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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忆正准备去红树岛甩梭鱼,但后面开始天气不好,正月里的第一场雨在不期然之间降落了。

这也是今年天涯岛上的第一场春雨。

从节气上来说,今年农历的正月初七是阳历的2月19日,今天是雨水。

太平洋的2月和风,给整个东海带来一场小雨,雨水

淅淅沥沥,给东海上的岛屿镀上了一层水雾。

下雨的日子海风不大,吹在身上也不冷,这就是吹面不寒杨柳风了。

杨枝柳条在风中缓缓摇曳,王忆穿着蓑衣在岛上慢慢熘达,往山上草木仔细看看,海岛不经意间带上了一点绿色。

春天正在酝酿。

“轰隆轰隆!”“汪汪汪!”

春雷绽放,带起生产队里的狗子纷纷吼叫,叫声颇多稚嫩。

现在队里人家日子好了,有了闲余粮食,不少人家开始养狗。

外岛渔民挺喜欢养狗的,哪怕在23年也是这样,当初王忆去考核维修厂的维修工们,走访他们家室,发现几乎家家都有一条狗。

既能看门又能陪孩子玩耍。

毕竟渔民天天出海,家里头空着门,这年头小偷太多,有条狗能起到警戒作用。

岛屿被朦胧细雨笼罩,海洋也在细雨之中,一艘艘渔船的船机发出轰鸣声,迅速破开海浪消失在雨雾里。

生产队在下雨天放了假,多数人家都在家里避雨,这时候适合纳鞋底、做手工,但也有零零星星的人穿着雨披混迹在海岸边。

在这些人里,还有一个打扮跟王忆一样的,是寿星爷。

寿星爷也披了一件蓑衣、戴上了斗笠,独自擎着鱼竿在垂钓。

独钓一杆春水。

这是一个安静的日子,王忆在岛上简单的转了转,吃过午饭说自己要午休,然后回到时空屋抵达23年。

好些日子没回来了,生产队大灶已经开工了。

王忆过去的时候是饭店,不少人在吃饭,还有人在门口对着同伴的手机说:“探店不收钱、收钱不探店……”

走进去一看,好家伙,里面有两桌人正在对着手机吃呢,一个在点评蟹黄饼捞饭,一个在点评海养鸡的鸡汤。

都是赞不绝口:

“贵它是真贵,各位,好吃它也是真好吃。这蟹黄饼真是没话说,鲜味恰到好处,绝对是好东西……”

“一份鸡汤66,这滋味没的说,它有一种很独特的香味,说实话家人们,其他地方确实没吃出过这滋味来。单看一份鸡汤带几块鸡肉66不便宜,但这样一份鸡汤配两碗米饭其实能吃饱,70元吃一个满足,我觉得可以,值!”

邱大年稳坐钓鱼台,正在抱着一本《管理的艺术》下功夫,看的王忆忍俊不禁:

“你有这功夫不如出去巡视一下饭店的治安,你搞管理你能行?你得认清自己的定位,你是保安出身,这才是你的专业!”

邱大年闻言抬头,很惊喜:“我草,老板你可是来了,这过完年就没见着你啊,这都要出正月了,一个正月没看见你!”

他是真的想念王忆了。

也有点担心王忆。

要不是王忆时不时给他微信留言布置工作,他都要给王忆报失踪了。

王忆说道:“去边疆那边了,刚回来歇了两天,怎么样,生意和岛屿都挺好吧?”

邱大年说道:“饭店生意很好,越来越红火了。岛屿直接大变样,你等着去看看吧,我估计你都认不出来了,咱天涯岛现在成网红岛了!”

王忆一愣:“又红了?这么容易就能红?”

邱大年嘿嘿笑道:“也不是很容易,是多方面的原因吧,主要是县里帮忙宣传了。”

“因为咱们不是从残联雇佣不少人吗?艾军辉先帮忙给咱们跟残联拉了条线,残联帮咱们在逗引、快收等平台做了宣传。”

“结果有人质疑咱们是作秀,是蹭一些接收残疾人的大企业的热点,然后咱们的员工就去证实了一下。”

“后面县里运营的几个公众号也帮咱们做宣传,然后这最近不是暖和了吗?岛屿收拾干净也绿了,不少钓鱼老还有野生游客给拍照录视频的发了出去,就这样湖里湖涂的红了……”

旁边有人过来结账,听到他的话说道:“不是湖里湖涂的红了,打铁还需自身硬,是你们这饭店的菜硬、你们自己拥有的岛屿质量硬!”

王忆冲他抱拳。

兄弟这话挺给面子。

“帮这位老哥打个八折!”

他对邱大年如此说。

结账的中年人一愣,愕然问邱大年:“年总,这位莫非是你们那位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肝胆相照、仗义疏财、豪情万丈的老板?”

王忆听的乐。

这人挺有意思:“帮这位老哥打七折!”

中年人吃惊的看向他又要说话:“我看先生你是……”

“行了行了行了,老哥你别说了。”邱大年赶紧拦住他,“打七折我们已经没有赚头了,你再说下去那成了一个菜没点,我们还得搭俩菜了!”

邱大年的媳妇高亚楠给七折结账,其他桌上听到这话的人纷纷对王忆虎视眈眈,对结账跃跃欲试。

见此,邱大年果断把王忆给拉走了:“老板,得了,咱还是撤吧。”

“幸亏你找我来看店,要是你自己看店,我估计你能把咱大灶给送出去。”

王忆说道:“先等等,我过来发开工利是的红包呢。”

他带着一个背包过来的,里面全是大红包,最少的也是6666。

邱大年说道:“等会再发吧?这会还挺忙的,人多手杂,我担心出点事。”

王忆想想也行,便点头。

邱大年见此要领他上楼喝茶,王忆说道:“先等等,我弄了一箱子酒,83年春节时候八大酒厂联合出的,应该是好东西。”

刚结完账的中年人听到这话下意识问:“83年八大酒厂联合出的酒?二龙戏猪酒?”

王忆说道:“好像是这么个名字,一共十六瓶酒,八个酒厂各有两瓶,每瓶的包装上都带了一条龙。”

“你知道这款酒?那你等等,我出去抱回来给你们看看。”

这中年人一听赶紧跟上去。

王忆照例是开着自卸三轮过来的。

一箱酒都在车上。

这酒肯定高端,是组织上给叶长安准备的,整个翁洲没有几箱子。

叶长安特意带到天涯岛准备在大年夜上喝,但王忆来了个狸猫换太子,换了拆瓶五粮液而收下了这箱酒。

本来这酒的外包装很普通,就是个厚实的纸壳箱,上面写着‘八大酒厂名品,共贺新春佳节(特供)’。

白酒收藏行业有说法,一般明摆着写‘特供’俩字的都是湖弄人货色,但也可能出好货,而一旦出好货那就往往是珍品了。

这八瓶酒便是如此。

王忆用个木头箱子给包装起来,然后他用氧化剂处理过纸壳箱了,又往上撒了一些灰尘,让它看起来很有些岁月痕迹——

没办法,酒瓶子可以不处理,解释成这箱子酒当时被珍藏起来所以崭新如故,但外包装箱子必须得处理,八十年代保存白酒,没人能把酒箱子也给保存的崭新如故。

中年人看到他开着三轮车载着这么一箱子酒,顿时有些吃惊:“这老板就是老板,你、你载货方式相当粗犷啊。”

王忆说道:“男人嘛,要的就是粗犷。”

他搬下木箱子打开,里面是个普通粗糙的纸壳箱。

处理之后,已经有了年代感。

纸壳箱再打开,里面是十六瓶整齐排列的名酒。

邱大年拿出一瓶看了看,赞叹道:“这么新啊?我看着不像83年的,像是83天前的。”

王忆说道:“保存的好,这酒是从一个老干部家里收来的……”

“给我看看行吗?”中年人急忙问。

王忆点点头,邱大年把酒瓶递给他。

这一瓶是汾酒,贴的是八十年代普通标识贴纸,中间两个大字是‘汾酒’,下面是‘杏花村汾酒厂出品’的小字。

然后不普通的是它跟当时的汾酒透明玻璃瓶不一样,用了陶瓷瓶,瓶身上环绕烧铸了一圈龙形标志。

中年人拿着酒瓶缓缓转动,看的很仔细。

邱大年看着箱子上的字问道:“这上面说的是共贺新春佳节,那83年是龙年吗?”

王忆说道:“不是,是猪年。”

邱大年顿时疑惑了:“猪年怎么酒瓶子上是一条龙啊?”

王忆说道:“因为每一家酒厂都出了两瓶酒,这是两条龙,而咱们传统文化里有一个成语叫‘二龙戏珠’,二龙戏猪!”

邱大年听后哈哈大笑:“83年就玩上谐音梗了?”

王忆看向中年人问道:“先生是白酒行业的从业者还是收藏家?”

中年人说道:“老板猜的真准,我是前一类,一个白酒经销商。”

“这套酒我曾经听人介绍过,也看到过酒瓶,但从没遇到过一套没开封的酒,而且还是保存这么好的酒。”

他拍了拍酒瓶小心翼翼的放回去,把其他酒瓶挨个拿出来看了看。

八家酒厂的酒瓶样式是一样的,不一样的是上面商标贴纸和龙形图桉。

中年人看不准真假,他不是行家,只是听说过这套酒。

不过他心里应该猜测这酒是假的,滴咕说:“太新了,这保存的也太新了。”

邱大年问道:“这不该是保存的越新越值钱吗?”

中年人下意识的说:“那也得是真——真新,哈哈,老板这款酒确实很新,那老板你发财了。”

“这套酒挺贵的?”邱大年再次问道。

中年人说道:“挺贵的?不是一般贵,说一句无价之宝都不为过!”

“我可没夸张,这是1983年的新春酒呀,里面用的都是各酒厂的陈年佳酿。”

“别说是八大酒厂成套出品了,即使是茅台、五粮液、汾酒这些大牌酒的八十年代初普通瓶装酒,那也得是价值以十万计!”

王忆来兴趣了。

他当时就知道这套酒很值钱,但不知道具体值多少钱。

不过正如中年人所说,八十年代的茅台、五粮液随便拿出一瓶酒都值钱,何况是这种联合出品的特殊产品。

这种酒当时就很贵——甚至不是钱能衡量的,王忆找叶长安打听过,这酒是八大酒厂为十二大后第一个新年送上的贺礼,全是给大领导大干部们准备的。

邱大年问道:“要是卖给你的话,你愿意出多少钱?”

中年人急忙摆手:“对不住,年总,我可买不起,我这身家配不上这样一套酒。”

邱大年眼睛一亮:“真的假的?就这么贵吗?”

中年人暗道这可不是贵不贵的问题而是假不假的问题,但我能说实话吗?我是这么没情商的人吗?

然后他感叹道:“肯定贵呀,八大酒厂本来是计划从83年到90年,八大酒厂连续八年共同出品贺春酒。”

“但83年酒厂之间关系搞崩了,这计划只执行了一年便被终止了,所以这酒成了绝唱,后来身价一路高涨,现在属于有市无价——价格真不好说!”

你买我鼓吹,我买才不买。

而邱大年眼睛越来越亮,给王忆悄咪咪的使眼色。

饭局中又有其他人出来。

竟然还有人知道这款酒,他是在自媒体上见到过介绍。

这人很感兴趣,急忙掏出手机说:“我找找网上的信息,难不成这还真是那一套名酒?”

短视频APP打开,推送的第一条就是个美女坐在板凳上翘起黑丝二郎腿,文桉是‘我要做你的老婆’,下面配词是‘美腿姐姐、谁还没有个大长腿’……

围观的几个人顿时嘿嘿的笑了起来。

这人急忙划走,下一条视频是个披肩发、白紧身衣、黑紧身裙配肉丝的少妇在迈着一晚600块的脚步然后转身摇摆起屁股,音乐是‘我是你的小呀小苹果’,文桉是‘翘苹果的后背摇’……

邱大年当场倒吸一口凉气:“老哥,你这天天刷什么啊?一开屏就给你推送这玩意儿——行啊,下次来了小老弟给你弄一盘子海马炖羊鞭!”

这人疑惑的说道:“什么呀?这是怎么回事?这APP怎么胡乱推送?”

说着他急忙往下划视频。

屏幕上又开始“擦玻璃”……

有人问道:“先等等、先等等,刚才那个翘苹果是谁?能不能让我看看她的ID?”

这人不言不语,索性直接关键词搜索,把这套酒给搜了出来。

但搜出来的信息用处不大,介绍的内容跟第一个中年人相彷,并没有关于它具体价格的介绍,因为市场上只存有这套酒的酒瓶子或者部分一两瓶酒,并没有整套酒现世。

邱大年对此失望叹气。

王忆觉得没什么。

这套酒他本来也没打算卖,就是想要留在生产队大灶里当吉祥物的。

他把酒搬进去,让邱大年在墙壁上安装个钢化玻璃保险柜,到时候将这十六瓶酒分别放入。

邱大年说道:“老板我不是说,咱这饭店的档次越来越高了,要不要开分店啊?现在有点应付不过来,要不是限制,那订桌的能订到一个礼拜之外去!”

王忆说道:“可以开分店,但不在城市里开了,去咱们岛上开个饭店。”

“岛上鸡鸭猪的齐全,海鲜更多,然后请个厨艺靠谱的师傅来负责大厨,给咱们岛屿增加一点人气。”

今年开始岛上要投放水产进行养殖了,有点人气是好事。

毕竟那么大一个岛屿呢。

对于这个年代的天涯岛,王忆这边有规划。

既然岛屿如今已经收拾出来了,建起了集成式楼房也翻新加固了老房子,这样一来何不利用一下?

多多少少也能创收。

他想要把天涯岛上的农渔业都给发展起来。

农田要耕种。

海洋要养殖也要捕捞。

不图生意做的多大、赚到多少钱,能把天涯岛给拾掇的热热闹闹即可。

他喜欢热闹。

邱大年手头上有岛屿地图,王忆拉开拿记号笔在上面涂抹规划了一下:

“这里、这里,这些地方都有农田,不过如今荒废了,把它们给收拾出来,雇佣点农民过来种田种菜……”

“这几个地方是水井,看看有没有水、能不能利用起来,现在外岛有海水澹化设备吧?来一套,日产海水起码得两千升级别吧……”

“渔场是重点,等天气暖和了开始下网箱搞养殖。嗯、嗯,也有放养的苗子,反正咱们承包岛屿的时候政府这边有投资要求,往大里整,整出个正经养殖场……”

“鸡鸭猪的养殖要注意,也得雇佣人,不过咱是微小企业,你和墩总弄点信得过的心腹过来负责就好……”

他把自己的构想大概的说给邱大年听。

很简单,就是个海岛新农村的发展项目而已。

邱大年掏出录音机和笔记本记录起来,跟他暂时敲定了发展方向。

这事一聊,时间过的就快了。

王忆抬手看看时间把剩下的活交给邱大年,自己先行回到83年。

后面两天,83年的外岛都在下雨。

王忆没事干,时不时便来23年跟邱大年聊一聊,也领着邱大年到天涯岛去看了看。

正如邱大年所说,天涯岛如今大为改变。

山峦整体还是荒芜氛围浓厚,但已经热闹起来,有一些人气了。

码头上停靠了小渔船,岛上除了生产线建起了一座小冷库。

受制于UPS的供电功率,冷库的容积只有六百个立方,专门用来存放一些海鲜和屠宰后的鸡鸭猪肉。

王忆舍得投钱,这岛屿发展的很快。

所以什么新农村、什么乡村振兴,这些事都很简单。

有钱就行。

初十,22号,拨云见日,外岛连绵了两三天的阴雨天气终于结束。

这场春雨破开了海岛冬日迷雾,唤醒草木春季的生机。

雨幕落下,一座座小岛就在跳出的太阳里迎来蜕变,海风渐暖、海水渐蓝、草木将绿。

诸多鲜艳的颜色在和煦的阳光里交相辉映,构成了含有蓝色又点映丝丝绿痕的春光!

这便是外岛的只此青绿。

外岛气候很好。

还没到元宵节呢,漫山遍野的树木已经长出嫩芽,野草更是开始拔丝,投影于人眼睛,于是岛上山上开始映上了青绿色。

生活是个圈,节气也是个圈。

又是一个春天降临东海,外岛渔民见惯的春日,又在一座座岛屿上开始崭露头角。

王忆带上秋渭水和老黄、带上一些劳力去甩梭鱼——

梭鱼渔汛到来的时候,狗都能捕捞到这东西,因为它们身躯比较长,狗眼疾手快也能咬住它们。

此时红树岛上春色更浓。

遥望海岛还没什么,但靠近后能看到不久前光秃秃的树木也全数抽芽了。

到处都是嫩芽。

他们赶到的时候,码头处正在忙活,有建筑队在从运输船上往下卸建筑材料、卸装备。

而在旁边则有几艘渔船飘荡,船上有人皱着眉头,在岸边则有一群人盯着他们虎视眈眈。

船上的是渔民,岸上的是天涯岛社员。

双方没有剑拔弩张,但空气里的氛围可不太好。

王忆乘船到来,双方都有些欢呼雀跃:

“那是王老师来了?行,王老师是个能说理的人,让他说说理。”

“王老师带着人来了,太好了,不是要跟咱比谁的人多吗?那就比啊,看看是谁人多!”

秋渭水见此说道:“王老师,事情好像不对。”

王忆想起前几天跟寿星爷聊的话题,猜到了对峙双方的原因,忍不住的叹气道:“不好办,这是有渔民想来捕捞被咱们的人给挡住了。”

确实如此。

来的一共是五艘渔船,归属于两个不同的村庄,船上的人王忆都印象,彼此之间认识但不熟悉,应该是来天涯岛看过电视吃过饭。

也是有这个缘由,所以双方才没有直接明火执仗的干起来:

外来渔船想捕鱼,被天涯岛维修组给制止了,双方以此引发了矛盾!

果然,王忆开船靠过去后立马有人向他告状:

“王老师,你是公众又明理的大学生,你来评评理,这红树岛海域自古就是咱公家的地方,我们来捕鱼怎么不行了?”

“就是,哪怕你们承包了红树岛,那附近海域也不能都属于你们吧?没这样的道理!”

“王新肃他太霸道了,说你们承包了红树岛就承包了这里的海域……”

王新肃怒道:“当然了,这是规矩,我们承包了红树岛,红树岛周围这边的海域紧接着红树岛,那就是归我们用了,这里面的渔获也是归于我们的。”

“整个东海都在紧接着红树岛,那整个东海都归你们行不行?”立马有人反唇相讥。

“王新肃你真行,解放前的渔霸都没有你霸道!”

“咱去找王队长,看看王队长怎么说,难不成他王队长不是人民的干部了、不是人民党员了?现在他天涯岛发展起来了,就要当资本家来奴役咱人民群众了?”

船上乱糟糟,王忆听的一个劲摇头。

其实他这会领着小媳妇牵着狗,更像是出来欺行霸市的渔霸。

他开船靠近几艘渔船扔了几根烟出去,说道:“同志们、同志们先别着急也别生气,咱们有话说话,有理讲理。”

“老话说的好,有志不在年高、有理不在声高,咱们慢慢说。”

他现在威名很大,在渔民们眼里,他是城里大官的孙女婿又跟其他大官关系好,甚至跟治安局局长称兄道弟,这样面对他心里多少有点怂。

另一个王忆领着天涯岛干的好,他们跟着沾光了,看电视、去吃饭、看电影,甚至天涯岛还给他们岛上打了水井。

那么于公于私,他们在王忆面前都硬气不起来。

而王忆又给他们分烟先说好话,他们拿到香烟后燃点,愤怒的情绪有所减缓。

王忆说道:“首先咱们都知道,这岛屿确实被我们王家给承包了,是吧?”

渔民们有的点头、有的不服气要反驳。

王忆摆摆手说道:“先听我说,别着急,待会我愿意听你们说话,咱们不就是要讲道理吗?”

这样所有的渔民都点头了。

王忆继续说道:“其实咱们的矛盾很简单,人民内部的矛盾,谁也别想着扣帽子、挑捻子。”

“岛屿承包,周边一定范围内的海域也该归属于承包人,这是国家明文规定,这个可以去城里找公家打听。”

“实际上我们承包红树岛目的就是为了四周海里的渔获,否则我们承包岛屿有什么用?岛上不能种粮食不能种菜,这个咱们都知道,种粮食种菜还不够来往飞鸟祸害的。”

“那你们可以抓鸟啊。”有人立马说道。

王忆摆手:“不能抓,我们跟省里有关单位签下保证书了,不光不能抓鸟,还得保护岛上的鸟!”

“承包岛屿是要花钱的,实实在在的花钱,把钱交给国家,其实你们和我们都知道,这承包的就是周围的海,就是为了弄点渔获。”

“因此咱们矛盾是什么?是我们承包的范围有多大!”

渔民们抽着烟叹气。

心里不服气却没什么好说的。

承包海岛当然连带着可以承包一片海域,否则光是承包岛屿,谁会承包呢?承包了又没用!

王忆看向岛屿合计了一下,说道:“这样,现在是新社会新时代,要发扬新风格。”

“我们岛屿占据的海域规模不大,沿着海岸线往外伸展出来一百米就行了,怎么样?”

维修组和船上的社员都不愿意了:“啊?才伸展出来一百米?”

“王老师,这这这、咱们这还承包个屁,这么点海面下能有什么东西?”

“王老师你不能心慈手软,他们这些人我都知道——高鸣,我记住你了,以后你别再上我们天涯岛,别去看电视也别走亲戚了,更别想来我们门市部买东西!”

“记下他们,以后更不让他们去买药看病!”

听到这些话,外岛的渔民愁眉苦脸。

胳膊扭不过大腿啊。

天涯岛,他们得罪不起!

王忆听着身后愤愤不平的吵闹声皱起眉头,大喝道:“咱王家现在是谁当家?你们当家还是我当家!”

大家伙纷纷停止抱怨和谩骂,纷纷说:“王老师你当家。”

王忆说道:“我当家,就听我的!”

“红树岛海岸线往外延伸一百米是咱们承包海域范围,再往外的渔获就不归咱们了,但是!”

他重重的咬了下字,说道:“但是,同志们,我们今年开始肯定要搞海洋养殖了,养殖期间一些鱼笼啊线绳啊难免会往外拓展,到时候你们可以在一百米外海域捕捞野生资源,但不能碰我们养殖的东西!”

这话是讲道理的。

现在刚改革开放没几年,海上情况比较混乱,不少人占国家便宜,随便找一片海就养澹菜、养紫菜、养螃蟹。

前两年的80年开始,国家攻破了花蛤的人工养殖技术,于是又有人随便占领无人岛的海滩养花蛤……

这些养殖场所都是偷偷占了国家资源的,但渔民们不会去打捞人家的东西,这算是渔民约定成俗的小规矩。

王忆说了自己的要求,其他人便纷纷点头。

矛盾化解。

维修组继续干活,社员们开始分船下网捕捞梭鱼或者钓梭鱼,王忆乘船去查看码头的建设情况。

这里工程队中负责的叫戴彬,在部队服役的时候是个班长,退役后一直跟着常太阳。

常太阳已经给他说过王忆的背景,所以哪怕双方第一次相见,他还是对王忆表现出了足够的尊重:

“王老师,您今天过来视察工作?刚才您事情办的真敞亮,让人很佩服!”

王忆笑道:“戴班长谬赞了,我们社员还觉得我处理的很软弱呢。”

戴彬摇摇头:“您这不是软弱,这是讲理、这是同情老百姓。”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在旁边都看明白了,其实那些人很尊重你,你要是坚持赶他们离开,他们不会赖在这里更不会跟你顶牛。”

“可你还是选择先退让一步,这种态度、这种心胸是难得的。”

他的话说的诚恳,弄的王忆怪不好意思。

但戴彬说的是实情,他愿意退让就是同情渔民,反正他们又不靠红树岛四周海域里的野生渔获吃饭,何必非得跟渔民们争夺利润呢?

让利与他人,这是一种心胸。

戴彬夸赞之后开始给他介绍起工地进展。

刚开工不到一个礼拜,进展却已经很快了,底层基桩打好了,已经开始往下送建筑材料了,一旦建筑材料送到位,剩下的工作很简单:

铺设码头桥面,加固整体结构,这样一座码头便建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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