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俩谁都没有提八福晋。

舒舒不想提,就算不喜八福晋,小产也不是八福晋自己乐意的。

八阿哥做丈夫的,陪一天怎么了?

不过是上元节宴,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又不是其他必须出面的场合。

至于九阿哥,则是难得的将心比心一把,也没有说到八福晋身上。

觉得换做舒舒遇到事情,自己也会跟八哥一样选择。

“汗阿玛太不体恤了,他也是打年轻时来的”

舒舒想起安王系的两个郡王福晋同一个贝子夫人,道:“安王府那边,有什么交代没有?”

之前生怕皇家慢待似的,八福晋闯了祸,他们几个舅舅就抱团,一起去御前“请罪”。

这回可是折损了皇孙,不管是谁的责任,都是在安王府发生的,有没有“请罪”?

九阿哥撇嘴道:“谁晓得呢,他们是长辈,就算赔不是,也只会是私下里,爷估摸着也就嘴上两句,这腰怕是弯不下来,要不然往后在八哥跟前底气就不足了。”

舒舒觉得,自己可能对安王府有偏见。

安郡王几个,都是索额图的亲外甥。

他们这“护短”,也是挑人的。

并不是真的鲁莽,不知所谓。

八福晋是皇家儿媳妇,他们在御前表现的对八福晋重视,未尝没有刻意的成分,做给康熙与八阿哥看的。

至于索额图,已经是大罪之人,他们要是跳出来,就是不识时务了。

九阿哥嘀咕道:“给指出的地方不大,拢共就十来亩地,到时候盖院子,一家也就十来间房,能有几个抛费,还值当用这个做惩戒?就是汗阿玛小心眼,故意给八哥没脸罢了。”

舒舒觉得,自己也能理解康熙。

大过节的,老父亲盼着儿女团圆也不过分。

八阿哥就算放心不下家里,想要陪着妻子,也应该自己出城一趟,过来说一声。

这样不用外宿,老父亲也得到了儿子的重视,才挑不出理来。

直接请四阿哥转交告假折子,这个就太托大了。

八阿哥的性子有些矛盾。

有时候看似谦卑,实际上也带了傲气。

舒舒腹诽了几句,想到了一件事,道:“不对呀,也没有咱们跟十弟的!”

夫妻俩面面相觑。

九阿哥脸上多了笑模样,道:“对啊,还落下咱们呢,不行,明天爷就去跟皇阿玛念叨念叨,我们俩也得有个落脚的地方”

这修建小院子,工程不大,可也要一、两个月完工,然后再晾干。

九阿哥咧着嘴笑道:“还要加三处”

每次都要落在哥哥们后头,这回一个小院子,总不用也分两批修建了吧?

舒舒虽不乐意九阿哥为八阿哥开口,可还涉及到自己家,就没有啰嗦,只是提醒着:“看看皇上心情,要是实在不乐意就算了,明年春天再修也是一样的。”

这年底搬家只是夫妻俩的计划,实际上八字还没一撇,操心别的也太早些。

九阿哥点点头道:“爷机灵着呢,不会硬碰硬”

京城,八贝勒府。

正院,上房。

屋子里幽暗,没有掌灯。

八福晋躺在炕上,瞪着眼睛,心里空落落的。

明明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她还如在梦中。

她的手忍不住往肚子上摸去。

小肚子冰冷。

孩子,没有了。

她眼睛发热。

天地之间,好像就剩下她孤魂野鬼一个。

眼角的泪滑过。

门口传来脚步声。

随即是外间。

房间里。

灯一下子亮了。

八阿哥站在窗前,点了灯。

他还是温温如玉模样,就是眼下带了青色。

他的手边,放着一个带了调羹的青花小碗。

八福晋看着他,觉得有些远。

八阿哥端着青花小碗,由远及近,在炕边坐下,声音温柔:“宝珠,总要吃一口”

八福晋直直的看着他,躺着没动。

八阿哥撂下青花小碗,去扶八福晋。

八福晋身上虚虚的,没有挣扎,半倚在八阿哥身上坐起来。

她低头看着小碗,里面是碗炖燕窝。

“咱们还年轻,早早养好了身体,小阿哥会有的”

八阿哥的声音十分温柔。

“再有,也不是这一个了”

八福晋哑着嗓子,低头道。

八阿哥叹口气,道:“那咱们记住他”

八福晋眼中多了愤怒,道:“除了嬷嬷,其他的陪嫁人口都送回安王府,我不要了!”

八阿哥惊讶:“宝珠?”

“她们都听太福晋的使唤”

八福晋咬牙切齿道。

没有人推她,确实是她自己走路走快了的。

可是在那之前,她刚被太福晋私下里羞辱了一番。

口角是怎么起来的?

是太福晋嗔怪八阿哥没有打听到消息,当着八福晋的面,言辞中对八阿哥有刻薄之处,怀疑他是趋利避害,没有用心打听。

而后还不顾亲戚情分,没有帮着索额图求情,反而跟着其他皇子阿哥一起去索额图家抄家。

八福晋不喜欢听这些,就回了几句嘴。

真要那么关心,怎么不让舅舅们上折子?

几个舅舅加起来,不是比八阿哥重?

这些才是亲外甥呢?

换了是她,她肯定不会忍着,这个时候不出面什么时候出面?

如今人也死了,家也抄了,再假惺惺的说旁的有什么用。

太福晋当时的神情很古怪,带了轻蔑,说她不成体统,不识时务,随了她的阿玛。郭络罗家的根子不好,她玛法贪财,为了侵吞旁人产业设了赌局害人,结果得了报应,自己的儿子也因赌博而死。

因此八福晋即便养在王府,行事也是歪的。

现下八福晋自作自受,就得了教训,一个御赐侧福晋等着进门。

八福晋气得不行,口不择言的提及索额图自缢之事:“赫舍里家家风好?专出大逆之人的,自缢不过是遮羞布,要不然肯定九条锁链加身,不得好死!”

太福晋当时面色变都没变,只道:“赫舍里家家风再不好,女儿也自尊自重,总比有人整日里痴缠男人,怀孕了还拉着男人上炕体面”

八福晋当时羞愤欲死,急匆匆的从太福晋院子里出来,才滑倒了。

太福晋虚伪,人前待八阿哥极客气,这些刻薄的话也都是背着人跟八福晋说的。

八福晋不想提郭络罗家的阴私,也学不出那些辱骂自己品格的话,只怒道:“她们将家里的事,都说给了太福晋”

八福晋总共陪嫁了四个丫头,两个嬷嬷,还有四房陪房。

除了奶嬷嬷一家之外,八福晋都不想留了。

八阿哥的脸色也不好看,点头道:“都听你的。”

这是他的贝勒府,不是安王府别院。

要是院子里都是安王府的人,那成什么了?

八福晋垂下眼。

玛法那个是怎么回事?

真的做了缺德事,侵吞了别人家产业了?

八福晋想起了她的庶兄。

她是两个庶兄,其中一个身上挂着佐领。

就是都是异母兄弟,打小也不亲近。

八福晋抿了抿嘴,安王府的人不能用,回头还是要用郭络罗家的人。

要是玛法真的侵吞了旁人产业,那产业呢?

自己这一房分的都是阿玛分家后的产业,听说是祖产。

那新增加的,都在大伯家?

八福晋打小没有缺过银子,也没有计较过这些。

陪嫁又丰厚。

可是开府这一个半月,她也发现贝勒府的不足。

没有余钱,处处紧张。

想要日子舒坦,还要她嫁妆出息贴补。

可是她的嫁妆,看着体面,真正出息却不多。

八福晋脸上多了苦笑。

自己之前何其愚蠢?

想的是在嫁妆抬数上,不能失了面子。

在陪嫁产业总数上,要压着董鄂氏一头。

从没有想过,除了面子,还有里子。

也没有想过舅舅只是舅舅,不是阿玛

次日,西花园,南所。

早膳摆上来了。

羊肉烧麦、酱肉包子、苦荞发糕、玉米面窝头,四样点心。

配上虾皮冬瓜汤。

外加上爽口萝卜与芹菜腐竹两道小菜。

夫妻俩吃的心满意足。

昨晚的宴,还不如正常的晚点,没有正经吃几口。

回到阿哥所后,又是二更天了,两人洗洗就安置。

如今肚子空了一晚上,正是馋的时候。

天气晴好。

碧空如洗。

真是美好的一天。

九阿哥如同要去战场似的,斗志昂扬。

今天是为了院子奋斗的一天。

运气好说不得就是三套。

运气不好,也要两套打底。

九阿哥没有空着手,而是手中提了食盒。

这是跟舒舒学的。

礼多人不怪。

里面装的也不是什么新鲜吃食,就是苦荞发糕与玉米面窝头两样。

过了一个年,整日里大鱼大肉的,吃个素饽饽挺好的。

九阿哥自己吃着可口,就想要请皇父也尝尝。

也算是旁敲侧击,小小表现一下,自己夫妻俩日子简朴着。

清溪书屋。

外头值房有不少被翻了牌子的官员等着。

有不少升转的文武官员要在陛见后出京赴任,所以集中在这几日递牌子。

九阿哥过来时候,这些人才见了一半,还有七、八个人等着候见。

九阿哥的估摸了一下时间,就没有在这里傻等,而是溜达到水边,找了个石头坐了。

他心里也在估算着时间,圣驾以巡视河工名义南巡,那出发的日子就不会拖的太久,估摸就在二月初。

怪不得舒舒开始叫人裁剪春衫,应该是想到这个。

瞧着九格格贼头贼脑的,见缝插针就往南所来,就晓得是她勾的。

她就是面上舍不得,心都野了!

九阿哥觉得眼前最重要的不是修院子。

那个多一个少一个又能怎么样?

说不得这回直接修个更大些的。

最重要的是跟汗阿玛提一提迎驾之事!

等到三月的时候,张罗完老十大婚之事,他就离京城去迎驾。

至于出京多少里?

他这么孝顺,肯定是再远也不怕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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