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阿兰的父母没眼看。

西亭智赶忙过来见礼:“阿公,阿妈。”

阿兰的父亲拍了拍西亭智肩膀笑道:“好小子,没给咱丢脸,日后定成大器!”

西亭智口中谦虚,心中却道:“老小子几天前不是还看不上我吗?说我獐头鼠目的,一看就不是什么有出息的人。”

阿兰的母亲忙拿出一件新衣裳:“亭智啊,快来试试,看看衣服合不合身。”

阿兰的母亲面若中秋之月,笑起来,两弯大眼睛能滴出水来。

她身段比阿兰还要胜出一筹,西亭智不敢看她,连忙说道:“谢谢阿妈。”

阿兰母亲说道:“都是一家人,还说什么谢不谢的,等回头让你阿爹找人算一算,选个良辰吉日,你就和阿兰把婚结了。”

阿兰满脸娇羞,连说不依。

“行啦,你们小两口多日不见,去里屋说说话。”阿兰母亲推了女儿一把。

大秦的风俗,较之今天,也称得上一句开放。

毕竟还没有经历过封建儒学,程朱理学的摧残,也没有辫子军的打压,妇女的地位并不比男人低多少。

进到里屋,西亭智便被阿兰拉着坐在椅子上。

现如今,椅子在骊山不是什么稀罕物,基本上家家户户都有一套家具。

卖给本地人的价格,当然是既实惠又便宜。

阿兰沏了一杯茶,端过来,递给西亭智,这才坐在了西亭智旁边的椅子上。

她眉目如画,上下打量,穿着一身迷彩服的西亭智。

西亭智人长的极瘦,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

只不过西亭智的长相,不是目前大秦主流的国字脸,有些偏向日后的韩系风格。

锥子脸,双眼皮,长睫毛,皮肤白皙,妥妥的奶油小生。

阿兰越看越爱,说道:“智,你在军队里面,生活的还习惯吗?”

西亭智嘿嘿一笑,一把将阿兰拉进怀里,一张大口,就把可怜的阿兰吞进了肚子里。

……

胜利的喜悦,在骊山上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可是远在百里之外的咸阳城中,却是一片愁云惨雾。

右丞相府。

冯去疾在看到自己儿子的时候,差点没认出来,这就是自己最宠爱,最满意,最器重的大儿子。

冯嚣亭的扮相,实在是太惨了。

长发披散,脸如锅盔,身上的盔甲早就不知道丢在哪里,形容枯槁,都瘦脱了相。

身上还散发着一股恶臭,就跟刚从粪坑里爬出来一样,也不知道多少天没洗澡了。

“你,你是嚣亭?”

冯嚣亭哭喊着扑过来,冯去疾一脚踹在他胸口,“停停停,你在那说就行。”

冯嚣亭便添油加醋,将黄贺描述成一个会引天雷、勾地火、起土龙的大能,自己五万都尉军,被黄贺一招移海填山,尽数消灭。

“父亲,您是没看到,但见那黄贺年念咒掐诀,大喝一声: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水来!滔天巨浪,转瞬即至,可怜我那五万都尉军,连贼军面都没见到,就被大水冲散,若不是孩儿会水性,跑得快,恐怕现在,早就成了虾兵蟹将的口腹之物了。”

“呜呜呜——孩儿正是惦念父亲您,不能失去儿子,拼死求生,才能回到这里啊。”

冯去疾听完,眉头深锁,能夹死苍蝇。

“五万都尉军,就回来你们几个?苏角呢?”

冯去疾并非不相信自己的儿子所言,只是此事太过骇人听闻,他必须确定,事件的真实性。

陪同冯去疾回来的几个人,包括圣魏东,他们的说辞跟冯去疾一样。

甚至还有更邪乎的。

“刹那间,天地色变,狂风骤起,狂风卷积着乌云,在那苍茫的骊山上,在乌云和骊山之间有一只金乌在高傲的飞翔!”

“那金乌,一会翅膀碰着山峰,一会箭一般的直冲乌云……”

冯去疾恼怒道:“你丫搁这跟我俩背诗呢?”

冯嚣亭也骂道:“讲重点!”

“重点来了,那金乌的背上,站着一个人,你们猜那是谁?”

“是谁?”

“就是骊山的守护神——黄贺!黄贺按住云头,屹立在万丈的乌云之中,身边是电闪雷鸣。”

“小人耳朵灵,听见黄贺大喊一声:天地无极,乾坤正法,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雷暴!”

“霎时就有一道玄雷,从天而降,炸碎鱼池水坝,鱼池决堤,我军正好处在下游,如此这般,这般如此,我们就败了。”

冯去疾渊渟岳峙,饶是他见多识广,此刻也听的入了迷。

“看来黄贺此人,非同小可,他能引来神雷,击垮大坝,明日就能击垮咸阳,嚣亭,你受苦了!”

冯去疾本来憋了一肚子的火。

五万都尉军,不管放在哪,都是一股极强的战力,就这么被自己的儿子葬送,冯去疾活剐了他的心都有。

可现在不是怪罪自己儿子的时候。

如果真的把罪责都揽在冯嚣亭身上,自己也脱不了干系,甚至自己的威望也会因此事大大的削减。

在现如今的情况下,两相之争,拼的是你死我活,稍有差池,就可能万劫不复!

“父亲,此事都怪那护军都尉苏角,如果不是他,咱们根本不会轻言冒进,正是有了他的错误判断,才使得五万大军全军覆没啊!”

冯嚣亭见父亲不怪罪自己,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落地。

逃亡的这段时间,冯嚣亭想开了,什么狗屁正义、尊严,都不如自己的锦衣玉食、荣华富贵来的重要。

苏角啊,苏角,这都是命!

冯去疾此刻反倒不急了,慢悠悠的问道:“哦?这是怎么一回事?”

冯嚣亭刚要回答,却被冯去疾制止,他指着跪在一旁的圣魏东说道:“你来说。”

圣魏东说道:“冯公子说的千真万确,当初我军初入骊山,冯公子就考虑到,上游的鱼池大坝问题,当时冯公子召集我们都尉以上的将官,商议此事。”

“谁知苏角那老匹夫,欺负公子年弱,言:黄贺小儿,区区一万兵马,顷刻即下,用不着讨论什么战术。”

“冯公子以死相谏,却被那厮监管起来。好叫丞相知道,苏角掌管都尉军多年,军中将领大多由他一手提拔,冯公子添为统帅,实际上根本指挥不动,行军、扎营都是由苏角一人说了算。”

“所以此战之败,全赖苏角!”

冯去疾喝了一口热茶:“可有此事?”

“千真万确!”

“圣都尉所言甚是!苏角匹夫,不听劝谏,一意孤行,我等恨之入骨!”

几个跟随冯嚣亭回来的将官,义愤填膺,咬牙切齿,似乎跟苏角有不共戴天之仇。

“那苏角现在何处?”冯去疾不置可否的问了一句。

冯嚣亭实话实说道:“他被黄贺所俘,估计已经被坑杀了。”

冯嚣亭是按照秦军一贯作风推测,毕竟秦军坑杀降卒的事情,也不是干了一回两回,已经成了秦军的习惯。

冯去疾仔细的问了一遍来龙去脉,然后挥了挥手,“都下去吧。”

冯嚣亭还想再说,冯去疾一脸的嫌弃:“你也下去,洗干净,你看看自己,还有一点丞相之子的样子吗?”

冯嚣亭垂头丧气的离开了。

不一会,房门被推开,一个妙龄少妇走了进来,看年纪,绝对不超过25岁。

“老爷,何人惹您生这么大的气?”

看到来人,冯去疾老脸露出一丝微笑:“彩云,来,让老爷抱抱。”

被叫做彩云的少妇,依言坐进冯去疾的怀中,猿臂轻舒,搂住冯去疾的脖子,献上香醇,两人鸣砸良久。

少妇气喘吁吁道:“老爷,奴看到亭公子出去的时候,有腹诽之色,是不是您又批评他了?”

“他敢!”冯去疾一掌拍在桌上,“他带兵失利,我不过说了他几句,这个兔崽子居然还不服?”

“不行,你给我把他叫回来,我倒要看看,我是什么地方做错了!”

彩云伸出玉手,轻抚冯去疾的胸膛:“万万不可,如果被亭公子知道了,他定会以为是奴在您面前说他的坏话,奴只是老爷的小妾,如果被亭公子训斥,你叫奴以后还怎么在这大院里活下去啊。”

冯去疾拍了拍彩云的后背,安慰道:“你放心,只要老夫在,谁也不敢欺负你。”

“嚣亭几次三番的违我心意,搞砸了不少事情,看来有必要重新确定一下,丞相府的继承人了!”

冯嚣亭此刻正在用猪毛刷洗刷身体,他不知道自己的老爹,因为一个女人的枕头风,已经开始打算放弃大号,重新练小号了。

五万都尉军全军覆没的消息,随着冯嚣亭的回来,已经传遍咸阳城。

这让许多等着看黄贺笑话的人,大跌眼镜!

中车府。

赵高手中的茶杯怦然落地,摔得粉碎,他一把抓住弟弟胸前的衣襟:“你说什么?黄贺打败了冯嚣亭五万大军?只逃回来十几个人?”

赵成满脸兴奋:“你没听错,哥,五万大军,一个不剩,全部被我师父收拾了!”

“现在城里都在传,说我师父大手一挥,谈笑间,都尉军灰飞烟灭,都离谱的没边了!”

“不过这事也不全然是假的,我相信师父有这个能力,可以召唤天雷。”

“说不定是他发动了大召唤术,直接召来天外陨石,把都尉军都砸死了。”

赵成的兴高采烈,看的赵高微微摇头,自己这个傻弟弟,已经被黄贺洗脑了。

什么召唤天雷,他还真的把黄贺当神仙了。

如果真的有神仙,秦始皇就不会死了。

所以对于神仙流的说法,赵高是一直持怀疑态度,毕竟他跟在秦始皇身边几十年了,连神仙的毛都没见过。

赵高问道:“你说黄贺是你的师父,那你和黄贺到底是怎么认识的?他又如何成为了你的师父?”

赵高以前根本不把黄贺这种江湖术士放在眼里,感觉这些人都是为了骗吃骗喝,就譬如徐福,就是最大的骗子。

“说起我师父黄贺,那就不得不说咱们现在坐的椅子,说起来,我跟师父相见,还真是上天安排的。”

赵成便将自己贪图夜明珠,联合阎乐去诛杀黄贺,一系列的事情恍如昨日。

赵高早就听说女婿阎乐嗝屁,但是却不知道阎乐嗝屁的真正原因。

此时听到阎乐居然死于黄贺之手,内心的愤怒可想而知。

“哥,阎乐那人,不过趋炎附势之徒,当初灵儿之女嫁给他,我就不同意。现在好了,他死了,死了最好!”

赵成倒是一点不心痛,阎乐这种人,在他眼里就是赘婿,靠着赵高的权势才起家。

赘婿在古代的地位,等同于奴仆,生杀大权都掌握在丈人家中。

赵佗的五十万征越大军,其中很大一部分人,就是赘婿。

赵高沉吟不语,似乎在权衡利弊:“小成,哥哥不是心疼阎乐的命,他死了,咸阳令的位置就旁落他人,咱们对咸阳城的掌控就少了一分。”

“如今始皇驾崩,新皇未立,我作为祖龙身边的老人,已经有不少人眼红我的位置,如果哥哥再找不到一个新的靠山,恐怕咱们的下场,不会比阎乐好多少。”

赵成撇撇嘴,不以为意道:“哥你想那么多干嘛?我看这中车府令,不当也罢,他们不明白我师父的实力,我还不知道?”

“家具、粮食、粮票、茶叶,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物,哪一个不是我师父拿出来的?”

“你看现在咸阳城的贵族,哪家能离的开这些东西?”

“说句不客气的话,如果我师父真的被赶走了,这咸阳城的贵族,一天都活不下去。”

“用我师父说的一句话,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赵高把这句话在心里咀嚼了两遍,眼睛放光道:“都说吾弟傻,我看那些人才是真的傻!”

“黄贺此人未来不可限量,你搭上了黄贺这条线,可保我赵家无虞。”

“小成,你马上准备一下,跟我出去。”

赵成不明所以,问道:“去哪?”

赵高手指东方:“骊山!”

左丞相府。

书房里。

李斯正在挥毫泼墨,他手执一杆象牙兔毫笔,运笔如飞,笔走龙蛇,在书案的白纸上写下“黄贺”这两个大字。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黄贺此人,深不可测啊。”

李斯俯下身子,对着墨宝吹了吹,“来人啊,将这幅字裱起来。”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照在骊山上。

“骊山绝望幸,花萼罢登临。

地下无朝烛,人间有赐金。”

黄贺望着远处层林尽染,忍不住感慨道。

“地下无朝烛,人间有赐金。”赢阴嫚来到黄贺身边,脸上被夕阳映的通红,“先生大才,小女子拜服。”

赢阴嫚人长得漂亮,声音也极为动人。

黄贺回头看着笑颜如花的秦朝公主,暗道:你拜服有什么用,我想听征服。

“阴嫚小姐,在骊山居住的这段时间,有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黄贺看着近在咫尺的美人,心思活泛起来。

赢阴嫚说道:“这是我十几年来,过得最开心、最舒服的日子。”

她张开双臂,任由山风鼓动衣裳,四月的微风还有些凉。

“离开了咸阳,我才知道,天地之大,山河之壮丽,有时候我真的想出家做个道士,寄情山水,不去理会那尘世间的烦恼。”

黄贺的目光,落在近处的峰峦叠嶂,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咳咳,阴嫚小姐,你这是新脱樊笼,所以会有这样的想法。但是你并不属于这里,你的世界,属于咸阳,你的主场也在咸阳。”

“你是祖龙的女儿,天生就比别人更有责任。”

“难道你忍心将大秦三千万黎民百姓,托付给胡亥那样的庸人?”

胡亥:真服了你个老六!

黄贺:乖徒儿对不起了,师父为了泡妞,只能拉踩你了。

正在暗室里清洗照片的胡亥,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

赢阴嫚说道:“可我真的能执掌一个帝国吗?虽然你一直说,男女平等,妇女能顶半边天,可我始终不能想象,我一个女人,可以坐上父亲的位子。”

黄贺握住她的肩膀,注视着她的眼睛:“阴嫚,相信我,你是最棒滴,你一定可以滴!”

“因为你的背后,有我。”

赢阴嫚害羞的低下头,似乎要被黄贺的目光灼伤。

黄贺的话,相当于直接向赢阴嫚表白了。

赢阴嫚的睫毛轻颤:“我可以相信你吗?”

“男人靠得住,母猪能上树。”

“我说了不算,但是你可以看我的行动。”

“不是有句话,药效好不好,看疗效吗?”黄贺并没有给赢阴嫚承诺,但是他的话,让赢阴嫚感觉到了温暖。

黄贺就像是一座大山,当你以为自己攀上了峰顶,却发现自己只不过在山脉的一端。

赢阴嫚像猫一样,蜷缩到黄贺的怀里,黄贺抚摸着她的头继续道:“我会让你成为千古一帝,一颗闪耀整个世界的恒星。”

“而我,就是那个射日的男人!”

赢阴嫚的脸更红了,但是没有反驳。

一个男人没有实力说这样的话,女人不会喜欢。

但如果一个男人有实力,说话又好听,哪个女人不会喜欢这样的男人呢?

毕竟男人吹牛的时候,又能将其实现,那是多么拉轰啊!

赢阴嫚还想说什么,但是她已经没有了机会,只能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声呜咽,就像风吹过山谷。

良久,黄河咂了咂嘴,意犹未尽道:“苹果味的?”

黄贺打败五万都尉军的消息,经过一段时间的传播和发酵,在秦国各地引起了很大的反响。

现在黄贺的名头,比云梦泽的大胜军更加响亮。

甚至连远在万里之外的赵佗、任嚣,也听说了黄贺的大名。

一个能硬抗秦国五万大军,并将其全部剿灭的存在,足以让天下人为之侧目。

秦国,芒砀山。

刘邦带着数百亡命徒在这里安营扎寨,啸聚山林,现有追随者三百多人。

这天,刘邦正带着一众兄弟,在山间打猎,忽闻有人来找,却是樊哙那个家伙。

樊哙一见刘邦,两人狠狠的撞在一起,刘邦躲在山中这些日子,多亏了樊哙时常救济。

樊哙杀猪屠狗,家底殷实。

他也会把许多卖不掉的猪下水带到山里,送给刘邦打打牙祭。

刘邦将樊哙迎进厅内,问道:“樊哙兄弟,今日前来,有何要事?”

刘邦今年47岁,但是看起来不过四十出头,身高体壮,手长脚长,相貌堂堂,一看就不是凡人。

加上他左大腿生有72颗黑痣,天生异象,还有斩白蛇的奇遇,所以一众亡命徒都服他,就连樊哙也认为刘邦是个有大机缘的人。

暮色苍浓,群星闪动,夜晚的芒砀山透着几分诡异。

樊哙压低了声音道:“季可知大胜军否?”

刘邦虽流亡在山中,对于天下大事却了如指掌,这一点,全赖他的妻子吕雉,吕雉的父亲吕公,背景深厚,与沛县县令相交甚笃。

“我听内子说,陈胜原本就是一平头士伍,因为装神弄鬼,在大泽乡拉起一帮人马,现在已经攻占了陈县,号称“张楚”!”

樊哙一拍大腿,说道:“我来此正是为了这件事。”

“那沛县县令,因怕被起义军破城屠戮,特派我来请哥哥入城相守。”

刘邦闻言大喜,他在这山中呆了好几个月,早就呆够了,此时听到这个消息,恨不得立马生出两双翅膀飞回沛县。

刘邦压抑住喷薄欲出的激动,说道:“沛县有戍卒一千,怎么还会邀请我呢?这里面会不会有诈?”

刘邦虽然急于回城,但是他仍旧心存顾虑。

毕竟他现在的身份是囚犯,是一个因私放刑徒,流亡山中的流寇。

鬼知道这是不是县令的诱敌之策,想要把自己这伙人一网打尽。

樊哙心中鄙夷,这刘邦虽是天生异象,人却胆小如鼠,他原本是个亭长,在沛县当地,也是个不大不小的实权派。

正所谓十里一亭,十亭一乡。

亭长就相当于现在的乡镇派出所所长。

刘邦却因为个人义气,私放了刑徒,落草为寇,樊哙很是佩服他,不过刘邦的个性过于保守,缺乏冒险精神。

“我说老季,你信不过县令,还信不过我樊哙?我老樊能害你不成?”

樊哙一脸的不快。

刘邦讪讪笑了两声,但是从他表情可以看出来,他是真的不信。

刘邦可是一个为了自己活命,能把妻儿从车上踹下去的男人!

项羽要杀他父亲,刘邦甚至笑着问项羽可否分一杯羹。

这样的人,怎么会轻易的相信别人?

“樊哙,此事容我跟手下商量,毕竟我现在拖家带口,不能一言以蔽之。”

樊哙知道刘邦所说是实话,摇头道:“老季,就怕时间不等人呐。我听说骊山的黄贺,已经打败了五万都尉军,声势正旺,如果咱们不能及时响应,恐落于人后。”

“言尽于此,到底该如何是好,你自己看着办!”

说完,樊哙就离开了山寨,任凭刘邦如何挽留也没有留下。

入夜,明月高悬,刘邦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就连吕雉的求欢,刘邦也没有动心。

“孩他爹,你这弄啥嘞,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刘邦又一次翻身,吕雉再也忍不住了。

刘邦没好气道:“你知道个啥!男人家的事,女人少插嘴。”

吕雉也不是个好惹的,她一脚踹在刘邦的屁股上骂道:“瞧不起女人?有本事你自己带着几个娃,有本事你别吃老娘做的饭,以后你的衣服你自己洗!”

吕雉原本是富贵人家的小姐,自打跟了刘邦之后,那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过上了农家妇女的生活。

原本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纤纤玉手,如今也变得粗糙,失去了往日的光滑细嫩。

原本纤细、平坦的小腹,因为生了几个孩子,变得松松垮垮,肚子上还有一道道的妊娠纹,看了就让人心烦。

不过吕雉是个狠人,也是个能干的,她把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跟着刘邦上山之后,山寨的后勤,也由她掌管,从来不用刘邦操心。

刘邦在外人面前人五人六的,但是面对自己的老婆,他可没有脾气:“那个你听我解释啊,下午的时候樊哙来找我,说是沛县县令想请我出山,叛秦起势。”

吕雉闻言眼睛一亮,一骨碌就从床上坐了起来,“当家的,这是好事啊!”

“我当然知道这是好事。”刘邦抓了抓鸡窝一样的头发,“可我不是怕,这是县令的诱敌之计嘛!”

“万一,我是说万一,县令是想借樊哙之手杀我,我一旦进了县城,那岂不是就成了瓮中之鳖,任人宰割?”

吕雉思索了一会,沉声道:“当家的,我虽是个妇道人家,但是我回娘家时,听我父亲说过,陈县一带有个叫陈胜的,他们的起义军已经有五万多人,沿途攻占了不少的郡县,各地纷纷起兵响应。”

“陈县距离咱们沛县,不过三四百公里,陈胜大军如果想来,转瞬即至。”

“如今我们困在这芒砀山中,过着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生活,难道你还没有过够吗?”

“大丈夫生居天地之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刘邦吃惊的看着吕雉,他没想到吕雉一个妇道人家,居然能够说出这样的话,简直颠覆了他的认知。

“娥姁,你的意思是?”

吕雉理直气壮地说道:“还有什么好说的?当然是反了他娘的!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与其唯唯诺诺,不如快意恩仇。”

“当家的你放心,孩子我会照顾好,就算你死了,你们刘家也不会绝后。”

刘邦:有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

……

事实证明,只有打来的尊敬,没有求来的和平。

正如教员他老人家所说,以斗争求和平则和平存,以妥协求和平则和平亡。

骊山大战后的第十天,左丞相李斯亲自起草了一篇“告黄贺书”。

书中的内容都是文言文,而且用的是小篆,大体的意思是:上仙,快收了神通吧,咱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好说好商量。

黄贺看到这篇“告黄贺书”,当即起草了一份“告咸阳同胞书”,由萧睿代笔。

“我们都是秦国人。三十六计,和为上计。

骊山战斗,属于惩罚性质。

你们的领导者们(尤其是以右丞相冯去疾为首的咸阳某些官员)过去长时期间太猖狂了,居然想要我们的粮票和制作粮票的技术。

是可忍,孰不可忍?因此打一仗,引起你们注意。

骊山是骊山人民的领土,这一点你们必须同意,见之于你们左丞相的文告,确实不是大多数秦国百姓的意思。

骊山是秦国的一部分,不是另一个国家。

世界上只有一个秦国,没有两个秦国。

这一点,也是你们同意的,见之于你们左丞相的文告。你们左丞相说话能否算数,能否代表秦国大多数的人民,我们持怀疑态度,应当拿出实际行动来。那些叫嚣着要灭掉骊山的官员们总有一天肯定要抛弃你们的。

你们不信吗?历史巨人会要出来作证明的。

右丞相冯去疾,在金銮殿上当众吃屎(口误,吃纸),端倪已见。

站在你们的地位,能不寒心?

归根结底,以右丞相冯去疾为首的某些官员是我们的共同敌人。

三千万秦**民,供应缺乏,饥寒交迫,难为久计。

为了人道主义,我已命令黄大仙商行,从四月六日起,恢复贸易,你们可以充分地自由地购买我们的产品,但以没有秦国官员干扰为条件。

如有干扰,立即停止贸易。你们与我们的战争,才刚刚开始,这是不好的。建议举行谈判,实行和平解决。这一点,历史已经告诉你们了。这是秦国内部贵我两方有关的问题,不是像秦国与匈奴、秦国与百越有关的问题。

匈奴人狼子野心,经常袭扰我北地、上郡和陇西三郡,这是秦国与匈奴两方有关的问题,应当用战争或者贸易来解决问题,而不是征伐大量的底层秦国百姓来修筑长城,难道敌人会因为你家的院墙高,就不会搬梯子爬进来吗?

咸阳的朋友们,我们之间是有战火的,应当停止,并予熄灭。这就需要谈判。当然,再打三十年,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但是究竟以早日和平解决较为妥善。何去何从,请你们酌定。”

这封“告咸阳同胞书”,由胡亥和陈楚生二人,亲自送往咸阳。

黄贺还让手下用活字印刷术,刊印了上万份,张贴在咸阳的大街小巷。

这还是咸阳城的老百姓,第一次看到不是官府张贴的告示。

黄贺甚至还派出了扫盲班的学生,现场为秦国百姓宣读,毕竟秦国老百姓接受教育的程度很低,能够识字的人,少之又少。

咸阳的老百姓看到了这封“告咸阳同胞书”,总算搞明白了,这场骊山战斗的始末。

“这个右丞相太坏了,居然是想抢夺黄大仙的粮票和制作粮票的技术,这不是强盗行径?”

“怪不得黄大仙会奋起反抗,这搁谁谁不着急?吃饭的家伙差点被人抢走,这是断人生路啊!”

“就是,右丞相他们一家没有一个好东西,搜刮民脂民膏,欺负平头百姓他们在行,都养成明抢的习惯了,但是这次他们踢到了铁板,以为黄大仙也会跟平头百姓一样好欺负,嘿嘿,瞎了他们的狗眼!”

冯嚣亭这段时间,一直被他父亲禁足。

大军失利的事情,冯去疾一直在运作,奈何左丞相李斯一派,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他们借此大做文章,甚至直接拿黄贺的“告咸阳同胞书”来攻击冯去疾,搞得冯去疾焦头烂额。

这日,冯嚣亭实在忍不住,偷偷从家里后门溜出来散心,来到城中闹市,刚好看到显眼处的“告咸阳同胞书”,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差点没把冯嚣亭的肺气炸了!

“诽谤!他在诽谤我和我爹啊!”

“污蔑!赤果果的污蔑!”冯嚣亭带着几个家丁,冲上去,一把将“告示”撕了下来!

“这是谁贴的?谁贴的?咸阳城什么时候成了他黄贺的主场了?”

“还有天理吗?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

冯嚣亭的出现,引来了大批秦国百姓围观,有几个人,偷偷的溜走,不知道给谁报信去了。

冯嚣亭举着撕下来的告示,义愤填膺道:“你们这些屁民,居然会被黄贺如此低劣的手段蒙蔽?睁大你们的狗眼看看,这写的是个啥?狗屁不是!简直有辱斯文!”

“黄贺这个人我也见过,獐头鼠目、猥琐至极,望之不似人形,你们说说,他那样丑陋、粗鄙、说话还没放屁好听的东西,写出来的话能信吗?”

“还有,黄贺这个人装神弄鬼,明面上自称是什么上清灵宝天尊座下大弟子,其实背地里就是一个邪魔外道,我亲眼看到他吃小孩的心脏,骊山上的母畜,没有一个能逃得脱他的魔掌,他简直丧心病狂到了极点!”

咸阳城的老百姓,哪有人见过黄贺的真人。

此时听冯嚣亭说的如此不堪,纷纷调转枪头,议论起黄贺的不是来。

这就是底层民众的悲哀,他们掌握信息的渠道太少了,就像后世的许多网民,看到一个网络热点,很多人压根就不思考,张口就骂,跟着别人一起骂。

思考对于底层的人来说,比喝水还要困难,而保持思考,比让他们吃翔还要难,难于上青天。

他们就像是墙头草,那边刮风就往哪边倒,但是你不能怪他们,因为这是秦国的愚民政策导致的结果。

商鞅变法中,有驭民五术。

1、壹民:统一思想。

2、弱民:国强民弱,治国之道,务在弱民。

3、疲民:为民寻事,疲于奔命,使民无暇顾及他事。

4、辱民:一是无自尊自信;二是唆之相互检举揭发,终日生活于恐惧氛围中。

5、贫民:除了生活必需,剥夺余银余财;人穷志短。

如若五者不灵,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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