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辙 正文 第三章 昨夜大风里羊圈进了狼

最新网址：www.yiruan.info 长安。

自古便是我天朝政治文化中心，同于洛阳并称为“两京”。

然，距此往西北方向去数百里处有一城，曰并州。户百万，以皮毛马匹闻名于天下，货南北。可以大城称之。

自新任太守丁原三年前走马上任以来，并州便大力扩充军伍，并将粮食交易设为往来贸易的重中之重，以宴请并州英才为常事。堂皇太守府中， 更是以厚禄奉养了一批为之交命的草莽豪杰，府中人多以食客称之。

数日前，城中游骑送一亡伍入并州。中伍人以老幼妇孺居多，且以九原百姓自居。伍中一妇人色美，为丁原所好，收以妾之，遂安之伍中余人。

郊外。老树扭曲的身影被斜阳拉长，参差出鬼影。

“嘎嘎” “嘎嘎”。

这只乌鸦停下了啄食，叫了两声。它也许是厌弃了那颗啄了个干净的眼球，便扇动翅膀跳到了眼球主人的身体上，和它的同伴们挤在一块，乱作一团的鸦群发出”扑扑”地拍打翅膀的声音。

尸体上残破的皮甲甚至阻挡不了鸦喙，乌鸦三啄四啄，开始低头进食。血肉啄净了便只剩残骸。

正是黄昏时光，斜阳早已下山不知去了何方，残存的光芒也将被黑暗吞噬。

天地仿佛沉睡，空气好像停止了流动。

寰宇诡异地静谧着，如同死去。

这些食腐的小东西在饱餐一顿后显得精力旺盛。它们显然并不介意在进食的空隙浪费一下精力，扯开嗓子在“餐桌”上来上一场有趣的大合唱。

那失了眼球的尸体仰面朝天，血肉模糊的脸上还大致保留着冲杀时的狰狞，而那空洞的眼眶，似乎是在向着那无尽的夜空诉说他的种种不甘。

他本是边陲小镇一名年轻的农夫，家中尚有几亩薄田，几日前娶了媳妇，不太漂亮，但胜在勤快，邻里乡亲们都说这是一门好婚事。那天晚上，匈奴的战马踏破了小镇城墙。

要说起来其实到也没有什么可不甘的，这年头，命贱如草，不外如是。

夜幕逐渐降临，鸦群成百上千的眼睛在黑暗中绽放。

黑暗中，马蹄声由远及近，从泉水滴嗒再到大河奔涌。马蹄声中，不时响起的一声声呼哨，惊起鸦群成片。

有一种很残酷很真实的概念名叫生物圈，它由无数生物用自身血肉编织出来的生物堆砌而成、构成环绕世界的一张大网。你我都在其中，谁也别想先走。

王东是认同这点的，甚至从很久以前他就开始深信不疑的，物竞天择，丛林法则向来就是贯穿生物进化史的不二主题。但认同并不代表可以坦然或欣然地接受。尤其面对着这具羔羊残缺不全的尸体时。

王东脸色阴沉的仿佛可以滴出水。

昨夜大风里羊圈进了狼。就是像在热油锅里泼了水，羊圈就这么“哗”地炸开了。

当狼圆瞪着那泛着绿光的大眼，张开它那血盆大口咬在羊的脊背上时，濒死的绝望和动物求生的本能让那只不幸的羔羊像先它而去的羊伙伴一样声嘶力竭地发出凄厉的喊叫，以期望求得一丝活命的机会，但它命运已经被冈格尼尔钉死在生命的长河里，注定没有机会。

它并不是今夜死去的第一只羊，也不会是最后一只。杀死它们的是一只体积庞大的成年公狼，它符合人类对狼这种生物的一切偏见，狡诈，贪婪还有足够的强壮。羔羊的脊柱在它的嘴里也许不比人类嘴里的奥利奥要坚硬更多，也许就这么上下颌一使劲，发出这“咔嚓”一声。

在羊啼声停止的时候，浓郁的血腥味再次蔓延了整个狼吻，让圈里剩余的咩咩叫的羊发疯似的乱撞，也让屋里墙角下的矮个子姑娘狠狠地把头埋进王东怀里，那握紧王东的双手，指甲深深地嵌入了肉里。她紧咬着牙抽泣，甚至不敢发出声响。眼泪将王东的胸襟浸湿。

王东手里紧攥着的是那把屋子里唯一的可以称得上是武器的东西——矮个子女生随身携带的那把不怎么锋利的匕首。王东手里虽然紧攥着匕首，但身体却一直在像筛糠似的抖，脑子里也嗡嗡地乱成被捅过的马蜂窝。武器会给人勇气，可恐惧这种东西就像是最恐怖的疫病一样传染，它一发不可收拾，它就像烈火一样使劲地抑制不住地将你心里的勇气都给烧毁。

可是王东却觉得有一股火焰一样的东西在胸口闷烧，它就像困在笼里的野兽那样狂暴地左冲右撞，在发疯似的大声咆哮。

直到火塘燃尽，四野寂静，天空泛白，便是一夜未眠。而王东的胸口痛的发堵。

在这个不眠的夜里，狼叼走了两只羊羔，咬死了两头母羊，还有关于王东的一些说不清的东西。

重物拖动的痕迹从羊圈一直向草原蔓延。

天亮的时候矮个子姑娘和王东就开始了工作，他们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清理并修补了那残破的羊圈，那血腥与屎尿混合在一起的味道让王东了解到了什么是疯狂。而矮个子姑娘就和王东很不一样了，她就像一个常年生活在草原上的游牧人一样，生活上娴熟的技艺常常会让人忽略她的年龄。

她和往常一样没心没肺的的放牧，那群没心没肺的毛团们还真就像往常一样啃起了嫩草，当矮个子姑娘在小河旁和王东一起处理那两头具羊尸，矮个子姑娘使用那把并不怎么锋利的小匕首，娴熟地剥皮拆骨，削骨剃肉的时候，神情并不那么哀伤，甚至有点平静。

“你看起来并不悲伤。”王东好像有点不可思议，也许是忽然收获了着么多肉的缘故？他这样想。

“这有什么好悲伤的，你看，我还有这么多肉，要是我一个人吃的话还得做成熏肉，能吃好久呢。”矮个子姑娘有条不紊地把羊肉分门别类的切割，大块的拿去炖肉，长条地羊肉抹上盐后制成熏肉。可以拿去和商人换一些生活物品。

“那只狼之前来过？”王东问。

“来几次的，饿急了就回来，但还好它每次就咬死几只羊，不伤人。”矮个子小姑娘是这么说的。

“那你一定了准备什么陷阱之类的东西？”王东说。

“没有准备诶。。。它只抓羊不伤人，我都还没有准备武器呢。。“那等你的羊被它全咬了它就该来找你磨牙了吧？”王东忽然好奇这个小姑娘究竟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那我们去找一枝合适的树枝吧。”

王东指了指不远处的那棵老歪脖子树对矮个子女孩说，

“你肯定没吃过狼肉。”最新网址：www.yiruan.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