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你母亲的狗臭屁,你敢侮辱黄大仙?小心天打雷劈!”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

人群散开,胡亥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指着冯嚣亭的鼻子骂道:“你哪只眼睛看到黄大仙又丑又老?你是用P眼看的吗?”

冯嚣亭不乐意了,你胡亥虽然是天潢贵胄,我冯嚣亭却也是丞相之子,说起来你一个没权没势的皇子,还不如我这个实权派丞相的儿子,更不用说我还是宫中的郎官,堂堂的九卿之下第一人!

“我当是谁,原来是胡亥公子,怎么着,你跟黄贺有亲戚?一直向着他说话?”

“我记得你是祖龙的儿子,黄贺不过区区一逆贼,你这样袒护他,莫非是与贼人勾结?”

“堂堂大秦帝国的皇子,居然勾连逆党,说出去,恐怕会惊爆所有人的眼球!”

胡亥火气蹭蹭蹭的往外冒,真想一拳打在冯嚣亭的脸上,好在他明白自己技不如人,轻蔑道:“黄贺是我师父,正所谓师徒父子,你侮辱我的师父,就如同侮辱我的父亲!”

听到胡亥承认黄贺就是他师父,冯嚣亭笑意更甚。

“大家伙快听听,堂堂大秦皇子,居然认贼作父,这等无君无父、不忠不孝之人,他说出来的话根本没有一点可信度!”

冯嚣亭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敢跟我作对,小心我玩死你!”

胡亥心说你一个败军之将,被我师父打的如丧家之犬,也敢在这里胡言乱语?他冷笑一声:“黄贺是我的师父,这是我最骄傲的事情。”

“我师父他老人家,乃天上神仙下凡,这一点,是得到了朝中诸位大臣的认可。”

“当初金銮殿上,冯嚣亭和他的老爹右丞相冯去疾,祸乱朝纲,被我师父用五雷正法撂倒,口吐白沫,屎尿齐流,这可是有目共睹的事情。”

冯嚣亭就像被踩着尾巴的猫一样,“你,你血口喷人!”

“胡亥,你说这些话是要负责任的,是要向人民谢罪的!”

胡亥懒得看他,从怀里摸出一沓彩印照片,然后将其分发给在场的群众:“瞧一瞧,看一看,这就是当时金銮殿上,冯嚣亭父子被我师父击倒的画面。”

秦朝的老百姓哪见过这种东西,油光发亮,一张小卡片上,人物栩栩如生,还是彩色的!

这正是那天黄贺用taise

枪打倒冯嚣亭父子的照片。

而且这些照片的角度,都是从上往下,整座金銮殿全貌,一览无余。

照片里面的人物,并不仅仅局限于冯嚣亭父子,还有上卿蒙毅、左丞相李斯、中车府令赵高……

满朝文武,几乎都在照片上露了脸。

“这就是金銮殿?祖龙召开朝会的地方?”

“那柱子可真粗,估计要四五个人才能抱得过来吧!”

“不是说金銮殿的地面都是金砖铺的吗?怎么看起来跟我家差不多。”

“呸,神他母亲的跟你家差不多,差多了好吗!”

冯嚣亭人都傻了!

他也没见过照片这种东西,但是那照片上躺着的,似乎的确是他们父子俩。

双眼翻白、浑身抽搐、口吐白沫、狼狈至极!

这是他一辈子都忘不了的痛,是他最沉重的耻辱,他本来已经都快忘却的,可看到照片,这些痛苦的记忆沉渣泛起,一幕幕涌上了心头。

“不要看!不要看!”

“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冯嚣亭发疯了一般,冲进人群里面,再没有了刚才的嚣张跋扈、玉树临风,整个人仿佛魔怔了一样,拼命的争夺着百姓手里的照片。

有几个年老之人,猝不及防下,被他夺了过去。

冯嚣亭本身武艺高超,此时又是在暴走的状态下,自然如虎入羊群,无人可挡。

胡亥不动声色的朝人群中使了个眼色,人群中几个膘肥体壮的大汉会意,慢慢朝冯嚣亭那边挤了过去。

冯嚣亭一连抢了七八张,不小心撞倒了一个孩子,立时便有人高声喊道:“打人了!右丞相的公子打人咧!没有天理了!丞相的公子就能随便打人?”

“他打不过黄大仙,就来打我们!”

“欺软怕硬的东西,这样的货色我们不需要!”

“打死他!”

“打死他!”

冯嚣亭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包围了起来,周围密密麻麻的全是人,而他带来的几个家丁,则被人群封锁在外围!

冯嚣亭大叫道:“我爸是冯去疾!”

人群中一个大汉拿着一块砖头就砸过去:“我去你的吧!”

有了人带头,民众仇富、仇官的情绪立马被点燃,就像猛火油遇到了明火,一点就燃,一燃就爆!

红色的血瞬间从冯嚣亭头上涌出,冯嚣亭眼前一阵发黑,差点栽倒地上。

这也印证了一句话,武功再好,一砖撂倒,功夫再高,也怕菜刀。

“哎呦,踏马的,谁踹我?”冯嚣亭捂着后腰,四处寻找着凶手。

他抓住一个身材瘦小的男人,喝问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踹的我?”

那男子被冯嚣亭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傻了,连忙摇头道:“不是我,不是我。”

呯——一根手腕粗细的木棒从背后袭来,精准的打在冯嚣亭的后脑上。

冯嚣亭眼前一黑,软倒在地。

人群外面的胡亥咳了一口浓痰,啐在地上:“呸,小样,还想跟我斗?”

等到冯嚣亭的家丁挤进人群,冯嚣亭已经被打的不成样子,几个连忙将冯嚣亭抬回家中。

又有人去禀报冯去疾和冯嚣亭的母亲,冯去疾先接到的消息,却在冯嚣亭母亲之后赶过来。

见到冯嚣亭的时候,贵妇人也吓了一跳,指着地上的一滩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下人回答:“夫人,这是您的儿子,冯嚣亭公子啊!”

贵妇人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被打的不成人形的东西,居然就是自己那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儿子。

冯嚣亭这是被打的他亲妈都不认得了。

“我滴儿啊!”就算再不认识,母子之间始终有一种莫名的联系,她连忙吩咐下人,去找大夫来救治。

冯去疾匆匆赶来:“这是什么东西?”

贵妇人擦了擦眼泪道:“老爷,这不是东西,这是咱们的亭儿!”

冯去疾:……

“到底怎么回事?”冯去疾脸色阴沉的要滴水。

他心疼的不是冯嚣亭身上的伤,他在乎的是自己的面子。

打冯嚣亭,就是打他的脸!

人生在世最重要的是什么?

就是脸面!

越是位高权重的人,越是在意自己的脸面。

听下人讲,冯嚣亭是为了撕告示,跟围观群众打起来,冯去疾的脸色稍霁。

“这孩子,总算没有太糊涂。”

“去请城里最好的大夫,务必将亭儿的伤治好。”

贵妇人抓着冯去疾的衣袖哭诉道:“老爷,亭儿他太惨了,您一定要把那些伤害他的贱民全抓起来,流放三千里,发配到北疆,让他们修长城!”

冯去疾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道:“你放心,我省的。”

……

骊山上。

府城的花园池塘里养着许多姿态优美的天鹅,花园里栽种着郁郁葱葱的白玉兰、栀子花、海棠,白的像雪,红的像火,粉的像霞。

胡亥站在那里,手舞足蹈,眉飞色舞的讲述着。

“说时迟,那时快,砖头快似流星,一下就将冯嚣亭砸了个满头开花!”

“冯嚣亭那小子,当时是一脸懵逼,还四处找是谁扔的砖头,我让人从后边直接给了他一闷棍,冯嚣亭当场就嗝屁了。”

黄贺没想到胡亥这么恶趣味。

旁边的潇睿、赢阴嫚笑的都直不起腰,没办法,胡亥不但有语言上的天赋,他的拍照技术更是日趋精进。

冯嚣亭挨打的场面,被他用摄像机给拍了下来,而且胡亥角度刁钻,着重给了冯嚣亭一些面部特写。

赢阴嫚捂嘴笑道:“小弟,你也太胡闹了,冯嚣亭好歹是右丞相之子,同时还兼任郎官,你鼓动人打他,小心被御史大夫弹劾。”

胡亥满不在乎道:“安心啦,现场人那么多,动手的又不光是我的人,冯嚣亭他辱骂师父,激起民愤,挨顿打不是很正常?”

对于自己这个有着血缘关系的姐姐,胡亥一直没有什么好感。

实际上,胡亥跟其他兄弟姐妹都没有什么特别深厚的感情,只不过是名义上的兄弟姐妹罢了。

这也是历史上,胡亥能痛下杀手,将自己的兄弟姐妹一个不留斩杀的原因。

其实现代社会,这种情况也不少,许多人跟自己的亲人之间的关系,甚至还不如朋友、同事、同学。

黄贺对冯嚣亭挨打,没有什么感觉。

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家伙,打一顿就打一顿,反正已经撕破脸皮,换做黄贺出手,可能就不仅仅是皮肉之苦那么简单了。

“胡亥,你真的考虑好了?要在这里做一个普普通通的战地记者?不去争你的皇位了?”

黄贺再次问了这个问题。

胡亥摇摇头道:“师父,说实话,皇帝谁都想当,当初父皇驾崩,赵高和李斯找到我的时候,我的内心是激动地。”

“那个时候,我真的就以为,皇位是我的,我就是天命之子。”

“一直到那天,在金銮殿上,诏书被冯去疾吞下去,我感觉天都塌了。”

“那种得而复失的感觉,师父,您能明白吗?”

黄贺点点头道:"为师自然可以理解,想当初,为师下凡历练,与一凡间女子相恋,那女子贪图我的家财,假意与我结婚,后家道中落,那女子离我而去,当时为师的心情,或许跟你一样。"

黄贺的亲身经历,只不过以另一种方式说出来。

胡亥问道:“那师父恨那个女子吗?”

潇睿和赢阴嫚都一脸紧张的盯着他,她们还是第一次听黄贺讲起以前的经历。

黄贺淡淡笑道:“当然不恨,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

胡亥满眼小星星,“师父您说的太有哲理了,我崇拜您。”

赢阴嫚低声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

“一切依靠因缘而生的法,都如梦幻,如泡沫中的影子,如雾霭一样的不可捉摸,无常变幻。同时又如同闪电一样的快速变化。”

“黄公子,这是你自己想的吗?”

黄贺脸不红心不跳,“当然,难不成你还听其他人说过?”

赢阴嫚化身小迷妹,使劲摇了摇头,她觉得黄贺这个人深不可测,有时候随口一说,就能让人耳目一新,简直跟传说中的圣人一样。

黄贺:我怎么会不恨,我踏马恨不得直接弄死那个SB女人!骗我的感情就算了,还骗我钱,骗我的房子!

黄贺真没有那么大度。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原本生活富足,突遭大变,生活水平我一落千丈,还背了一屁股债,这种情况下,吴丹提出离婚。

黄贺的内心是崩溃的,但是也能理解。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可理解归理解,要说原谅,黄贺是绝对不可能做到。

他的心没有那么大,他也没有那么大度。

黄贺不愿多讲这些事情,“胡亥,既然你决定不当皇帝,那我就交给你一个任务。”

“这项任务很艰巨,需要耗费你的精力,但是对于广大的秦朝百姓来说,非常的有意义。”

胡亥心里咯噔一下,能让黄贺说非常艰巨的事情,困难程度,可想而知。

“师父,弟子才疏学浅,道行浅薄,做不好的话,恐不能让师父满意啊。”

黄贺摆摆手道:“没你想的那么严重,我要交给你的任务就是开办报社。”

“报社?”胡亥挠了挠头,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词。

潇睿和赢阴嫚也好奇的看着黄贺。

“报社为何物?”

黄贺笑道:“所为报社,就是记录群众生活中的事情,群众的眼睛,官府的喉舌。”

“这方面,可以充分发挥你的特长,你要利用好手中的相机,记录下骊山、咸阳、乃至整个秦国的大大小小的事情,使得民情上达天听,朝廷的法度也能让最底层的百姓知晓。”

“唯有这样,才能使上通下达,统治者可以及时了解到百姓的需求。”

“只有这样,才能让百姓的声音,传递到更高层的耳朵中。”

“那个时候,你将开辟一个前所未有的时代。”

黄贺的这番言论,搁后世,人人都知道,但是在秦国,却是开天辟地的头一次。

历史上的第一份类似于报纸一样的邸报,要到几十年后才会出现,而那个时候的邸报,内容不过是皇帝诏令、诸臣奏议和官员职位升降。没有采写的新闻,也没有任何言论。

这种邸报,只在内部流传,并不对外公布。

事实上,直到后世的民国,报纸这种东西,才在民间广泛流传。

而直到清朝末年,普罗大众,在当官的眼里,只是最低级、没有任何价值的存在。

如何对待百姓,几千年的封建王朝已经告诉了我们答案。

三个人,六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黄贺。

她们从未听过如此新颖的言论,报社?

上传下达,记录民生,黄贺的这种说法,是把最底层的人也当作人来看。

这在赢阴嫚、胡亥的眼里,是根本不可能,也是从来没有人做过的事情。

就连曾经身为下等人的潇睿,在阶层跃升之后,也不再看得起以前的难兄难弟,使唤起她们来,也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在她们看来,底层人有口吃的就不错了,与牲畜无异。

这并不能怪她们,只能说她们接受的教育就是这样。

所有人都被教导,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报社是我们的喉舌,也是老百姓的喉舌,如果报社只为统治阶级发声,势必会造成言论阻塞,使得上层不了解下层情况,如此一来,就会脱离群众,脱离实际。”

“那样一来,统治者制定出来的政策,就会成为空中楼阁,根本无法执行下去。”

“所有的政策成为一纸空文,基层的三老、有秩或墙父、游徼、亭长就不能很好的执行上层的命令,因为那些命令既不能符合实际,也不能给人民或者他们带来实惠。”

“一项政策能否真正推行下去,靠的就是底层的官员。”

“都说上行下效,其实应该反过来。”

“叫下有所需,上必应之,如此一来,才能使得一个社会良性运转,社会才能长治久安,老百姓得到实惠,上层统治阶级的屁股才能坐的安稳。”

“胡亥,为师所言,你听明白了吗?”

胡亥整个人如被一道闪电击中,他觉得黄贺所言,句句在理,似有耳闻,但是经黄贺的口中说出来,是那样的鞭辟入里,发人深省。

“师父,我觉得,您要做的事情,比三皇五帝还要深远、还要伟大。”

“单就这报社一项,影响就不是我父亲可比啊。”

黄贺摇了摇头,叹道:“祖龙之功,堪称空前绝后。非吾辈可比之。”

“书同文、车同轨、统一度量衡、统一货币、修建秦直道、修筑万里长城,一统六国,建立第一个封建**主义中央集权国家。”

“这些成就,后世的帝王能够达成其中一项,堪称伟大。”

“但是你的父亲,却能在一朝之内,将其全部实现,这样的伟业,又岂是一个小小的报业可比?”

胡亥摸了摸后脑勺,憨笑道:“师父您这么一说,还真是那么回事,原来我的父亲这么厉害啊!”

虽然不是夸自己,可听到自己的父皇得到称赞,尤其是像黄贺这种神仙一般的人物,胡亥还是很开心。

赢阴嫚都看不下去了,“黄公子所言甚是,只不过父皇所作所为,一直备受争议,就譬如修建秦直道、筑长城、通灵渠,征发民夫民力,就惹得民怨沸腾。”

“大泽乡的事情,不知道黄公子您是如何看的?”

陈胜、吴广起义,率领大胜军,在几个月内,连克数座郡县,已经引起了秦国高层的重视。

虽然大多数的郡县,都是因为没有重兵把守,才导致陷落,许多咸阳的官员,都认为陈胜、吴广之流,不过是疥癣之疾罢了,当务之急,还是皇位的争夺。

而皇位,必将在公子高、公子将闾两个人中间产生。

现在朝堂上,能够明哲保身,保持中立的官员越来越少。

不少人都已经明确表示,支持公子高或者公子将闾。

从龙之功,那可不是说着玩的,政治的站队问题,已经成为咸阳官场的主要问题,一些官员根本无心坐班,天天琢磨如何站队,钻营。

黄贺没想到赢阴嫚会问起这件事,心道:“陈胜可是我的人啊,他现在所作的一切,都是按照我的指示,你问我怎么办,我还想问问你呢。”

不过黄贺嘴上说道:“天下苦秦久矣。”

“大秦的严刑峻法,使得许多良民,在不知不觉中就变为刑徒,他们被迫背井离乡,参加北地的戍守、南下征越,甚至还成为免费劳动力,帮助国家修建长城和皇陵。”

“现在如果延误了工期、不能准时到达目的地,还会被判服更重的徭役。”

“我想问问公主殿下,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

赢阴嫚一阵语塞,她本来想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就算国家再怎么不好,你也不应该奋起反抗,屁民就是屁民,老实做好你的韭菜不好吗?”

可话到嘴边,她又说不出来了。

她忽然觉得自己的思想境界,压根就比不上黄贺,如果这样说,甚至会引起黄贺的反感。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她能感觉到,黄贺是一个致力于平等、自由、博爱的异类。

譬如他开办工厂、商行、办食堂,给工人们发高额的工资,还亲自带着自己的小侍女、自己的老兄弟下地播种、割麦、打谷子。

他也会坐在骊山劳工的中间,说一些神神叨叨的故事。

他不会嫌弃骊山劳工的脏乱臭,有时候在大街上闲逛的时候,甚至会走进路边的小店,点一碗打卤面。

在骊山,除了他那身标志性的衣服和发型,你根本察觉不出来,他跟那些普通的老百姓有什么区别。

不!

如果说有区别,可能就是黄贺人长得高大帅气,一看就是那种阳光满满,充满活力,甚至你靠近他的时候,会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力量,让人觉得温暖、心安。

赢阴嫚咽了口口水,缓缓道:“我,我也不知道,或许我会跟陈胜一样,但是估计我没有那个勇气。”

这倒是她的真心话。

像陈胜那样揭竿而起,敢于反抗秦国暴政的,终究是少数。

而且他作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能够带头站出来,就已经是一种莫大的勇气。

黄贺摘下一片绿叶,插在赢阴嫚的秀发,轻嗅了一下道:“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

“其实秦国的老百姓,是这个世界上最吃苦耐劳、最懂得感恩的人,他们只要能活下去,能有一口吃的,就不会造反。”

“如果他们反了,那一定是统治者的问题。”

“至于为什么是陈胜这群人,可能是他们怕参加这次徭役后,就再也回不了家乡了。”

“既然左右都是个死,那为什么不奋起反抗呢?”

黄贺站在赢阴嫚面前,看着眼前这个十七岁的少女。

明眸善睐,顾盼生妍。

他知道眼前的少女,正处在她人生中最美好的年纪,也是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迅速建立的关键时期。

“其实你想做一个合格的皇帝,就要去到人民群众当中,始皇帝之所以能提出那么多关乎人民切身利益的政策,就是因为祖龙他幼年时在赵国为质的经历。”

“你只有走进他,才能了解他,才能关心他。”

“否则上位者爱民,就像叶公好龙一样,只停留在表面工作。”

“有一位伟人说过,没有实践就没有发言权。”

“你想做历史上第一个女皇帝,必须从基层做起,从基础做起。”

赢阴嫚低垂着眉眼,问道:“请公子教我。”

黄贺笑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道理讲的再多,也不如踏踏实实的做一遍。”

“我这里正好开办了一间扫盲学校,我想让你去当教书先生,你愿意吗?”

教书?先生?

赢阴嫚小嘴微张,她想过黄贺会让她下地种田,又或者去工厂做活,但是她唯一没想到的,就是做什么教书先生。

“我,我愿意的,只是我从未做过教书先生,我怕做不好。”

黄贺握住了她的葇夷,玉手纤细、滑嫩,让黄贺爱不释手,“正是因为没有做过,才要尝试,否则人生按部就班,那还有什么意思?”

“你要知道,有些人活着是因为他们只能活着,有些人活着是为了更好的活着。”

“你现在有这种能力,也有这种条件,如果不能活的精彩,就太浪费了。”

黄贺的话,让几个人眼前一亮!

“活着并不是单纯的活着,而是为了更好的活着。”

“师父,你说话太精彩了,不,是精辟!”

黄贺笑道:“你就是个屁精!”

胡亥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道:“屁精就屁精,那我也只做师父一个人的屁精,别人想舔师父的屁股,他们还没这个门路呢!”

赢阴嫚在第二天就加入了骊山扫盲学校,开始了人生中第二次学习。

作为秦始皇的儿女,他们或许比不上许多天之骄子,但是他们从小接受的教育,绝对是普通人难以企及的。

给他们授课的,那都是六国原来的大家、名师。

赢阴嫚是看不上这个所谓的扫盲班的,在她看来,这就是一乡下私塾,而且一个班那么多人,怎么比得上自己读过的皇学,那可是名师辅导,一对一教学,老师那都是为学生服务的。

可进了扫盲学校,赢阴嫚才发现自己真的开了眼界。

骊山扫盲学校只有三个年级,一年级,二年级,三年级。

按照黄贺的要求,一年级,必须掌握基础简体汉字2000个以上,掌握基础的九九加法表、九九乘法表,要学会一百以内的简单加减乘除运算。

二年级基本上等于初中的课程,三年级,则相当于高中课程。

至于更高等级的学科,除非你是在这方面有着特殊的天赋,否则不用继续深造,这也是黄贺从后世的大学得到的教训。

许多人到了大学,根本不是为了学习,除了谈恋爱、逃课、打游戏、睡觉之外,根本就是荒废学业。

与其让他们浪费时间、浪费生命,还不如充实到一线,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

而且黄贺规定,凡是年龄在十周岁以上的,不论男女,都要参加体力劳动。

女生进入绢纺厂、造纸厂等需要体力较少的工厂。

男生则必须进入钢铁厂、陶俑厂、家具厂、粮食生产等行业。

黄贺提出的口号是:“寓教于学,学劳结合。用劳动代替体育,在军训中得到成长。”

至于国防教育、军训教育,更是每个骊山劳工、学生必须接受的。

每一期的学习,都会持续在一年左右,因为是刚刚起步,一切都在摸索当中。

目前在黄贺工厂里打工的这些人,有百分之五十,都在骊山扫盲学校里学习,一边学习,一边工作。

黄贺给他们保证,只要学习成绩突出,工作能力优秀,就可以破格提拔到领导岗位,进行再学习,再教育,再提拔。

这项进步机制,使得骊山扫盲学校的学习热情空前高涨,许多工人真的是拼命学,拼命干,就是为了获得一个晋升的机会。

以前他们没有这个平台,不论你多么的优秀,都只能当一辈子劳工。

可现在不同,只要你有能力,肯学习,能吃苦,即有机会获得成为人上人的机会。

赢阴嫚一进入班级里,就成为了骊山扫盲学校,一年级一班最漂亮的女人。

在她周围,是跟她年纪差不多大的年轻人,当然也有不少年纪大的学生,那些都是活了三四十年,遇上了黄贺之后,迫切的想要通过学习改变自己命运的人。

赢阴嫚的身份是保密的,所以班级里的学生,只知道这是一个来头很神秘的人,却无人知道,自己身边坐着的,是以前想也不敢想的公主殿下。

如果秦始皇活过来,看到自己的女儿和一群士伍坐在一起读书,不知道会不会气死。

赢阴嫚的脸颊是清秀的,脖颈是细长的,就跟黄贺池塘里的天鹅一般。

她身上穿着丝绸做的长衫,微风吹过,飞扬起来,撩动了班级里许多青春懵懂的男生的心。

赢阴嫚对这些小男生的心思,看在眼里,却并不心动。

因为她已经见过高山,这些男生里面,最拔尖的也不过是个小土包。

黄贺的颜值、学识,就像是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峰,让她这朵云,只能停留在高峰上。

赢阴嫚要做一名教师,首先她必须深入的学习,骊山扫盲学校的知识。

那些知识虽然简单,但是跟当下的许多知识,属于另一个系统。

可知识是相通的,只不过换了一个形式而已。

譬如数学,赢阴嫚发现,这些奇形怪状的数字,比起她学过的那些更加简单易记,只是简化了学习的过程。

早在春秋战国时期,诸子百家中有一家专门研究算术的流派——经术。

后来西汉时期的张苍、耿寿昌搜集编撰前人的著作,汇编成著名的《九章算术》。

赢阴嫚有基础,再学习这些基础知识就进步迅速。

一个月后,赢阴嫚找到了黄贺,要求升级。

黄贺询问了她的主课老师,主课老师对赢阴嫚是赞不绝口,称她是非常有天赋、灵性的女孩子,在一年级的升级试卷表现优异,满足升级的需求。

这也是骊山扫盲学校的一个创新。

虽然规定上,每个年级的学习时间是一年,但是学校每个月都会组织考试。

只要你分数达标,并且主动申请,就可以提前进入下一个年级学习。

这也是一种人性化、效率化的管理方式。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

骊山扫盲学校,会根据每个学生的特长、兴趣爱好,安排他们进行专门的学习。

譬如一个学生偏科,数学成绩特别好,但是语文学一道不开窍,学校就会在其学会基本的简体字后,安排他进数学专班,专攻数学一道。

赢阴嫚属于文科、理科都不差的那种,甚至可以称得上一句优秀,虽然在骊山学校仅仅学习了不到两个月,却已经掌握了二年级的基础知识。

在二年级一班里面,赢阴嫚不算拔尖,却也不拖后腿。

在这里,学生已经经过了一段时间的学习,对于基础理论、基础汉字、基础数学的掌握到达了一定的阶段。

他们见识到了物理的神奇,知道了牛顿三大定律,认识到了光的三原色,重力、浮力、重力加速度……

物理和化学,给他们打开了一扇崭新世界的大门。

他们终于知道,为什么化学小队里面的人,会用“氢氦锂铍硼”这种奇特的文字做名字。

他们亲自动手做了一些小实验,他们见识到了催化剂、高锰酸钾、双氧水。

在以前,这些神奇的化学现象,是只有巫婆、术士才能掌握的技术,但是在学校里,这是人人都可以学到的知识。

黄贺的出现,打破了知识壁垒,将这些束之高阁的学识传播开来。

赢阴嫚第一次接触到这些知识的时候,她的嘴巴是合不拢的,眼睛是合不上的,她见识到了科技的力量,对于黄贺的一些神秘之处,就更加的好奇。

“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才能培养出黄贺这种人才?”

“还有他的那些关于治国理论,又是何人所教?”

“他为什么不敝帚自珍,为什么要将这些足以改变世界的知识传播出来?”

“数学、物理、化学,这些学科,无论哪个拿出来,都能自成一派!”

赢阴嫚越是深入的学习,越能感受到黄贺的深不可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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