儿故弄玄虚,我早就受够你了。算了,我与你话不投机半句多。”
“为什么不等我把话说完呢?我并非那个意思,你可以感受我心中所想,你可以静下心来听听我心里在想什么。”
“你……”玄卿试着听了下,猛地面红耳赤。
这个老色批!心里那些念头全是黄色的。
楚倾玄也挺无奈的。
“我每一次拥抱她,每一次吻她,每当我想更近一步时……初期是你不断冒出来,是你阻止我,打断我。而后来,是我自己不得不顾忌。”
他也是要脸的好吗,他的脸皮厚度比起城墙还要差一些。
他和沈青雉成亲这么久,却一直没做最后一步,不是因为感情不到位,而是因为他一直忍着。
自己喜欢的人在身边,甚至偶尔情动时,他又不是柳下惠,怎么可能一点旖旎都没有,但有也没用,有也没招,还是得憋着,辛辛苦苦忍的他自己都快内伤了。
讲真的,他觉得这对身体很有害。
此刻主导这个身体的人还是玄卿,那脸皮儿红的,都快赶上煮熟的鸡蛋了。
楚倾玄一叹:“本来我最大的顾虑是你,我以前想过,如果我们二人融合,我喜欢的,未必是你喜欢的,在我心里你像我的亲兄弟一样。”
这么说虽有点奇怪,他和玄卿的感情比起亲兄弟还要来得更亲密。
“但我现在没了这种顾虑,我并不完整,是个残缺的残次品,你也一样。融合这件事,说起来,我也不是很清楚具体该怎么操作,但是我想,这总得先征求你的同意,你与我一起使力,能不能成再另说,至少心意得先合并在一起。”
“呵,做梦!”
玄卿这么说,闪电撤了,不愿再和楚倾玄聊下去,他溜走的速度堪比逃命,之前讲得那么有底气,可心里在发虚,他满脑袋乱糟糟。
全怪楚倾玄!瞎想什么呢?尤其那些黄色念头,叫他……生气,但还挺动心。
半晌,楚倾玄睁开眼,一脸无奈地叹息。
沈青雉默默翻了一个身。当她是死的啊,她不过是睡着了而已,玄卿一激动声音扬老高,那嗓门吵醒了她。
但鉴于楚倾玄和玄卿谈论的东西太……所以,她就算醒了,但也一直闭着眼装睡。
她心里不大自在。
玄卿,楚倾玄,楚倾玄,玄卿,脑子里兜兜转转,全是这两个人名。
身后贴来一具火热的身体,她知道那是楚倾玄,他从后面揽着她,脸颊在她肩上轻轻蹭了蹭。
他什么也没说,但沈青雉想,他一定知道自己醒了,而他并没有拆穿,又或许是顾虑着玄卿,而没敢拆穿,不然冲玄卿那样,保不准得窘成什么模样。
沈青雉抿了抿嘴,良久,她自个儿悄悄叹息了一声。
·
楚倾玄自从来到这座城镇后,就十分豪气地让李望京包下整个客栈。
沈青雉被他带走了,沈轩宇愤愤的,幸好李望京及时出现充当和事老,好吃好喝地伺候着,总算把人安顿好。
可沈轩宇他们进城时还是早上,从早上等到晨雾散去,等到艳阳高照,直至火红的夕阳余晖洒满天空。
沈轩宇如坐针毡。
“搞什么啊,那个姓楚的他到底还要霸占我长姐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