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雉压根儿就没信那男人的说辞。
胡扯,全是胡扯!
但她也聪明,她想明白了。
“我懂了。”沈青雉说:“这套说辞,是你背后的主子让你说的,是吗?”
这人是真无奈:“沈青雉,沈大小姐,咱们僵持一整夜,您已经猜出来了,也审了这么久,就给我一个痛快吧。”
沈青雉正要开口,男人又说:“实不相瞒,您在我身上用尽招数,可就算您让我生不如死,我也不可能如实招来。这秘密我会带进坟墓里,您休想从我口中获知一星半点。”
沈青雉弯唇:“这很有意思。”
她放下刑具,说:“你交代也好,不交代也罢,不重要了。”
“之前那谣言,把我架在火上烤。就算我出事,也可推脱是我引起了民愤。这代表,你的主子很自信,认为只要这样做,就可以把他自己摘干净,让人怀疑不到他头上。这代表他处于我视角盲点?”
“首先,应该不是任家和赵侍郎他们做的,若是他们,我只要一出事,首先怀疑他们,毕竟有过许多不愉快。”
“可若不是他们,又是谁?”
沈青雉没希求男人回答,她像自问自答。有条有理的分析,依稀抓住一条线,这脉络逐渐清晰。
那男人已经闭了嘴,他只求速死。
沈青雉诚然可怕,但,人总不能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他不是孤儿,他也有家人,若他敢背叛,将连累他全家。
他有弱点,往往有弱点的人,更容易操控。
这时管家敲了敲门:“大小姐,外头出事了。”
沈青雉拿着帕子,边擦手边出门问:“外头怎么了?”
管家说:“夜里二少爷出府抓人,城里有人躲在门窗后面看见了,百姓聚众闹事,骂我侯府不讲道理!”
沈青雉一想,说:“我以为,谣言的铺垫,是为了引发昨夜那场火,以为那就是结局。可原来还带了些添头。”
聚众闹事,聚众聚众,若群龙无首,又如何剧中闹得起来?
有人在故意引导,愚民被作枪使。
沈青雉说:“对方大概猜出我没事,得知我生还。没能害死我,就换个法子,想毁侯府的名声,让我侯府声望一落千丈……就杀杀不死我,也要让我损失几分。”
可她哪还有名声可言,她的秉性全城皆知,这种布局应该另有深意。
沈青雉思忖,说:“管家,让轩宇带人封锁四周,看看都有谁家下人在附近徘徊。那暗中人藏头露尾,但一定会持续跟进事情进展,侯府外少不了那人的眼线。”
沈青雉走出两步,一顿,回看昨夜起火的院落。
“我好像遗漏了什么,但到底是什么?”
她心里已有猜测,可掌握的线索缺个至关重要的关键,一旦发现这“关键”,就能说通这一切,也能揪出昨夜纵火的主谋。可偏偏卡在这里,不上不下。
她似乎真的疏忽了什么。
·
沈青雉来到侯府外,这里已声浪震天。
“毒女沈青雉!”
“祸害沈青雉!”
“妖星沈青雉!”
“天降大大火,这祸害无恶不作,定是她遭了天谴!”
“她草菅人命,让侯府二少逮捕无辜之人,她残害百姓,无恶不作!”
当沈青雉出来时,一名百姓冲过来:“我呸,你这个邪祟,恶事做绝!”
这人一桶黑狗血泼来。
“大小姐!”下人侍卫们惊呼,数人冲过来帮她挡住,黑狗血没沾她衣角,全泼在下人侍卫上。
“天理不容,天理不容!”
百姓高喊,有人头上绑着白布条,有人高举着横幅,也有人身前挂着木牌子,目露凶光,嫉恶如仇。
沈青雉被侍卫们保护的密不透风,但没主家发话,不敢随意斩杀。
沈青雉笑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府外聚众闹事,她曾认为,这聚众另有企图,当下一听,她全明白了。
这些人骂她遭天谴,污蔑她是妖星,昨夜大火成为她是邪祟的证据,泼她黑狗血,斥她为邪祟!
古人迷信,假若她真成了不详,变成为人带来灾祸的存在,皇家又会是什么态度?
这不是第一次有人在侯府外面闹,可以前那几次,不足以叫侯府伤筋动骨。
民间声浪再大,对侯府的影响微可不计。
她爹武安侯是侯府的定海神针,在军中享有威望,别人骂她,会说她沈青雉如何如何,可提起武安侯,最多叹可怜,可怜他生了个不孝女,可怜他被连累了名声。
“其心可诛!”
沈青雉想清楚,今日这聚众,是一箭多雕的计谋。
既损了她沈青雉,也损伤了侯府,若处理不好,足以动摇侯府根基,甚至妖星邪祟的名声,兴许会招来皇帝的忌惮和不满。
“昨夜有贼人夜闯我武安侯府,纵火行凶!我弟轩宇外出抓贼,可这场人为导致的灾害,怎么到了你们口中,却变成我遭天谴?妖星,邪祟?岂不荒谬!”
她掷地有声,对管家说:“去请刑部尚书刘大人,这些人当我侯府是什么地方!敢如此喧嚣,如此吵闹,甚至还妄想伤我……”
她下令道:“将他们全部拿下!等刘大人一来,再转交给刘大人!”
“是!”
管家立即派人去办事。
“沈青雉,你敢?”
“你当你自己是什么?”
“你这个祸害,你凭什么叫人捉拿我们!”
沈青雉冷淡说:“就凭你们聚众喧闹扰我侯府门庭!”
这时侍卫已冲过去,在场多是平民百姓,很快就被拿下。
那泼沈青雉黑狗血的男人被反剪手臂,他憎恶说:“沈青雉!你这恶毒女人,你不得好死!”
“来人,掌嘴!”沈青雉照旧冷淡。
那男人一急:“你做出那么多恶事,最该掌嘴的人是你!”
“就是!”
男人这话一出,立即有人相应。
“你心思恶毒,虐待战神府的大公子楚倾玄……我呸!公子?他算什么公子!”
“自甘下贱!”
“他竟然还帮着这个沈青雉,为她找补,竟然袒护她!”
“呵呵,一个人渣,一个自甘下贱,枉费咱们之前为那楚倾玄抱不平,真是瞎了咱们一番好良心!”
沈青雉神色一凛:“大胆刁民!!”
自从来到侯府外,她一直冷淡,却如冰封的火山。
直至此刻,听见那些人辱骂楚倾玄,她表面的冰冷裂开了缝隙,滔天的怒火汹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