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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百舸归来。

双帆船也回来了。

王忆爬船上去,看到船头炉子火焰熊熊,欧家两口子正在围着炉子忙活着。

炉子上放了一个挺古怪的锅灶,应该是个陶坛,但形状却像是个盔,个头挺大的,直径得有一米,坐在炉子上正在热气腾腾。

王忆一冒头,欧母便冲他笑着挥挥手。

这个疍家妇女很腼腆,她不太跟社员打交道,可是为人很好,自从来到天涯岛她不顾自己感冒还没有好彻底这回事,便帮助社员去补渔网。

她一辈子都在船上,都在跟渔网打交道,她补起渔网又快又好,手工队的春红看过后想吸收她去一起搞编织。

手工队现在不光编织平安结了,王忆带过来的编织绳和小饰品众多,还给她们带来编制手册,她们现在天天一起学习讨论怎么编织新的工艺品。

都是小东西,比如项链、手串、风铃等等。

但在沪都小商品市场卖的挺好,特别是一些贝壳做成的风铃,配上金丝粉线价格还不低。

可惜欧母不肯。

她只忙活渔活,对别的工作有些抗拒,就像欧人民对于上岸定居有些抗拒一样。

他们两口子都把双帆船视作自家的大宝贝,王忆想让他们把帆船改成机动船不是简单事。

得动用脑子。

欧母向他打招呼,他便热情回应,递上去一袋子油炸花生米说道:“晚上去我那里喝点?”

欧人民愉快的说道:“好,喝点,有花生米怎么能不喝一点?”

他打开袋子抓了一把花生米给他老婆,剩下的攥在手里撵起一颗看了看,塞进嘴里倚在船板上慢慢吃。

王忆看向罐子,里面烧的是马尾藻,于是他便问道:“你这是要煮盐吧?海藻盐?”

“对,海藻盐。”欧人民点点头。

王忆问道:“队里门市部有盐,你买两斤就是了,不贵,干嘛还要自己煮盐?”

欧人民笑了起来:“我们欧家人不买盐,自己会煮盐。还有这是不是给我家里准备的,我家里有盐,这是我煮了要分给一些同志的。”

这白水郎汉子比较沉默寡言,有什么话他不会一口气说完,得有人询问他才会往下回答。

于是王忆继续问道:“你怎么还要煮盐分给咱们的社员?有社员吃过你家的盐说好吃了?”

欧人民摇摇头:“没有吃,是他们请我吃饭,我没有能给他们的,就煮盐分给他们。”

说着他拍了拍罐子自信的说:“欧家人的盐,好吃!”

罐子里是盐卤水而不是寻常海水,外岛有盐场,这些水就是在盐场取出来的,可以自己煮出盐分了:

盐卤水在罐子里沸腾,水分蒸发,慢慢的盐分就会凝聚在陶罐四周,这时候用刀子刮下来就行。

这样的盐多有一些矿物质成分,镁呀钾呀钙呀之类的。

王忆第一次看到有人用如此原始的方法煮盐,便坐在旁边烤着火看起来。

罐子里不光有马尾藻叶还有一些贝壳,仔细看是文蛤贝壳和藤壶壳子。

他问道:“你们煮出来的盐带有鲜味不光是海藻的事,还跟你们用的这些贝壳有关吧?”

欧人民摇摇头。

王忆疑惑:“没有关系吗?那你们……”

“我不知道。”欧人民继续摇头,“这都是老人传下来的煮盐方法,我们都是这样煮盐,煮出来的盐很好。”

火焰燃烧,海风吹拂。

夕阳迅速落下,夜幕要降临了。

王忆抬头看了看,说道:“你们船上没有灯,晚上太黑了,我看你们白水郎白天都要忙着捕捞,这煮盐是慢活,白天怕是没有工夫干吧?是不是得等晚上才能煮?”

欧人民说道:“对,晚上有时候也要下网,不过晚上煮盐确实多,主要是晚上煮盐。”

王忆问道:“可你们船上没有光呀,这怎么煮?”

欧人民讪笑道:“没事,有火光。”

王忆摇摇头:“这多误事?我给你改造一下船吧——其实也不是改造,就是给你船上装个电灯。”

欧人民一听他要给自己改造船立马摇头。

但一听只是‘装个电灯’他又犹豫起来。

电灯是好东西。

码头上就有路灯,特别亮,他第一次来天涯岛准备卖虾的时候,就是被这些灯给震住了。

他没有见过这么亮的灯,让他有些不敢靠上码头来,因为在他的认知中,寻常村庄不可能有这么亮的灯。

此时太阳落山路灯又亮了起来。

灯光雪白。

照耀的码头和周边地带大为亮堂。

对于习惯了夜晚便是黑暗的白水郎们来说,这种灯光下的环境用亮如白昼来形容毫不夸张。

所以听到王忆说可以给船上带来这样的光亮后,欧人民两口子便心动了。

王忆笑道:“放心吧,就是安装个电灯而已,不会拆掉你们船上什么的,只不过需要在船舱一些板子上打个洞穿过电线就是了。”

岛上仓库里还有闲置的脚蹬式发电机,他下船去取了一台,又带来一卷电线、一盒灯泡。

欧亿、欧赤脚等几个孩子欢笑着跑上码头。

孩子的世界是简单的。

他们融入天涯岛的速度比大人还要快,当然这也跟王忆的个人威信有关,王忆介绍了欧家孩子后让王丑猫、王新钊、王状元等人领着他们去玩,然后学生们就忠诚的履行了他的吩咐。

王丑猫跟他们做了朋友,跟他们分享零食;王状元领着他们在山上四处乱钻、乱转,让他们体会山上与海上不同的生活。

王新钊这边都想要发展他们进入自己统帅的儿童团。

王凯现在跟欧亿关系最好。

他说这叫‘武林好汉不打不相识’,虽然‘他是挨打的’,但这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欧亿他们一人捏着个热乎乎的地瓜跑上来,看到王忆拎着机器爬船,便赶紧上去帮忙。

他们共同带着机器、电线上了船,欧赤脚问道:“王老师,你这是什么啊?”

王忆笑道:“这是魔术道具,给你们变个魔术。”

“什么叫魔术?”欧家小妹疑惑的问。

王忆便换了个说辞:“这是耍把戏的,我给你们变个把戏——把戏你们知道吧?”

有的点头有的摇头。

欧赤脚给弟弟妹妹解释说:“就是变戏法,我跟哥以前去卖鱼的时候看过……”

“张开嘴能吞下一把剑那个?”

“对,就是那个!”

娃娃们顿时开心了,吃着地瓜瞪大眼睛兴致勃勃的准备看热闹:“王老师,你快点吞大宝剑!”

王忆说道:“什么吞大宝剑?王老师玩的是更高端的,来,欧亿你过来给我使劲蹬这个,坐在上面然后蹬……”

几个孩子都没有骑过自行车,甚至可能都没见过自行车,所以他们不会蹬脚镫子。

还好这发电机是改造过的了,上面有座椅,坐上面蹬腿即可。

王忆把电线接好,挂起一条电线,其中电线前端连接了灯头,等到蓄电池上黄灯亮起,他拧上了灯泡。

然后灯泡猛的亮了起来!

船上有一瞬间的安静。

欧家人全吃惊的看向灯泡,看着这昏黄的光芒露出震惊之色。

我家的船,亮了!

他们都已经认识了电灯,所以看到灯泡亮起他们只是震惊不是难以置信,很快娃娃们先反应过来并发出欢呼声:

“呀,我们家也有电灯了!”

“船上有电灯了,哈哈,电灯亮了,咱们的船也亮了!”

“以后等到没月亮的时候不用怕触礁啦,不用爹蹲在船头瞪大眼睛看海上了……”

欧人民两口子欣喜的笑起来。

是啊。

自家这艘船晚上有电灯可以用了!

王忆试过机器、电线没问题,这样就是策划着怎么在船上走一条电路网了。

这事相对简单,因为船上的用电环境简单,驾驶舱、住宿舱、船头船尾能通电力即可。

于是他把王向红、徐横、祝真学、祝晚安和杨文蓉等人叫了上来,一行人共同出谋划策做出了简洁有效的电路铺设图。

接下来便是在船舱上打洞通电线。

脚蹬发电机存放在了驾驶舱,双帆船的驾驶舱很简单,里面就一个船舵没有别的东西,空间很大。

这样船头船尾和各舱房走主线路再分流出一条电线接灯泡就行了。

人多力量大。

线路很快通过去,用绝缘胶带将电线进行分流,上面挂灯泡、下面上按压式开关——

随着最后的灯泡安装结束,他们打开所有开关,整艘船都亮堂了起来!

看到自己的渔船有了电力,欧人民激动的热泪盈眶。

这是一个里程碑。

王忆趁热打铁,说道:“光通电没什么稀奇的,欧大哥、嫂子,明天我安排木匠上来给你们把门窗修整修整,你们船舱的门窗都是木头板子,这样白天还没有晚上亮堂呢。”

“我们队里有玻璃,给你们门上开凿一扇窗户,把原来的窗户都换上了玻璃窗,这样子才好呢。”

欧人民高兴的说道:“好好好,王老师你真是厉害,你真有本事,真有能耐。”

王忆摇摇头说道:“嗨,我这算什么有本事有能耐?要是我真有本事,那我应该给你船上安装一台螺旋桨,到时候你在船舱里掌控方向舵就行,用不着船帆用不着撑杆,全靠螺旋桨就能横行四海!”

“可惜我没有这个能力呀。”

他遗憾的发出感叹声。

欧人民听的也下意识感到有些遗憾。

双帆船先改电再换门窗,这些修修补补的动作并不大,可是却让一艘传统原始的木船变得先进起来。

让船上人的生活幸福感飙升。

他开始更加信任王忆的安排了。

王忆做完修改门窗的决定后便跟其他人下船了。

王向红已经看出他的意图,是要徐徐图之,所以他不着急,没有追问王忆怎么动员欧人民改船。

只要欧人民愿意给船上安装电路、改了门窗,那距离他愿意给这艘船大改就不远了。

这点王忆比王向红更清楚。

因为22年的手游都喜欢玩首冲的把戏,几块钱就能得到一大堆的厉害道具,而一旦玩家进行了首冲,那就很大概率会大冲。

徐横奇怪的问了王忆一句话:“班副去哪里了?今天怎么没看见他?”

王忆简单的说道:“我安排他去县里头查点事了,让他查查教体局那边是谁在幕后算计咱们,到时候我好有的放矢收拾他!”

徐横点点头,给他留下一句话:“要用我的地方你说,我给你办的干脆利索。”

王忆说道:“肯定要用,不过不着急,先等班副去打探消息,等他拿到消息了咱们再从长计议。”

自从上次寒流来袭之后,小阳春天气回暖,外岛的气候还挺舒服的。

白天阳光好,加上有清冷的海风吹,二猪垒起的浴池干的很快,王忆觉得可以正式把浴池给修起来了。

正好麻六他们又要回来一趟了,王忆便去给沪都的仓库和翁洲的丙-110仓库都放入了一些东西,让麻六捎带回来一些,也让生产队派劳动力去市里码头接应的时候搬运一批。

沪都仓库里的是轻快有用的商品,比如农田用的塑料膜、比如防水黑塑料纸之类,而丙-110仓库里有建筑材料:

他搬运了一些水泥。

一袋子是五十千克一百斤,王忆搬运了两吨进去。

搬运水泥和搬运粮食一样简单。

他晚上去买了水泥让工人装上自卸三轮,开进时空屋后卸进丙-110仓库即可,很省事很省力气。

如果生产队买水泥比较吃力,那他就准备从22年捣鼓水泥。

每天晚上睡前捣鼓两吨,一个月下来就是六十吨!

收拾了水泥他上网看了看太阳能热水器。

这东西要带过来不难,但相对82年,22年的热水器带着一根根整齐划一、光华通透的太阳能热水管,多少还是过于惊艳。

跟八十年代不匹配。

然后大数据帮了他一把。

他搜索太阳能热水器后屡屡不下单,估计被大数据判定为穷逼了,就给他推荐了一个叫太阳能热水袋的东西。

这东西跟八十年代太搭配了!

它们就是黑色的胶皮袋子,吸热能力非常强,把水存入其中后接受阳光暴晒,轻易能升温到五十度,夏天的话把水煮到七八十度都没问题!

于是王忆就捡大号的开始买,一买下单一百套!

主要是价格便宜。

东子家给定价才不过40块,因为王忆下单多,客服主动联系他了,还主动给他一套便宜两块钱,送他一些软管、喷头之类的零配件。

有了太阳能热水袋,这下子浴室彻底能开起来了。

要不是这年头海草房漏风,社员们做不到家家户户都有密闭小房间可以当浴室,那王忆真愿意一家送一套。

现在生产队还没有家家户户设一个浴室的条件,王忆便准备等盖新楼房的时候要把洗浴间给配置上,到时候一家弄一个太阳能热水袋,每家每户都可以全年洗热水澡。

当然,这得需要阳光好、天气好。

十一月的中旬天气一直很好,各家岛屿又开始晒鲞了。

正好第一波带鱼汛来了,每个岛屿、每个村庄生产队都捕捞到不少带鱼。

舟山带鱼好东西,个头不长一米左右,但不管是晒鲞还是鲜吃亦或者蒸带鱼饭都很好吃。

除了带鱼,天涯岛上还捕捞到不少的鳗鱼。

欧人民知道一个鳗鱼富集之地,王忆第一次上他的双帆船给欧母治病的时候就看到他们捕捞到不少鳗鱼。

以往鳗鱼都用来换粮食,海上换粮食挺坑的,很多人故意欺负白水郎没有社会生活经验、不了解现在社会上的物价变动。

于是他们就用六几年粮食匮乏时候的价格来衡量海货,像是鳗鱼他们给价给的很低,一斤鳗鱼只给一斤玉米面!

所以欧人民前些日子打听到‘天涯岛王家人实在,买虾给好价’的消息后,便连夜想要来卖虾。

现在他们捕捞到鳗鱼都归于生产队了。

欧人民两口子也开始喜欢生产队的大集体生活了。

一日三餐都是大灶上招待,队集体还给他家分棉衣、分棉被,这样他们本来对钱便没有太清晰的概念,如今生活都有人负责了,更是不再去管钱。

鳗鱼到手,那就要晒鳗鲞。

这是外岛饮食风格,渔家人吃鱼,四时各有讲究,春天吃鲜、夏天吃活、秋天吃肥、冬天吃鲞。

每到冬日,外岛各家渔民但凡有鱼有条件有机会,那真是天天晒鱼鲞,然后各家餐桌顿顿有鱼鲞。

欧家捕捞到的鳗鱼相对生产队来说不算多,忙活一天最终收回来几百条鳗鱼。

于是王向红就决定不全员晒鳗鲞了,找了几户晒鲞有名的人家晒新风鳗鲞,以后供应给王忆去送礼。

新风鳗鲞是鱼鲞中的珍品,制作过程听起来不难,就是把新鲜的鳗鱼腌制后交给西北风与日光晾干一周便成了。

但实际操作却不容易,它腌制前不是简单的剖鱼,还要先洗净鳗鱼外皮上的粘液并擦干水分,这样晒一下,晒到风吹鱼皮干燥起来了,才开始剖鱼。

剖鳗鲞就跟剖蛇一样,找一块木板、钉一根铁钉,把鳗鱼头挂在上面,接着给鳗鱼开膛破肚,去除内脏。

王忆看到老渔家人剖鳗鱼,那真是庖丁解牛、行云流水。

锋利的杀鱼刀反射着阳光劈上去,一刀切抬手扔,剩下的只有光滑平整的刀口和粉红色的鱼肉。

晒鲞讲究好品相,鳗鲞的品相最难保持,自己家里人吃就罢了,如果要送礼那必须得找厉害人家帮忙剖鱼,否则一个剖不好这鱼就破相了——

其他鱼鲞是肚子切开掏出脏器然后剖成两片,这鳗鲞不一样,它是要开背,从背部下刀,将鳗鱼从尾部沿背脊直劈到头部至嘴端,最大限度地将鱼身摊开来。

这样剖解的鳗鱼可以在风吹日晒后依然保持漂亮的体型,同时如此一来鳗鱼摊开的面积大,能拥有更好的晒制条件。

老木匠王祥高一辈子舞弄凿子、刨子、斧子和刀子,他是个剖鳗鱼的好手,王忆正好过来跟他商量给双帆船上改装门窗的事,便看着他来收拾鳗鱼。

他也乐得给王忆演示,一边收拾一边说:“王老师,你是有文化的人,可别看不起我们只会干粗活的人,实际上这种地捕鱼的粗活就跟你们搞科学研究一样,都是技术活。”

“你说我们劈鳗鱼吧,对吧?这个劈可不是简单的劈,劈一条鱼谁都会,但要跟我一样那也不容易。”

他这句话不是说大话。

老木匠剖出来的鱼鲞切口平整,看起来便漂亮。

上个月晒鱼鲞的时候也晒过鳗鲞,当时晒的随便,王忆是看漏勺劈的,那劈出来的鱼背切口凹凸不平,脊骨没有完全显露出来,晒好后压根没有品相可言。

这样自然不能送礼,也不能卖,即使拿去卖也卖不到好价钱,自古至今这好鳗鲞都是要卖掉换钱贴补家用的。

新风鳗鲞有两个晒法,甜晒和咸晒。

甜晒不加糖也不加蜂蜜,就是剖好了过葱姜水卤一下出去晒起来,这样的鱼肉吃起来带着点淡淡的甜滋味。

岛上一般是咸晒,剖好的鳗鱼还要用盐腌制两个多小时,这样是为了下饭。

甜晒下酒咸晒下饭,晒鱼鲞自古以来就有说法。

晒鳗鲞用的工具也不一样,不能随便吊起来或者放到架子上,而是要精心铺展在盖垫上。

一个个盖垫放在阳光下,这样艳丽的阳光晒几天,让西北风吹几天,鳗鱼鲞就会渐渐变色。

晒好的鳗鱼鲞色泽金黄,因水分完全蒸发,鱼鲞干硬如柴,敲起来声音挺清脆的,很独特。

17号的时候孙征南回来了。

他带回来一张自制地图,把孙为民的办公室、家里房屋布局都给绘制下来,也把这两天进出办公室和他家的人做了登记。

从工作和生活上来看,这孙为民不是贪官,而是两袖清风的好同志。

他虽然是主任科员级别,但没有独立办公室,是跟后勤上几个同志共用一个办公室。

而他所居住的房屋非常简陋,不是住新楼房,住的是六十年代县里建起的工人新村。

工人新村是六十年代县里发展工业建起的一片居民区,就是简易的两层楼房,每层楼面有十户人家,两端各有一套公共厨房和厕所。

拿22年商品房的眼光来看这些房子简直是贫民窟,但放在六七十年代这是工人们打破头才能抢到的现代房屋——

农民和干部对这种居民区楼房都很垂涎,但这是国家进行工业化改革中给工人们特意准备的福利,其他阶层还分不到呢。

毕竟我们国家是工人阶级领导的以工农联盟为基础的人民民主专政的社会主义国家,工人阶级是有独特地位的!

外岛缺建筑材料,六十年代的工人新村是砖木混合结构,冬暖夏凉,房间比较小,往往一间三四十平米的房子里就要住上祖孙三代。

到了如今八十年代,社会进步挺快,这种老式工人新村被淘汰了,现在兴起的是新工人新村。

新工人新村一般是三四层起步,斜顶青瓦,用红砖盖成,厨房和卫生设备更人性化,一般是家家户户都配一个厨房或卫生间。

即使没有家家户户配也会是三两家就配一套,不像是工人新村那样一层楼住十户才两个卫生间、两个厨房。

孙为民便住在这种六十年代盖起来的工人新村里。

他不是福海本地人,是沪都人,家里人便住在沪都,他逢年过节和周末休假会去沪都。

现在孙为民是自己单住,他住的工人新村也是两层楼,而他住二楼东边户。

这算是工人新村楼房的楼王位置,不过对于他的身份和地位来说,愿意住这种老式楼房已经算是发扬风格了。

孙征南把查到的资料说给王忆听,然后疑惑的问:“我有一个感到奇怪的地方,孙为民住的那个房间靠东又是二楼,光线很好,所以住工人新村的人家都想要这地方的房子。”

“可是孙为民似乎并不喜欢好光线,他家房子的窗户总是拉着窗帘,只有一天里早晚透透风才会拉开窗帘,真是古怪。”

王忆说道:“没什么好古怪的,肯定是他在里面干什么违法交易,故意拉着窗帘挡住外面人的视线呢。”

孙征南摇摇头:“我看着不应该,孙为民的家门紧锁,不让外人进入,我见过有人跟着他想进他家里去送礼,却被他严词拒绝。”

“我也打听过了,孙为民在第四新村的名声挺好、相当好,住户们都能作证,他从不让送礼的人进家门,但允许新村里的熟人进去坐坐,有时候一起喝杯茶,有时候是他请家庭条件不好的人家去吃顿饭。”

“据说里面家徒四壁,除了床啊桌椅啊衣柜橱柜这些东西,其他的什么都没有,没有电视机没有电冰箱,电器只有电灯!”

王忆说道:“嗯,大清官呀。”

“我告诉你,我以前曾经见过这样一个大清官,他叫赵德汉,家里头也是家徒四壁,吃的好饭就是面条,用蒜瓣配面条吃饭。”

“结果你猜怎么着?被检查机构发现他私下里还有一栋大别墅,里面什么冰箱呀、柜子呀甚至墙壁呀,塞的全是钱!一沓一沓的新钱!”

孙征南恍然的点点头:“王老师你的意思是,他在别的地方还有窝藏点?要不要盯着他找一找?”

王忆笑着摆摆手:“不用,他在公职单位上班,那他家里没有什么电器总有电话吧?”

孙征南说道:“有,这个肯定有,工人新村是县里第二批通电话的地方。”

王忆满意的说道:“那就够了,你等着吧,他会自觉主动的把干过的丑事交代出来的。”

一切就绪,只待东风。

王忆要等的是礼拜天。

因为礼拜六下班后孙为民会回到沪都老家跟亲人团聚,礼拜天傍晚再回来,这之间有一天时间,房间是空着的。

王忆需要空房间来供自己发挥。

他把徐横叫过来,然后把自己的安排告诉两人:两人要做的工作很简单,先陪同王忆上门去踩踩点、看看第四工人新村的情况。

到时候撬开门让王忆进去一趟,两人在外面把风,剩下的便是王忆自己操作。

这安排简单,他们正在聊着,去市里接麻六一行人的天涯三号回来了。

船的吃水深度要超过以往,因为这次拉回来的东西沉重,光水泥就有两吨,另外还有黑色地板砖之类。

渔船靠岸,王忆去码头迎接他们。

大胆带着建筑队在防空岛忙活,这搬运的活便由王东方来指挥了。

论吃苦耐劳,王东方跟大胆没得比。

他看见王忆后直接露出个惨淡的笑容,说道:“王老师呀我的好王老师,你给我安排了个好活,今天我累的差点吐血!”

王向红听到这话气的要吐血。

这个熊儿子!

他抽出烟袋锅想抽儿子,但隔着太远抽不到。

这样他就对王忆抱怨说:“我跟你说,王老师,要不是我尊重我去世的妻子,那我都要怀疑这小子是不是我的种了!”

“都说老子英雄儿好汉,你看这家伙三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说话办事还是没个正行,他算什么好汉!”

王忆沉默了一下,欲言又止。

王向红问道:“你想说什么?咱父子爷们的关系,你直说就行了,别这么不爽利。”

王忆说道:“行吧,队长,那我直说。”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其实并不是英雄啊?”

王向红冲他举起烟袋锅。

我打不到船上的儿子,还打不到跟前的你?!

他自然是跟王忆开玩笑,实际上老队长这会陷入狂喜和激动中了——王忆跟他说了,人家津门有一家建筑单位给他们支援了一吨的水泥。

这可是一吨的水泥呀!

先不说多少钱,哪怕有钱要买这些水泥就不容易,得找领导开条子才行的。

更让他喜悦的是,王东方下船跟他说:“什么一吨水泥?两吨!绝对的两吨,一袋子五十公斤,我数过了,一共是四十袋子,绝对的两千公斤,两吨!”

一听这话,王向红亲自窜上了天涯三号,上去弯腰就扒拉着袋子数了起来。

数过之后他高兴的喊道:“是两吨水泥!是支援给咱们两吨水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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